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暖融。
鸟鸣声声。
白珊珊出了厢房,就见楚天佑和赵羽坐在院中桂树之下,两人轻声交谈着,偶尔有低低的笑声在晨风中回荡,一个白衣胜雪,鬓发拂风,握着折扇的手指比玉更温润白皙,一个蓝衣磊落,仿佛是因为眸中映入的散碎阳光,冷峻的神情流露着少见的柔软。
白珊珊有些怔怔的看着,忽然不愿打扰。
那边两人已转首望来。
“天佑哥,赵羽哥。”白珊珊笑盈盈的打招呼,不知为何,心下竟莫名生出一丝遗憾。
“珊珊,早。”楚天佑微笑。
赵羽对她点头。
“天佑哥,你和赵羽哥感情真好。”白珊珊想起刚才恬静柔和的气氛,不由感叹道。
楚天佑看了赵羽一眼,笑得开怀:“那是自然。小时在无相谷习武,小羽便没少照顾我呢。”
“照顾公子是赵羽的责任。”赵羽正色道。
楚天佑轻笑,起身:“我们去县衙吧。”
白珊珊有点迟疑:“天佑哥,我们真不叫五味哥?”
楚天佑笑道:“既然五味想休息,我们还是不打扰他了。”
三人才往院外走几步,身后忽然有人大喊:“我也去!”
三人回头。
白珊珊咦了一声:“是五味哥?”
丁五味一边整着小帽子,匆匆赶上来。
赵羽挺好奇:“五味,你不是要我们别吵你吗,怎么自己起了?”
丁五味摇着小扇子,咬牙切齿:“我一定是和万宝县、开元县都犯冲!昨天晚上又梦见……咳咳!”不说了。
楚天佑打开折扇,似笑非笑:“你又掉悬崖下面去了?”
丁五味哽了一下:“……是啊。”
白珊珊同情的看着他。
赵羽忽然道:“五味,有种说法,梦和现实是相反的。这说明,你会赚大钱啊!”
丁五味愣了一下,继而一脸恍然大悟:“诶,我怎么没想到呢!石头脑袋,看来你也不是太石头嘛!”他立刻兴高采烈,“不是要去县衙吗?走走。”
楚天佑和赵羽相视失笑。
。。。。。。
“沈老爷修桥铺路的事情没少做,还经常接济贫困,没成想落得如此下场。”
“唉……可叹好人不长命啊……”
往县衙的一路上,到处都听见对沈家命案的纷纷议论和对沈老爷遭遇的同情感慨,街头巷尾显眼处,已经贴上了盖着县衙大印的悬赏告示。楚天佑往城北望去,那一片宅邸全披上了素白,像雪一样把悲伤覆满人心。
到县衙门口,上得石阶,楚天佑还没开口,门前站着的两个衙役已经笑了,左边那个更是道:“楚公子,您几位来了。”
白珊珊奇怪:“你怎么认得我们?”
那个衙役有些不好意思:“惭愧,昨日在沈家,还多亏楚公子出手,逼退黑衣人,否则传扬出去我等真是脸面无存了。”
丁五味恍然:“哦,原来昨天你也在啊。”
那个衙役点头:“正是。”
站右边的衙役这时说道:“几位来县衙想是有要事,你小子,莫要耽误几位时间。”对楚天佑他们笑道,“大人已经吩咐过,若是楚公子几位前来,不需通报。几位请随我来。”
他直接把楚天佑四人引入厅外,方才告退。
王建林已在厅中相侯。
“王大人。”
“楚公子,几位来了。”
两方寒暄后,相继落座。
楚天佑打开折扇:“大人已经在县中各处张贴告示?”
“唉,只是想看看,重赏之下是否能有所斩获。”王建林叹气,“楚公子今日前来,可是有所发现?”
楚天佑道:“只是一些猜测,尚未能确定。”
“哦?”王建林精神一震,“是何发现?”
楚天佑未答,反道:“大人,能否调出红香一案卷宗,让楚某一观?”
王建林想都没想便点了头:“可以。”起身到书案边,直接从案上拿起一卷文书,“昨日听得白头夜鸟一说,又有萱玉侄女言语,本官也觉红香一案着实可疑,便将卷宗调了出来,可惜看了一晚,也未发现什么。”
楚天佑过去接过,还未展开,便见着卷封上的字:“孙红香?”
王建林在旁道:“这是红香的全名。”
楚天佑颔首,启卷看来,边看边问:“大人可知红香父母是谁?”
王建林一愕:“这个,本官就不得而知了。红香似乎很小的时候就在萱玉侄女身边了,也许是沈家的家生丫环吧。”
不多时,楚天佑已经看完,合了卷宗还与王建林:“确实与大人曾说过的一样。”
“是啊。”王建林把卷宗放回案上,苦笑,“楚公子说有些猜测,可否与本官说说?”
