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回小筑,楚天佑没理会丁五味一副明显“我有话要问”的表情,与他们说了声,便自回房。
进房后,他随手合了门扉,折扇顺手放于圆桌,疾步走到窗前,推开窗扇,抬高右臂。
羽翅扑风声响。
黑影一闪。
右臂一沉,一只雄壮黑鹰已立于他臂上,虽然略显颓然,仍是翎羽若钢,锐目如电。
“暗羽,累坏了吧。”楚天佑目光柔和,摸摸它犹带夜露的羽毛。
黑鹰抖抖身体,偏头看看楚天佑,抬起左爪。
楚天佑轻笑,解下它脚爪上绑着的小巧圆筒。
黑鹰低鸣一声,振翅而起,穿窗冲天而去。
目送黑鹰瞬间融入夜色,楚天佑看向手中圆筒,略作检视,便扭开筒盖,倾倒出一本卷起的薄薄册子,走到桌边坐了,就着烛光慢慢一页页翻看。
册子页数不多,却一行行写满极工整的蝇头小楷,看了多时方才看完。
合上册子,楚天佑左手轻捋发丝,右手搭于册面,食指一下下点着册子,陷入沉思。
蓦然——
人影一闪。
烛火摇动。
楚天佑并无惊色,轻笑起身回转,神色舒展:“小羽。”
“公子。”赵羽现身房内,肩背大刀,挺拔如枪。
楚天佑有些担心的打量他:“怎么回得这般晚?可是遇到什么事?”
赵羽轻轻摇头,眸光清澈:“并未遇着什么,只是联系飞鹰耗了些时辰。”看着桌上册子,“公子睿智,以鹰传物确实迅捷。”
楚天佑微笑:“亦只有暗羽这般鹰中异种,方能视千里于一瞬。”与赵羽桌边坐下,把册子递给他。
赵羽接过,翻看之下剑眉深锁。
楚天佑也没问他为何如此,只问:“查的如何?”
赵羽回神:“查到的并不多。”把册子还与楚天佑。
楚天佑收册入袖,示意他继续说。
赵羽道:“义庄中那具尸体身形瘦削,骨骼柔韧,肌肉纤长,是个擅长轻功的,武功走的应是小巧狠辣一击致命的路数。只是时隔日久,腐化严重,倒看不出还有什么特别伤处。”
楚天佑拿起折扇,缓缓打开:“关于‘凌公子’呢?”
赵羽肃然道:“这‘凌公子’,名为凌宇。自年前红香死后,沈家小姐常带绿意庙里上香,有次偶然与他相识。见过的人说此人书生打扮,自言家遭横祸流落于此,二十来岁,温和有礼,文采也不错,似乎还会几手功夫。”
楚天佑轻扇折扇,唇边笑意似有若无:“听着倒是不错。嗯,文武双全?”
赵羽道:“从未有人见他与人厮杀,武艺如何难以断定。”
楚天佑颔首:“绿意又是怎么回事?”
赵羽道:“自见过沈小姐,凌宇便时常去沈小姐上香的观音禅院等候,两人因此逐渐熟稔,凌宇更伺机表明了爱慕之心。不过,沈小姐却未对凌宇有过任何表示。反倒是绿意,有次独自外出,差点被惊马踩踏,为凌宇所救,自此一心要促成自己小姐与凌宇。”
“英雄救美啊……”楚天佑饶有兴致,“凌宇有心求凰,沈庄主及沈夫人是否知晓?”
赵羽摇头:“沈庄主夫妇对沈小姐管教甚严,便是同意她参与花擂,也要求必得轻紗遮面,是以此事沈府下人知者甚多,却偏瞒着他们两人。”略顿,又道:“据说当年沈夫人与沈庄主相遇,也是起于一场意外,沈庄主于惊马蹄下救了沈夫人一命,这才有了两人的姻缘。”
轻摇折扇的动作一顿,楚天佑挑眉而笑:“哦?还有如此巧事?”
赵羽点头:“另有沈府一个洒扫下人前日曾见到绿意把凌宇从后门领入府中,安排在了客舍,还嘱咐她说是小姐的吩咐,不许告诉旁人。我亦是借为王县令查案之名,稍事威逼,方才得知。”
楚天佑缓缓敛了笑容:“客舍?”神色难明,"绿意将其安排在客舍何处?”
赵羽答道:”在靠北方位的厢房,但我前往探查,却未见其人,只房中有住过人的痕迹。”
楚天佑合拢折扇,握在掌中,眸光闪动。
"公子?”赵羽略有疑惑。
楚天佑沉吟:“今夜沈府客舍突遭祝融之祸,烧为一片白地,方才清理火场,在北边客舍发现一具被烧死的年轻男子尸体。”
赵羽神色一变。
楚天佑看他一眼:“死者是沈家安排清扫客舍的仆人。”
赵羽怔了怔:”只有一具尸体?“
楚天佑颔首:“只有一具。”
赵羽眉头皱紧。
楚天佑倒了杯茶轻抿,淡然安坐,并不出声。
半晌——
“咚咚咚!”
