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举看了半天，认真回道：“嗯……这面墙上……有个黑板！”
我反手刷了他一巴掌，骂道：“这他妈用你说？”
“大哥。”他捂着头委屈道：“我实在没看出有什么不同。”
我抬手又要打，他赶紧缩脖子，我装作一副老师教导笨学生的样子，叹道：“动动脑子好不好？这实验室里，到处都是玻璃器皿，当年应该是用来做化学的，不过这不重要，你看这实验室里，能藏东西的地方，有几处？”
“我懂了！”赵举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当即就招呼郭小美一块拆掉了黑板。
那黑板一掉，不等我检查墙壁，猫腻自己就露出来了。
敢情这墙壁后边当年留了一个长条暗格，看规格应该是留下了一个电线凹槽，是等着以后教学技术先进了，或者教学资金充裕之后，再加装投影仪。
只不过前期资金匮乏，就先用黑板填充了。
而那电线沟槽只用白色油漆粉刷了薄薄一层，多年过去后，油漆早已脱落，露出了里边的模样。
手电筒刚照射在电线凹槽上，就看到了一个卷起来的作业本。
“拿过来啊，愣个毛！”我侧头看向赵举。
“哦，阿，好的好的。”赵举赶紧伸手拿出作业本，还甩了一下头，示意郭小美摊开双手，将作业本放了上去。
这作业本没写名字，掀开第一页，是一张密密麻麻的签名，从上往下粗略一数，至少有五十多个。
从第二页开始，就全部都是实名检举揭发的证词了。
有一个女生叫英霞，她这样写道：
“齐小梅在上学期间谈恋爱，跟一个男孩子校外约会，那男孩子挺帅的，每次来都开着一辆劳斯莱斯，一看就是租来的，齐小梅太单纯了，肯定被那男孩子骗了，谁家男孩子打耳钉啊？还带一个明晃晃的银色耳钉。”
我之所以注意到这个，是因为我昨天晚上跟张举案聊天时，在月光下注意到他左边耳朵上有一个银色耳钉，我当时觉得还挺酷的。
毕竟一个流浪汉还带着耳钉，这种反差很少见。
后边很多实名揭发的证词，很多都是小孩子过家家，例如谁谁看到齐小梅打水的时候不排队，谁看到齐小梅随地丢垃圾。
整整一本，大概几十页，每一页都是针对齐小梅这个姑娘的，好似她犯了天条，被千夫所指。
但纵观整本检举揭发的证词，除了鸡毛蒜皮，捕风捉影之外，愣是找不到一个敢斩钉截铁保证自己证词真实性的人。
有些证词跟网上的谣言差不多，就是齐小梅是个卖的，就是靠这个搞了很多钱，然后就穿名贵鞋子，买派克钢笔，看来网上的谣言就是当年从女子夜校里传出去的。
可是！
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却不对劲了。
最后一页，写出来的字，明显水平很高，尤其是顿笔节奏，那钢笔字写的，就跟字帖似的，前边一大串都是罗列齐小梅怎么怎么不好，有辱女子夜校的名声，各种扣帽子。
但在末尾处，忽然凭空出现了三个红色大字。
【对不起！】
这三个字，是用红色墨水写出来的，格外醒目，从字迹上分析，与上边所写内容皆出自一人之手。
查！
必须查！
我当即就掏出手机，不停的翻阅有关女子夜校的往事，不但在国内的网站上查，还让赵举翻墙出去查，直到最后终于查到了有关这本联名实名检举作业本的记录。
这是校长徐春花发起的。
当年不知为何，校长徐春花忽然就在早会上点名批评齐小梅，只不过那些报道都比较刻板，内容都是徐春花苦口婆心的劝诫齐小梅，说什么你还小，要以学业为重，你家那么穷，你还不好好学习，你对得起你父母吗？
校外那些闲散人员，你别理他们，都是一群无业游民，都是一群小混混，你应该把重心放在学习上，将来不必做那攀高枝的鸟儿，而是做那涅槃重生，从火焰中飞出来的凤凰。
后来，齐小梅依旧我行我素，丝毫不拿徐春花的话当回事。
多次劝诫、警告之后，徐春花就怒了，不但针对性的批评齐小梅，还发起了一个实名举报的任务，任何同学都可以举报齐小梅，所以就有了这本——举报书！
从这作业本中，我感受到了满满的恶意。
没有一个人帮齐小梅说话！
赵举在旁边嘟囔道：“这女的，简直就是个人渣，坏的没边了！完全就是没遭受过社会的毒打。”
郭小美也附和道：“就是，能犯的错，不能犯的错，她排着队全都犯个遍了。”
我冷冷的看着两人，只问了一句话，“那为什么不把她开除呢？”
两人一愣，顿时不说话了。
“一个在众人口中，差劲到极致的女孩子，一个校长带头亲自批评的女孩子，为什么不开除她呢？”
“阿，大家都讨厌，校长也讨厌，而且已经有了这么多的证据，那还让她留在这干嘛？闲的没事干，一天骂三顿来过瘾的？”
我顿了顿，又说：“齐小梅身上也有疑点，被针对成这样了，要是我就退学，她不但没退学，反而又这样坚持了很久，直到她在厕所产子，然后抱着婴儿跳楼。”
“不是，你们就没想过嘛？这女子夜校是有多好，以至于齐小梅被孤立，被攻击，被千夫所指，也愣是没走，这里边就没其他的原因吗？”
说到这，我凝声道：“齐小梅一定发现了什么，她想发声，但是一次次被压下来了！”
“她想留在学校里拆穿某些人，说透某些事，可她的力量太薄弱了。”
“校长之所以带头针对她，就是因为她做的事情，绝对触及到了校长的利益。”
“她不退学，校长就一直针对她，直至最后厕所产子而死。”
“甚至我猜测，齐小梅可能根本就不是自己跳楼的。”
赵举和郭小美浑身一震，同时颤声道：“难道她是被人害死的？”
我指着检举书最后一页，最后三个字说道：“为什么收集完齐小梅所有的劣迹，最后突然又写下了对不起三个字，正义凭什么向邪恶道歉？”
“因为这他妈的完全就是胡说八道，是泼了一整本的脏水，徐春花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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