“自然。”楚天佑点头,正要说话——
“启禀大人!”一个衙役满脸喜色的跑进来,“有人报官,说在城西赌坊中发现一人行迹可疑,卑职已命手下捕快前往将其擒拿!”
楚天佑、赵羽互望愕然。
白珊珊睁大了眼。
“这么快就抓着了?!”丁五味难以置信的喃喃出声。
王建林大喜过望:“人呢?”
衙役忙道:“连同报官的两人,正在厅外。”
王建林大笑:“好好!快带进来!”
一个嘴歪眼斜满脸青紫的男人被两个衙役反剪着手押进来,后面跟着两个衣着华丽的年轻人。两个年轻人进来就老实跪下,那被押着的给一个衙役一脚踹在小腿,扑通一下也跪在地上,低头哆嗦着不吭声,押着他的两个衙役并不放手,仍按着他肩膀,防他暴起伤人。
楚天佑回座,四人在一旁看着。
丁五味打量着那被押着的,啧啧摇头:“哎呦,瞧这鼻青脸肿的,一看就不是好人!”
白珊珊示意他安静。
丁五味忙点头。
王建林已坐下来:“下跪何人?”
“小人汪富贵、林达海见过县令大人。”两个年轻人恭敬的道。
王建林望向被押着那人:“你呢?”
那人身子抖了抖:“小人,小人马一平。”
王建林点头:“就是你们报的官?”他看着汪富贵、林达海。
两人忙点头称是。
林达海道:“此人前日因欠赌债甚巨才被逼债之人殴打,今日却突然有钱还上,小人等见得大人所贴告示,心中起疑,故而报官。”
王建林冷哼:“马一平,你有何话说?”
马一平一下抬起头来,很是激动:“他们胡说,县令大人,您千万不要相信啊!”
王建林不为所动:“那么你说,你还赌债的钱,是哪来的?”
马一平目光闪烁:“小人是问人借的。”
王建林哦了一声:“问谁借的?”
马一平略迟疑:“是,是小人的远房亲戚。”
王建林挑眉:“亲戚?”
旁边的汪富贵、林达海突然大声怒道:
“胡说!谁不知道你光杆一个,哪有什么亲戚!便是有亲戚,那么大一笔钱也不会借给你!”
“就是就是!你这烂赌之人,借钱给你就甭想有还!”
“大人明鉴,我们可没诬赖好人啊!”
王建林让他们稍等再言,冷冷对马一平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我……”马一平有些慌乱。
王建林心中有底了:“马一平,那些钱是不是你从沈家偷的?”
“小人,小人……”马一平吞吞吐吐,额头冒出大汗。
王建林喝道:“是不是?!”
马一平面色如土,半晌,抖着身子,垂下头去:“……是。”
王建林一下站起,指着马一平,气得脸色铁青:“你!你!”显然是气得狠了。
厅中一时鸦雀无声。
丁五味摸摸小帽子,突然问:“那个,马一平,昨天偷盗的钱物,今天你就敢拿出来用?”
马一平仍低着头:“追债的说,今日还不出钱,就要卸了小人两支手……”
丁五味砸吧嘴:“沈家老爷的死,也与你有关了?”
马一平在下面打哆嗦。
王建林缓过劲来,猛的一拍桌子:“你与沈家老爷有何冤仇,要置沈老爷于死地?”
马一平却喊起来:“大人,小人不曾想杀沈老爷的!大人开恩!大人开恩啊!”
王建林缓缓坐下,从牙缝里逼出一个字:“说!”
马一平叫道:“那日,小人本是赌钱输了,又被人追债,实在是没法子,见了沈老爷回城的车队,便起了歹心,想到沈家偷点什么东西,可没成想被沈老爷发现了。小人一心想逃跑,沈老爷抓着小人不放,推搡之间沈老爷就撞倒在那架子上。小人一见顿时吓得魂都没了,匆匆拿了房中金银贵重等物,想让县老爷以为进了江洋大盗……”
丁五味见自己两次发话都没人反对,乐了,忙又问:“那你怎么连沈老爷身上玉牌也偷走了?”
厅里众人盯着马一平。
马一平张张嘴,声音里有了明显的心虚:“沈老爷倒在地上的时候,那玉牌从沈家老爷衣襟里滑出来,小人见着实精美,起了贪心……”
丁五味摇头晃脑:“啧啧,杀了人,居然还敢留在开元县,你小子胆子不小啊!”
“小人,小人以为……”马一平讷讷。
丁五味替他答了:“你以为自己不跑,就不会有人怀疑你,是吧?”
“是……”马一平垂头丧气。
丁五味哼道:“现在还不是被抓住了?”
