??这片冰川叫做黑激流,属于北极圈。大部分时候,它的水是深沉而狂放的,颜色接近纯正的蓝黑,肆无忌惮、躁动不安;天空则要浅一些,带着优雅与淡定,仿佛在表明自己与那些水毫无关联似的。
在这两种极端之间,有一些孤零零、白森森、姿态倔强的冰块矛盾地存在着。它们将海水与天空的特质融为本体,兼备了桀骜的坚强和凄美的寂寞。
富察额师泰的小筏已经在这里彷徨了八天八夜,指南针已经失效,水和粮食也早没了。
他抬头看看天,又低头看看水,好像已经从天堂和地狱之间往返了一趟。他又眯起眼睛,朝前面极目张望,可四面八方的景象永远那么单调,一成不变。
他添添嘴唇,想起家中屋阁楼顶的碧绿琉璃瓦,那是满族入主中原后,对绿野狩猎生活的一种留恋;还有后花园的圆帐,身为朝中重臣的父亲时常约上三五好友,在那里喝些小酒,看点歌舞;宫女们剪的镞花糊满了天花与墙壁,那些蝴蝶呀、鸟兽呀、植物呀、小人儿等等,都是他从小喜欢观察的事物;最想念的还是奶奶的屋,那张巨大的万字炕自三岁时就常在上头爬来爬去,可现在是越发的觉着它变小了。
生活中有些东西,对我们来讲是那么熟悉,那么理所当然,就像空气一样唾手可得,一朝复一朝,慢慢地,对于它们的存在反而差不多快忘记了。直到某些原因让你迫切地需要时,才会重新思考它们的意义,然后忽然发现,一切都远了,淡了,离你十万八千里了。
富察额师泰现在就是这么个心情。
他是京城里的富家子弟,可他不玩女人,更不玩其他无聊的东西。他只爱跟外国人混。那些搞思想入侵的传教士们,跟着军队过来的商人们,还有出于猎奇心理来到东方的太太小姐们,都是他结识的对象。
本以为他也就是古怪点,可父亲没想到的是,某一天早晨,他竟然跟着一群英国人走了,说是去无边无际的大海探险。
“探险!探个头!我们大清帝国有普天之下最广阔的草原与土地,是世界的中心,是万物的起源,还有什么地方值得你去浪费时间?你个不肖子,放着好好的从四品内阁侍读学士不做,整天游手好闲,吊儿郎当,你……你……存心要气死我和你额娘是不是……”
这可怜的老头已经听不到回答了,他儿子的身影早消失在朱门之外。
若问富察额师泰,是否有那么一刻感到后悔。
他铁定会回答:“住在那种被无数条有形与无形的绳索捆绑的地方,还不如立即被虎鲨吃掉来得有意义。”
所以他跟着英国人帕瑞船长,冲入冬季冰封的北极海域。
他们在浮冰上行进了61天,步行了至少1600公里,可并没有像船长当初预测的那样打通西北航道。
反而在一个雾气朦胧的黄昏,富察额师泰与英国同伴们失散了。他穿着皮毛大衣,裹着保暖的皮帽手套,背着唯一的水和粮食,迷失在一朵晶莹剔透的冰蘑菇下。
冰蘑菇是一种表现冰川消融强度的冰面地貌形态。
最初在冰面上覆盖着一块冰碛石块,石块的厚度和大小保护着它所覆盖之下的冰层免受太阳辐射;渐渐地,周围冰面的消融减薄,石块便被下面的冰层“顶托”起来,越来越高,成为“头大体细”的冰蘑菇。
