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北望很快换了身衣服出来,他选的是件藏蓝色的胡服,款式和燕宁的很像,两个人站在一起,倒真像是对亲兄弟。
“换好了咱们去京郊吧,这个时间点过去,刚好还能吃个饭。”
燕宁说:“我在京郊置了一块地,那边跑马也方便。”
玩乐只是顺便,她主要还是让楼北望看看她现在的新地盘,认认路,免得将来约在此处见面的时候,约一个老地方,对方还要临时找地图。
城内不能纵马,所以他们两个人是坐在马车里慢哒哒的去的京郊。
从小院子过去没那么快,燕宁注意到楼北望好像感觉有点不太对劲:“楼北望,你坐在角落里干什么?”
这次换衣服出来,楼北望神情就有些怪怪的,老是用一种微妙又欲言又止的表情看她,那么大个人藏在角落里,俨然是在躲她。
燕宁有三世的记忆,察言观色的能力比以前要强的多,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这次出来她脸上干干净净的,什么脂粉也未施,本身她就是那种相对英气的长相,五官较为深邃立体,穿着男装,从小就是当男子养,那么走路姿态说话腔调,都不会有所谓的女儿娇态。
平常她也不化妆,只是稍微改了一下眉型,让相对纤细的眉毛更粗犷一点,咋一看上去,那就是一个俊俏的小郎君。
特别是她现在声音处在变声期,嗓子较为低沉粗哑,一开口绝不会让人误会。
既然身份没有问题,那就是脸上有脏东西?难道是刚刚粘到煤炭了吗?
楼北望摇摇头:“没有,你脸上干净着呢。”
他当然不可能说我觉得你喜欢我,所以得坐远点。万一燕宁没那想法呢,那是伤了他这个为人兄长的颜面,万一燕宁有那想法呢,说出来那是伤了两个人的感情。
楼北望刚和燕宁和好,很是珍惜这段失而复得的兄弟情谊,所以要谨言慎行,不该说的话不能乱说。
他抹了抹衣服的褶皱,正襟危坐,委婉的问:“阿宁,你也到了十五岁,是可以议亲的年纪,你有没有心仪的小娘子?”
十五岁,差不多也是正常男子情窦初开的年纪。燕宁在太学上课,每日都要出宫。
这出宫上下途中,总能看到外面的风景,燕宁平日里还会参加宫宴,宫宴上会有臣子的家眷携家中的儿女出席。
再加上前面几位皇子成亲时候的宴会,偶尔也会拉上当时年纪还小的燕宁。
虽说燕宁不太可能和哪家贵女有深交,可见到的妙龄女郎应该也不在少数。
燕宁果断摇头:“没有。”
楼北望心里咯噔一声,完蛋了,燕宁该不会真是断袖。
其实喜欢男子的贵族子弟不少,就是说天子往前数两任,燕宁的祖父,就特别宠爱一名男妃。
而且对于某些世家大妇来说,她们宁愿丈夫宠爱的是男人。男人不能怀孕,再是受宠也不可能做正妻,而且往往都不会给个正经名分,就是养在身边当个书童。
而同为女子的小妾却不一样,她们可能怀孕生子,有了孩子就会争夺她们亲生孩子的家产。更甚者,丈夫宠妾灭妻。
理论是如此,可是好人家的女儿,肯定还是会更倾向只爱女子的儿郎。
楼北望忽然问:“那你……那你有没有心仪的年轻郎君?”
燕宁心下一惊,还以为自己女扮男装的事情被发现了。不过她想起来楼北望之前的话,又想了想现在的风气,她觉得自己是想多了。
“那肯定没有。”
燕宁果断的说:“阿兄,既要成大业,又怎能陷入儿女情长之中,我只想高升,不想在大业未成之前成亲。”
皇帝也就三年活头,那时她十八岁,不考虑这个。
楼北望松了一口气,没有就好,没有就好……这样说着,他莫名又有点失落。这绝对不是因为他对小五有什么非分之想,单纯是因为发现他高估了自己的魅力!
