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停住之后,微微泛起了天光。
岳明透周身冰冷,那人却丝毫没有动作。
“小妹?”
明透心中一动,平日里听起来语气平淡的声音,现在却满是波澜。
她寻着声音艰难地望过去,那站在不远处,一脸诧异和惊慌的不正是自己的大哥吗。
亲人啊!
岳明透笑了。
只是这舒心的笑容落在岳英隽的眸子里,却是那般的狼狈和凄惨,漆黑的瞳色又暗了暗,他表情凝滞着飞快地来到岸边,看也不看戚东来一眼,伸手把岳明透拉了上岸。
男人脱下自己的外衣把女子上上下下,包了个严严实实,然后打横把她抱在怀里,视线落在岳明透颤抖的小嘴唇上,眼底满是悲哀。
“大哥……”岳明透心中涌上一丝酸涩和自责,自己占了他亲妹的身子,这和杀了人又有什么不同,而如今看他如此疼惜自己的样子,唉,真是千般话语在心头,却只能道声,“多谢。”
男人将怀中的岳明透又抱了抱紧,“都是自家兄妹。”
他的笑容映着漫天阳光就这样照在岳明透的脸上,她合上眼,靠在男人的胸膛上,昏昏沉沉,仿佛就这样睡了过去。
好温暖,好舒服。
她想和她说两句话。
对不起,岳明透。
还有谢谢,谢谢你有这么一个好哥哥。
“你们要去哪里。”戚东来拦住他们的去路,挑着眉毛,漫声问道。
这个时候,岳英隽只想把怀中的女子送回房间,没有时间和这个混蛋多做计较。
他张开嘴,缓缓地吐出几个字,然后绕开一脸震惊的男人快步离开了。
雪落人间,冰封万里。
只穿着单衣的戚大将军落寞地站在冰雪中,好看的眉毛纠成的一团。
岳英隽的话一直在他的脑中回响。
重生之后,男人第一次觉得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
满腹心事,一夜无话。
第二日,金銮殿上。
“清州的赈灾款已经发下去五六个月了,可这次臣去清州,却发现被洪水冲毁的堤坝仍然没有任何重新维护的痕迹,原本应该下发到灾民手中的银两也迟迟不能到户。国库下发的赈灾银不能按时下发,被层层盘剥,这已经成了大周的惯例。先皇也曾经派人彻查此类事件,只是其中的利害关系盘根错节,往往要涉及到朝中大员,所以也向来是抓些小虾小鱼,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睛。”
绯色官袍,手持笏板,一脸义正言辞的便是大周的不世之才。
也只有他敢去挖掘朝中的要害。
谢世光,枢密使谢世光。
京城人人都知道他是大周的中流砥柱,一身正气,不畏权贵,也是大周建国以来最年轻的建节封侯之人。谢家四郎文曲星下凡,小小年纪就写得一手好文章。当年开科取士,他虽是所有考生中年纪最小的,却一鸣惊人力拔头筹。入朝之后,更是兢兢业业,为官十年,没有一步走错,不落人把柄,是真真的高风亮节。
光锦帝靠在龙椅上,手拍着椅子啪啪作响,“好,朕就命你主掌此事,仔仔细细地查,朕倒是要看看是哪些个大善人,这么急着替朕解忧,帮朕花钱!”
大臣们你瞅瞅我,我看看你。
他们为官多年,有些则是两朝,甚至三朝元老,自然摸得清这老李家人的脾气秉性。
就比如说这光锦帝李庸吧,别看平日里眯着眼睛不管事,因为那只是些对他来说不伤国家要害的小事,他不想管。可当他一瞪起眼来,朝中卖官鬻爵,收受贿赂的就得赶紧收手,带着老婆孩子跑到庙门口去施粥。
下朝之后,大臣们如鸟兽散一般,骑马的骑马,坐轿的坐轿迅速赶回各自的府邸。
看光锦帝的样子,这次可是来真的了,手中还没处理掉的事情要赶紧结尾才是,谢世光可是个六亲不认,眼里揉不进一粒沙子的主儿。
再加上皇帝的撑腰,大有山雨未来风满楼之势。
谢世光正挑帘上轿,忽闻背后有人叫他。
“谢大人。”
放下轿帘子,回头看过去,却是平日里吊儿郎当,上了沙场凶神恶煞的戚东来。细长的桃花眼正笑笑地朝自己走过来,“谢大人,还请借一步说话。”
就算是没什么把柄在谢世光手中,面对这么一张方正严肃的脸,戚东来也还是觉得站立不安。
二人来到僻静之处。
谢世光端着脸,很是老成,“戚将军,有话请讲。”
戚东来脸上是笑意盈盈的,实际上却心事重重,他一拱手,“谢大人是大周第一聪明人,如果谢大人想让一个人远离自己,会怎样做?”
“戚将军知道,我从来都不讲如果,一定要有真凭实据,用事实说话。”一张嫉恶如仇,劫富济贫的脸,说起话来也是毫无奉迎。
戚东来心里不快,若说这个谢世光,只比自己长了四五岁,可那总是一副我是你长辈,你要乖乖听话的嘴脸,让他从心底看不惯。
但如今有事问他,也只能强忍着,“是一个朋友托我向谢大人请教的。”
看他坦白,谢枢密使才停住离开的脚步,皮也不笑肉也不笑地道:“戚将军可知道最好的报复手段是什么?”
男人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杀?”
谢世光点点头又摇摇头,“对却也不全对,复仇的最好手段,一是彻底毁灭那人,二是彻底原谅那人。”
戚东来收了脸上的笑意,“这是两个极端。”
两袖清风,群臣楷模的枢密使大人神色从容,琥珀色的眸子一瞬不瞬,“以毒攻毒就是这个道理,世人往往看得到一个极端,却忽视了另一个极端,极善的,也可能是极恶的。”
男人越发糊涂,“还请谢大人明示。”
“戚将军也是聪明人,这其中的道理,我就不赘述了。”说完,他把戚东来扔在原地,稳步地离开了。
戚东来云里雾里地站着,你说这谢世光,学问也好,人样子也好,怎么就偏偏长了个榆木脑袋,不懂得为官之道。
远处,谢枢密使上了轿,端端正正地坐好后,又挑开轿帘,低声吩咐了旁边人几句话。
轿帘再次落下,谢世光的嘴角含了一丝笑意,只是小小的笑容,他自己都感觉不到。
这冷冷的笑,纵使是满世的冰雪都化掉,也依然不会融化一样。
破烂的小轿吱吱呀呀地晃过大街小巷,来到谢府。
日出东方,橘色的光芒照在天地之间。
轿帘掀开之后他又是那个油盐不进,清廉肃杀的谢青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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