富察额师泰站在下方,苦笑一声,想着如果这是森林,至少可以去尝尝蘑菇的味道。
虞:Themermaid
这块破烂的板简直称不上真正的筏子。
富察额师泰是在一片银色的冰滩上发现它的。冰滩十分险峻,一面是陡峭的角峰,一面是融成一个个圆洞、随时会有深陷或崩塌危机的陆地。不远处搁浅着一条船,结实的木板已经结满冰霜。
急于逃离此地的富察额师泰兴奋异常,上前将船推进海里,掏出指南针,想着只要朝南方去,一切就会好起来的。
不料,这无名前人遗留下来船看似坚固,实则早已松散掉。刚驶出去没多久,他就发现小船在一点一点地承受着“凌迟之苦”。
酷刑是伟大中国灿烂文明中的一支奇葩,作为刑部尚书之子,他自然了如指掌。酷刑之王“凌迟”一词的本义为“丘陵之山势渐缓”,引申其义,即为“杀人者欲其死之徐而不速也”。
此时,小船的体肤就像被经验丰富的刽子手一刀一刀刮落,一点一点地离去,飘落在大海里。富察额师泰的手脚不得不泡入刺骨的水中,除了麻木别无感觉,很快,只剩下这最后一块木板,作为救命稻草被他紧紧抱住不放。
在一个暴风雨肆虐后的清晨,年轻的清朝贵族王孙富察额师泰决定放弃了。
他的手逐渐摊开,身体放松,任凭海浪冲刷,把木板带走。
就在他闭上双眼,不去看朝阳升起的美丽北极天空之时;就在生活中的那些烟云,即将全然挥散之时;一条温柔的手臂挽住他的脖子,将他揽进自己的怀中。
“额娘……”
突如其来的刺痛让富察额师泰苏醒过来,这第一句话便朝着那姑娘叫了出来,但显然她并不是他的母亲。
她有一头瀑布般飘逸的长发,哪怕苏州最华丽的丝绸也比不上这顺滑;她有一身白皙娇嫩的皮肤,哪怕海南最新鲜的荔枝肉也没这光泽;她有两潭深邃而灵动的明眸,是川西地区的高山湖泊也比不上的斑斓;而她那浅浅微笑着的嘴唇,则让人联想到京师里穿胡同走小巷大声吆喝的小贩扛在肩上的糖葫芦串子,红得想一口咬下去。
她此刻用一副天底下最纯真的表情注视着他,刚才的那阵刺痛是她在用一片海带擦拭自己身体的冻伤。
“请问姑娘是……”
“鱼。”
“虞?”他微微闭上眼,享受这美丽的发音:“多美的名字啊,当年让豪气万丈的霸王依依不舍的人也正是这个名。我叫额师泰,大清王国正蓝旗富察氏的富察额师泰。”
“泰?”姑娘重复着最后一个字,似乎认定了这是整句话的句眼。
“是你救了我吗?”
“我只是把你拉上岸而已,还有那块板子——你在无意识中放开了它,但嘴里却呼唤着‘不能松手’,所以我也帮你把它留住了。”
泰——现在他决定让这个姑娘称自己为泰——笑了,他适才就要消失的人生重新获得了一次机会:“那么,您既然救了我,也可以带我回家吧?”
“应该可以的。”
虞偏着脑袋也笑了一下,将她那条修长灵巧的尾巴在水中来回扑打,激起的浪花浇湿了泰的脸。
尾巴?