楼北望车内教弟:“阿宁,你最好是没有心上人,好人家的姑娘,不会喜欢心里有人的男子。”
这世道,年轻女郎们其实最崇尚的还是一人一世一双人,但是有几个能做到那种地步,就连有些钱财的富商地主都很难不纳妾,更何况是皇室中人。
像他亲爹楼危,说起来和妻子是一则佳话,一个为国争战沙场,一个镇守大后方,没有纳妾,只生了对双胞胎。
可是楼北望出现,佳话瞬间就变成了笑话。楼北望对那位楼夫人没有什么怨恨之心,毕竟辜负他和他阿娘的是楼危。
他娘生病死了的时候,少年将军楼危正和新妻浓情蜜意,早就把曾经春风一度的边疆少女抛之脑后。
楼危这几年见的案子多,深知人性的幽暗,或许当初两情相悦的时候感情为真,可是人心易变,爱是会转移的。
楼北望既然决定要跟着燕宁干,那肯定不会希望自己的主君是个为了女子发疯发痴的恋爱脑。
别他辛辛苦苦打拼,燕宁为了讨美人欢心,背后捅他一刀,那可真是只能咬碎了牙齿血吞。
楼危说:“阿宁,你既然有意那个位置,也拎的清,那便不要陷入儿女情长之间,该想想找个合适的好岳家,早作打算才对。”
皇家哪有什么真情真爱的,说是感情,全部都是生意。
他掰碎了跟燕宁说:“你之前和杨姨一心想要外放,现在既然起了心思,那就得多寻一些助力。”
虽然说皇帝会头痛,外戚专权,可这也反应了一件事,那就是宫里那些高位嫔妃身后往往都站着一个强大的娘家。
“你看大皇子和六皇子,他们是继后所出,外祖父是太尉,大皇子的皇子妃,是荣国公之女,兄长是少府和御史中丞。”
“当然,大事已成,继后一脉可以暂时不用操心。”
“就说太子,他的外祖父是丞相,太子妃是光禄大夫之女,太子良娣还有个廷尉祖父。”
这几位地位最为尊贵的皇子,娶的妻子甚至是次一等的妾室,都是三公九卿之中出的贵女。
太子虽然尊贵,但是没到那个时候,谁都不知道最终的胜利者是谁。
只要是皇子,就有人愿意投资,只是有些人是从小定下,譬如顺利嫁给太子的太子妃,这对少年夫妻之间还带了那么点姑表关系。
楼北望道:“你现在才十五,离成亲还早,但是可以早早相看,定下了,他们就会是你的助力。”
说到这个,楼北望还教导说:“当然,要尽可能的尊重你的未婚妻,人家才会愿意为你尽心。”
燕宁的生母杨美人出身不好,这是缺点,但同时也是优点。对于一些真心疼爱女儿的人家来说,一个不那么强势的婆母,一个性格温顺的丈夫,未尝不是一门好婚事。
而且有的人押注皇子,为的可不是被强势的皇子压一头,皇子有个强大的母亲,听起来优势更大,可若是皇子登上了高位,那他们家女儿份量就小了。
太子院子里的女人没一个简单,斗来斗去斗成乌鸡眼,谁也捞不着一点好处。
嫁给太子做良娣,不见的就比其他没那么尊贵的皇子的正妃更好。
燕宁当然知道这一点,天子上位之前,就没有几个不娶妻的,除了那种前任皇帝死的早,下一任七八岁,甚至还吃着奶就登基的。
燕宁看过正史,也看过野史。古往今来,有些皇帝自己没什么本事,背景也不强,写的那叫一个为国献身,为爱做鸭。
明明不喜欢哪个女人,就因为这个后妃背后站着的父兄得用,为这前朝,要平衡后朝。
燕宁很鄙夷这些男人,占了便宜还要卖乖,说着自己好像吃了多大的亏。
若是能轻易地为朝臣左右,说明朝臣势大,天子势弱,往往这种天子也基本都是靠吃软饭起来的,个人能力不行,那就软饭硬吃。
燕宁就不会这样,她也没打算娶个王妃,然后祸害人家好人家的姑娘。
“那我要是不想娶呢,不想靠皇子妃。”
楼北望看着燕宁,他待自己这个幼弟自然是滤镜很深的,燕宁说这些孩子气的话,他只觉得对方性格单纯,为人正直,不想走捷径。
燕宁想要找真爱,想要过更轻松自由的生活,其实也没什么问题。
只是难听话,楼北望也必须说清楚:“阿宁,若是那般,我劝你就放弃那个念头,还是安心做个闲散王爷,自在快活。”
成帝位者,除非说运气特别好,天降灾祸,竞争对手死光了,不然就必须争抢,必须要冷酷理智,至少在感情上绝对不能糊涂。
燕宁知道,她当然知道天家无情,但是她是女子啊,又没有瞪谁谁怀孕的技能,能让女子有孕。
娶了人家,却连正常待遇都不给,那就已经触犯了她做人的底线。
只是楼北望说的事实也是客观存在的,大家都是竞争对手。
对手实力强劲,她本身生母就无宠且出身低微,没有靠谱的舅舅和外祖父,那就只能靠强大的姻亲。
再说了,别的皇子能吃软饭,凭什么她不能找。
就像是楼北望说的,喜不喜欢不重要,大家都是因为利益绑在一起。大家都是天子血脉,她至少是最有道德的那个,不会软饭硬吃。
燕宁沉默片刻,忽然想到了一个特别合适的人选,她对楼北望发起暴击:“阿兄,你觉得我选楼家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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