敲门声响。
“徒弟?徒弟?”丁五味的大嗓门着实让人想装听不见都难。
赵羽望向楚天佑。
楚天佑摇头失笑,放下茶杯,扬声道:“五味,进来吧,门没锁。”
丁五味推门而入,看到楚天佑身边的赵羽,很惊讶,“石头脑袋,你回来了?”
“赵羽哥。”白珊珊随后进来,笑着打招呼。
赵羽朝他们点头。
“徒弟,我刚才还跟珊珊说,也不知道你是怎么了,不等王县令那边有个究竟就急匆匆回来,真不像你,原来是因为石头脑袋啊。”丁五味大咧咧的摇着小扇子,先给白珊珊拉开凳子,而后自己也拖了张椅子坐到桌边。
楚天佑笑笑:“五味,有事?”
“有啊。”丁五味大点其头,自怀里掏出张纸,铺在桌上,指着其右下角,“呐,徒弟,石头脑袋,你们看这。”
楚天佑、赵羽看向他指的地方。
楚天佑蹙眉:“这图形……”
丁五味拿着的正是那张拼完后的线路图。整张图线条纵横交错,不注意,很容易忽略掉他指着那处一个极简单的图形。图形如同随手涂鸦,不规则的圆圈匡着几条线,那几条线却扭成了左右两个好生让人眼熟的花型。
赵羽目光一闪:“并蒂莲!”
“正是。五味哥方才便是发现了这处异状,才定要此时来打扰天佑哥。”白珊珊道。
“沈夫人的玉牌……”楚天佑折扇合拢,轻敲掌心,不过略作沉吟,他转对丁五味笑了,“五味,恭喜了。”
“啊?”丁五味摸摸小帽子,莫名其妙。
折扇在手中轻转,楚天佑轻笑:“我现在可以确定,这确实是一张藏宝图,而且,是一张关系着庞大宝藏的藏宝图。”
丁五味猛站起来,失声惊道:”大宝藏?!“看楚天佑肯定的点头,不由深吸口气,小心翼翼问,“有,有多大?”
楚天佑漫声道:“大,很大!再怎么着,怕也得有护国宝藏那么大吧。”
丁五味眼珠子似乎都要凸出来了!
白珊珊卟哧笑出声。
“嘿嘿嘿嘿——”丁五味突然怪笑起来。
在场三人吓了一跳。
“珊珊,跟你说,我现在都还忘不了那时见着护国宝藏的情景啊!啧啧,那叫一个珠光宝气,简直晃得人眼睛都要瞎了!可惜呀……”丁五味颇为遗憾,接着两眼开始冒金光,“现在这份宝藏,应该没人有什么理由再喊上交国库了吧?!先到先得!我这回一定要体会一把躺在金山上是什么感觉!哈哈哈哈!”狂笑不止。
白珊珊呆了呆。
丁五味笑声不歇。
赵羽上下打量丁五味,目光带出点诡异的意味。
一张帕子递到丁五味面前。
丁五味笑声嘎然而止,强按住开心的感觉,顺着捏住帕子的修长手指看上去,是楚天佑温和的笑容,不由一愣:“干嘛?”
楚天佑笑意深长。
赵羽淡淡瞥丁五味一眼:“流口水了。”
“啊!”丁五味尴尬,也不接帕子,直接抬手用袖子去抹嘴角。
白珊珊转过头,捂着嘴,肩膀直抖。
“咳咳!”丁五味干咳几声,抬头望天做不在意状。
楚天佑眸中笑意流转,收回手。
丁五味摸摸鼻子:““呃,徒弟,这个还是你收着。”在怀里掏摸一会,把绣着原版本线图的绢帕拿了出来,塞到楚天佑手里,“那,你歇着吧,我先走了。”落荒而逃般一溜烟闪人。
白珊珊笑个不停,与楚天佑、赵羽说了声,也起身而去。
楚天佑唇边笑意不绝,把绢帕收入袖内,转对赵羽道:“小羽,你也辛苦大半日,也去休息吧。”
赵羽点头应下,告退离去。
房中一时静下来。
楚天佑看看窗外天色,走至床前,正欲解衣就寝,手刚搭上腰带——
”咚咚。”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显得有些小心翼翼,”公子,可歇下了?“
楚天佑眉稍微动,转去开门,门外,青衣少女神情忐忑。
“袖儿?”楚天佑略为疑惑。
“见过公子。打扰之处,请公子恕罪。”袖儿歉然施礼。
楚天佑露出微笑:“不妨。”
袖儿道:“绿意在小筑之外,说有急事,定要立即求见公子。”
楚天佑微愕。
。。。。。。
楚天佑出得小筑,便见两侧灯笼高悬,照得筑前小道花影婆娑,而花荫之下,浅绿的身影来回走动,显得颇为焦急。
“绿意姑娘?”楚天佑步下石阶。
绿意闻声望来,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忙行礼:“楚公子!”