……
泰的鼻子突然一阵酸楚,胸口发闷,头也晕了起来,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生病了……
浪:Thewander
虞带着泰,遨游在壮阔的大海里,惊悚的冰山间,无温度的烈日下。
现在泰终于可以接受了。
虞是一条鱼,上半身是美丽姑娘的鱼。她有纤细的腰身,下方连接一条金色的尾巴,在阳光下会泛起迷幻的光彩,让人怀疑是见到了深海中奇异的珊瑚礁。
三百多年以来,她一直往返在各个海域之间,那热烈而欢乐的情绪总是为我行我素的大海带来一丝生气。
她去过温暖的印度洋,那些千姿百态的大陆岛、火山岛、珊瑚岛给她留下丰盛的视觉印象;热带纬区的飓风期是她的好时光,那些马鲛鱼、金鲭、飞鱼、儒艮与她一同在狂风暴雨中嬉戏;靠近马达加斯加的地方时常泛起海雾,低层大气中水汽凝结,使四周呈现出一片乳白色的迷朦,多少只迷失的船只在这儿搁浅、碰撞,人们在苍茫的美丽中死去。
印度洋的西北方向有个阿拉伯属海,最有趣的旅行航线是从那儿进入红海,再一路沿着繁忙而危险的苏伊士运河向西游,由地中海进入狭窄的直布罗驼海峡,在人类的眼皮底下越过马罗基角,她便进入了大西洋——那神话中的擎天巨神阿特拉斯之海。
大西洋的北部陆界又长又曲折,许多海湾、内海、边缘海拥挤在那里。可她更爱去南半部,那里的海岸线又长又平直,可以舒舒服服地躺在海面漂浮,看海鸥掠过湛蓝的晴朗天空,或是看比月亮还要大的闪亮流星划过漆黑而幽暗、死气沉沉的夜晚。
这一路上,泰不停地要求虞为他讲述那些奇妙动人的海洋故事,他那颗干燥的陆地人的心,渐渐被多变的海洋充盈了起来。
“告诉我,地球的最北端到底是冰封的陆地还是结冻的海洋。这是我接触到的外国人一直在探询的问题。”
“海洋,是冰冻的海洋,四周的陆地将它紧紧包围起来,像一个半封闭的白色摇篮。最美丽的地方是它的极点。”
“极点?那是什么?”
“是我的家乡。”
第一次听虞讲起她的家乡,泰无法试想如此美丽的生命该从哪里诞生。
虞接着说:“那是你去过一次就会永远留恋的极北之地,全世界最美妙最奇特的地方。倘若停留在它上面,你的前后左右都是朝着南方,你只需要原地旋转一圈,就等于是环球一周。”
“时间在那里汇聚,昨天与今天只相隔不到一秒钟;黑夜与白昼交相代替,绝不共存,也就是说,在你只看得到黑夜的好几个月内,不会有白天的出现,反之亦然。”
“最让我无法忘记的是,无尽长夜中,高空常有光彩夺目的极光出现。它们有时像一条皱折的飘带,有时像一朵朵温柔可爱的云团,有时像透明而均匀的雪纱帐幔,有时像优美的弯弓在天空横卧,还有时像不规则的射线向四面八方散出去……它们变化多端、如烟似雾,它们时动时静、摇曳不定,你永远也找不出两个一模一样的形状来。”
泰沉醉在她的描述中不能自拔。
此刻他全身上下都裹着虞找来的鲨鱼皮与鲸脂,手脚与头上包着北极熊的毛,简直比爱斯基摩人更不畏惧寒冷的袭击。这段时间以来,他的食物和虞一样,都是海里斑斓的小鱼、各种柔软的海草或大瓣的牡蛎。
虞的生活让他充满想象,泰开始渴望着做一条鱼,翱翔在沸腾着“自由”二字的海洋里。他可以去世界的最北端与最南端,还要去极致的东方与西方。
家:Thehometown
现在他们一路向南,朝着白令海峡前进。他们将从那里进入太平洋。
这天早晨,泰见到了惊人的一幕:在一排黑色岩石附近,大白鲨跃出水面追杀成群的海豹,当它们腾空之时,身体倒转,姿态优美而有力。那些不得不出来觅食的海豹被尖锐的牙齿咬破,鲜血久久地荡漾在水面。
虞却说:“不要畏惧大白鲨的凶猛,在人类面前,他们是脆弱的。”
“什么?”泰转头看着虞。
“在非洲附近的海岸线,我时常见到一具具惨死的鲨鱼尸体。它们被人取走了鱼鳍,然后扔回海里,所以只能痛苦地死去。我一直不明白,人们要那东西来做什么?呼吸?”