“可见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王建林厉喝,“你偷去的东西呢?”
马一平已经一副认命的样子:“都,都藏在小人家中。”
“好!”王建林沉着脸,对押着马一平的两个衙役吩咐:“你们,带马一平回家,起出赃物后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是!”衙役齐应着,押了马一平下去。
王建林深吸口气,缓下神情,转向汪富贵、林达海:“至于你们,本官说话算话,结案之时,你等可来县衙领取赏银。”
“谢大人!谢大人!”两人喜形于色。
王建林挥手让人送他们出衙,两人忙又一通谢,跟着领路的走了。
楚天佑一直捋着发丝静静听着,这时,微微一笑:“大人为何不起出赃物便处置马一平,而要关入大牢,容后发落?”
王建林苦笑:“楚公子,相信你也看出来了,这马一平说话间仍有不尽不实之处。”
楚天佑唇角笑意加深:“大人明见。”
王建林摇头:“缺钱偷盗,随便往哪个百姓家中,不比沈家来的容易?此人居然穿过重重院落,偷到沈兄卧室里,这小偷干得也太有本事。”
楚天佑打开折扇:“所以,此案仍未可结。”
王建林叹气:“正是。”
楚天佑和赵羽相视而笑,白珊珊在思考他们的话,丁五味听着他们打机锋,感觉脑袋开始疼。
等不得多久,便有一个衙役捧着个包袱进厅。
“大人,这是从马一平家中搜出的。”衙役呈上包袱,退下。
王建林把包袱放到案上,打开仔细验看,边看边点头:“不错,正是沈家失物。”
丁五味已经晃了过去,瞅着里头银票上的面额不眨眼,若不是因为这是在县衙,包袱在县令老爷手上,估计他都有抢过来的冲动了。
白珊珊看他那样子,也不禁有些好奇,过去一看,忽然转头招呼:“天佑哥,你看。”她拿起一个玉白色的小东西,“好漂亮。”她惊叹。
楚天佑起身近前,打量着:“想来这就是沈夫人送与沈庄主的定情信物。”
赵羽道:“确是精美。”
王建林点头。
那是一个十分小巧的玉牌,玉质白皙细腻,四周镂空朵朵莲花片片莲叶,正中浮雕着一朵并蒂莲,一圈繁复的花纹仿佛荆棘纠葛,在并蒂莲周遭缠绕连环。
白珊珊看了一会,奇怪的摸摸玉牌:“诶?这些像花纹的,好像都是字啊!”
在场几人都不由一愕。
丁五味闻言望来:“真的?我看看,上……五……人……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赵羽仔细看了看白珊珊指着的荆棘似花纹,然后瞥了丁五味一眼:“五味,枉你吹嘘熟读古今医书,这都不认得?这是古篆文。”
丁五味又盯了半晌,泄气:“哪有写成这样的,都扭成一串了,鬼画符都比它好认。”
白珊珊失笑:“五味哥,你看。”她的手指在一圈圈花纹上点着,“天上、白、玉京……”
楚天佑忽然皱眉:“珊珊,给我瞧瞧。”
白珊珊一愣,直接把玉牌递给他:“天佑哥,给。”
楚天佑目注玉牌,修长的手指在花纹上抚过,低低念道:“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眉峰蹙得更紧,“结发受长生……”
赵羽疑惑的看着他。
白珊珊见他喃喃着最后一句,不由唤了声:“天佑哥?”
楚天佑似乎一惊,回过神来,深深看了玉牌一眼,眉宇间仍有一抹迷惘之色挥之不去。
王建林感觉奇怪:“楚公子,可是有什么不妥?”
楚天佑摇摇头,把玉牌放回案上的包袱里,笑了笑:“在下只是……看到这玉牌,想到沈夫人对沈庄主如许情深,心生感慨而已。”
王建林在楚天佑眼中看见的仍然只是清透的温和,心中疑虑顿消,不禁也是一叹:“是啊,可惜了……情深不寿。”
楚天佑折扇轻敲掌心:“大人准备什么时候把财物交还沈家?”
王建林毫不迟疑:“自然是马上。”
楚天佑轻笑:“我等也欲往沈家一行……”
王建林看他一眼,点头:“那便同去。”
没走几步——
“公子。”赵羽靠近楚天佑身边。
“天佑哥……”白珊珊低低声音从旁传来。
丁五味也小声丢过一句:“徒弟,你刚才着魔了?”
楚天佑笑容温暖:“没事,别担心。”果然,还是瞒不过他们。
“公子?”赵羽皱眉。
“真的。”楚天佑低笑,“只是……不知为何,看见那块玉牌的时候,心下有什么想法闪过,却总抓不住……”
三人相视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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