楚天佑含笑道声免礼:“姑娘相邀,不知所为何事?”
绿意咬咬下唇:“方才我家小姐在回去的路上发现了一些东西……想请公子帮忙看看。”
“沈小姐?”楚天佑迟疑,“已是夜深,怕有些不便吧?小姐即有所得,怎不去告知夫人?”
绿意忧形于色:“夫人为着老爷的事心力交悴,加之小姐亦不知所见之物是否与连日异事有关,所以……还请公子见谅,小姐如此谨慎,也是怕贸然说出,引得夫人伤心。”说着已再次施礼。
楚天佑深深望她一眼,良久,轻叹:“既如此,姑娘请带路。”
绿意抬头,眸中闪过一丝惊喜,感激万分连道:“谢公子!谢公子!”起身退开一旁,“公子请!”
楚天佑颔首。
。。。。。。
夜风生凉,星稀月高。
也许是一夜大火惊了人心,除了路边檐下灯笼中有暖暖烛光摇动,此时的沈府显得异常安静。
“公子,这边。”绿意当前快步疾行。
楚天佑只随她身后,手执折扇轻扇,唇边噙笑,笑意浅淡似天边一抹浮云。
绿意领着路,开始倒还顺着府内道路前行,待多拐过几个弯,便尽往偏避处走,直至再行一刻,停步于一座假山之旁。
假山座落于一处园子边角,并不高,怪石拼砌,几根小草从石隙冒出。假山之前建着一座六角石亭。石亭似乎已有些年月,在星光之下显出几分残旧,幸有藤萝蜿蜒,顺着亭柱爬上亭顶,茂盛叶片间缀着星星点点粉白小花,带来生机盎然。
“公子,便是此处。”绿意向那小亭一指。
楚天佑轻笑:“自入府以来只见得处处精美,却不曾想还有这样的地方。”转首四顾,“小姐在何处?”
“公子请稍候。”绿意走到小亭之中,伸手在亭中石桌桌面下摸索一会,伴着“咔嚓”一声,有轻微磨擦声响起,亭后假山上几块石头纵横移动,居然露出一个一人高的口子!
楚天佑目光一闪,合上折扇。
“这洞口通往一处石室,发现的几样物什不好移动,所以小姐便留在里头,只让奴婢来请公子。”绿意说着,出了小亭,走向假山那处裂口。
楚天佑微微一笑,毫不迟疑的跟过去。
进去后,是一条蜿蜒的通道,也只有一人多高,墙壁上居然每隔十来步便有一个铜盏,盏中油灯光小如豆,映得通道朦朦胧胧,却已能让人看清所处之处。
石顶、石壁、石道。
身周除了石头便是石头,石顶凹凸不平,石壁粗糙硌手,唯独脚下石道略为平整,倒是不算难走。
绿意疾步前行,不发一言,楚天佑默默随后,未出一语。
迂回几转,绿意停步。
石道已至尽头。
石道的尽头是间石室。
石室无门,往内望去,空间并不大,只正中有张石桌,两个石凳,靠右墙边有张石床。
此时,石桌上有烛台一盏,一袭白裙的袅娜身影背对着门,靠桌而坐,右臂曲支撑着素首,似在沉思,又似在休憩,室内无风,烛火静静燃烧,将她的影子在地上拖出长长阴影。
"小姐,楚公子来了。”绿意向石室内施礼禀道。
那个身影似乎微微点了点头,却再无其他动作。
“公子请。”绿意低首退立一旁。
楚天佑看了绿意一眼,又望向石室内的身影,握紧折扇,迈入石室。
"沈小姐。”楚天佑轻唤了一声,走向白衣身影。
白衣身影未答未动。
楚天佑眉锋微蹙:”沈小姐?”再唤之时已至白衣身影之后。
白衣身影仿若未闻。
楚天佑眸光微闪:“得罪了!”折扇搭上白衣身影肩头,略一用力,白衣身影顺着力道转身,却在转身同时朝他倒来!
楚天佑脸色微变,猛然后退一步。
白衣身影未得支撑,直直摔在地上,脖颈竟触地而折,一颗头颅带着长长黑发滚到楚天佑脚前,面部朝上,正正对着楚天佑低头投下的视线!
“轰!”
身后传来一声重物落地声响,石室微震,尘灰扬起。
楚天佑淡淡瞥了脚下一眼,却蓦然笑了,回身扬声道:"姑娘,请留步!”
石室之外,刚欲离去的人停下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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