泰稍微低了低头,他想起朝中贵族们时常吃到各地上贡而来的珍品,其中包括一种叫“鱼翅”的汤羹,几十种材料合在一起煲制,口感像粉丝,但其味深厚,鲜香浓郁。曾问过负责贡品的官员,他说那是用大海里鲨鱼的鳍制成。
“是啊,说起来……”泰看着虞,温柔地抚摩她的头发:“我们陆地上的人的确凶猛多了。不仅对异类如此,就连对我们自己,也不无残酷。”
又一个黄昏,当天边的云彩被染成了绚烂金色时,岸边的草原上也有一大片金色在迅速移动——那是一群一群的橘黄色旅鼠从岸上毫不犹豫地跳进大海。看样子它们并不会游泳,而是抱成一团,在海中痛苦地挣扎。后面的旅鼠看到前方的惨状,却并不为之所动,前仆后继,义无返顾。
泰张大了嘴巴,看着数百万计的橘黄色小动物在海里翻来滚去,直到全军覆没,这种壮烈的场面他从来未曾见过。
“天啊,他们这是怎么了?在被什么动物追赶着吧?”
“没有任何动物在追赶,这种情景我时常见到。”虞告诉他:“因为北极草原的草长得很慢,而旅鼠生长太快,如果不控制数量,很快整个草原将一片光秃,所以,它们为了维持一种我也说不上来的关系,经常从草原深处向大海迁徙,然后……”
“然后集体自杀?”泰陷入了深思。
他想起开国先祖努尔哈赤金戈铁马,叱咤风云,为大清王朝定鼎燕京奠下了坚实基础;皇太极继位当年,就派二大贝勒率领三万精兵过鸭绿江,打下朝鲜;圣祖仁皇帝康熙二十岁就平定三藩之乱,三十六岁击退沙俄的侵略;雍正爷登基后,将一众亲兄弟逼死、折磨死;再看清高宗纯皇帝乾隆,统一新疆,治理西藏,在极度的得意中自称“千古第一完人”。
……
整个王朝的宏伟历史就是由粉饰后的残暴铸成,君王们为了开拓更大的边疆,统治更多的子民,得到更多的安全感,便不停地杀将出去,杀出一条波澜壮阔的血路。
谁想得到在遥远的北极寒带草原,这小小的旅鼠心中竟装着比人类更加理性的大局思想,有着远超人类的美德——宁肯牺牲自我,也要维持生命及环境的平衡。
如果人也能多一些这种心态,怕是起码战乱会少许多。
泰胡思乱想着,与他的虞一同在海里游荡,只一刻,便忘掉了陆地带给他的不悦。
天气转暖了,泰在沿岸看到一簇黄色的花,碗口大小,花瓣朝上拢起来像个杯子,朝太阳开放。
“那是北极罂粟。”虞将小木板推至岸边,好让泰可以摘取一些花朵,编成一个花环,戴在自己头上:“是夏季快要来临的信号。”
“哦?我想不出这种地方的夏季会是何种模样。”
“有的。我们有夏季,虽然它短促而低温,但我喜欢看那时的苔原,到处鲜花盛开,清香扑鼻。那些红猴花、山金车花、紫虎茸花、龙胆花,竟相绽放。它们生长在一层薄薄的泥土上,必须在短短几十天之内完成生长、开花、结实的周期。比起我们人鱼的漫长生命,它们是短暂、顽强但灿烂的。”
虞表现出一种凝固的神态,眼睛里弥漫了一层雾霭。
泰摸了摸她的脸,心中有无限依恋,突然他冒出一个念头来。
“虞啊,在我的家乡,那里常年盛开着各种花草树木,冬天有冬天的,夏天有夏天的,我可以为你造一个大池子,四周种上最美艳的花朵,让你日日夜夜都能闻到芬芳。你,愿意跟我回去吗?”
虞睁大眼睛,看着泰,她从来没有想过去陆地上居住。
不过,那该很有趣吧。
泰的家乡。
陆:Theland
他们花了很多时间穿越白令海峡,终于进入了北太平洋。而后绕过日本岛进入黄海,一条颇具规模的中国渔船发现了他们,船老大将他们救了上来。
泰向虞抱歉地笑笑,若不是泰的行动不便,否则灵巧的虞是断不会被人所发现的。虞摇摇头,表示无所谓。既然已经打定主意跟随泰一起回家,她做好了迎接生活发生巨变的准备。
船老大是个五十来岁,英武壮实的男人,笑起来特别大声,银色的络腮胡子遮住半张脸,黝黑的皮肤在风吹日晒中格外粗糙。
伙计们见了虞自然是万般震惊中带一丝幻想,但船老大竟像司空见惯了般将那群好奇的家伙驱散,然后把泰和虞安置在僻静干净的角落。
“我们会在天津靠岸,到时候富察先生可以雇一辆马车快速前往京城,只是这位小姐,只怕难以适应陆地……”
“关于这件事,我还想拜托大哥。”这时泰已经将船老大看成一个可靠的兄长了:“虞需要一个大水箱,放置在马车里,我可以与驾车的同坐。但是暂时我身无分文……”
“哈哈!哈哈!”船老大拍着他的肩膀大笑起来:“看得出来,看得出来!不要怕,这里有一百两银子,兄弟先拿去使着。”
泰连着吸了好几口气,愣是没说出话来,他有些哽咽了。
“大……大哥……”
船在一个清晨,到达了天津口岸。这里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又多亏船老大才最大限度地保障了虞的隐私。
不到中午十分,一辆由四匹骏马拉载的黑木马车就已经奔驰在去往京师的官道上了。
诚如大家所想象,失踪两年之久的刑部尚书之子突然回到京城,给人们,尤其是这个家庭,带来了怎样的轰动。
年迈的奶奶赶早儿的去观音庙感谢菩萨保佑;父亲绷不住严厉的面孔,疼爱的神情早从眼中流露无疑;母亲上上下下地奔走,张罗儿子的日常生活事宜,有没有受冻啊,想吃什么菜啊,接见哪些亲朋好友啊……
虞面带一丝寂静的微笑,沉默地注视这一切。
那些两条腿的人啊,忙碌的人啊,脸上挤满了各种表情的人啊,多么有趣!
泰将她放置在后花园里的水池中,并临时搭建了一个棚,垂下半透明的薄纱。四个高低肥瘦的丫鬟负责伺候,随时等待虞的命令。
可虞一次也没叫过她们。
她只需要天天能看着拉着泰就好了,一如以前在海洋里那般。
少爷带回一条半人半鱼的怪物!
这条小道消息像野火燎原一样很快传遍了整个府,每当听到时,尚书大人就黑着脸,叫说话的那人趴下挨棍子。
除了第一次,泰抱着虞进屋,他毫无准备地撞见过之外,尚书大人再也没去探望过虞了。也就是说,他绝不踏进自家的后花园。
母亲也是如此。
这些固执的长辈让泰十分苦恼。
什么吉利不吉利,什么怪物不怪物。
“是啊,如果没有这个不吉利的怪物,你们的儿子早就死在冰天雪地里了。”泰朝着父母大吼,可是从那两张线条模糊,态度硬朗的脸来看,丝毫没起任何作用:“我不管,我要娶她,我只娶她,这是我的事情,我已经决定了!”
“你给我跪下!”尚书大人拍桌怒起:“你知不知道,在你失踪的这段日子,天下已经大变了,嘉庆爷驾崩,现在一统天下的是旻宁——道光帝!我们一家一直倚靠着孝和睿皇后的大儿子——绵恺,但他却没能当上皇帝。你明白吗?你明白吗?”
福晋低着头,用衣袖擦了擦泪水,一脸悲苦地劝儿子:“新皇帝即位不久,我们家的命数还没个谱儿,就算额娘求你,不要在这当口给我们添乱了好吗?”
“不管哪个做皇帝,都是嘉庆爷的儿子,与我们又有何相干呢!”泰有些任性了,他太想捍卫自己的爱情,所以对某些现实因素只想逃避或忽略:“就算我不做内阁侍读学士了,我带着她去海边居住不行么?不管京城怎么闹,怎么变,我不想和他们一起争,阿玛,额娘,请放过我吧!”
说完,泰转身就走了。
靠在柱子背后的奶奶被贴身丫头搀扶着,没出声,只是眼中包含了热乎乎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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