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君放桌上的右手被一双温热绵软的手包裹,不怎么安分地触碰着。
耳边是许玳醉醺醺的轻语声。
如同被施了定身符般,浑身僵硬无法动弹。
黎笙看着末尾桌举止亲密的两人,捏紧了餐刀。
历丞和季应禾的对话更是如利刺般戳穿了他的心。
“许玳这是在……调戏时君?”
季应禾摇摇头:“你这话说的难听,明明是成年人的小情趣,时君要不乐意,许玳现在应该躺在地上等人抬了。”
历丞回过头,叉子用力戳着牛排,觉得许玳是个花心大萝卜。
明明上次都摸过他肌肉了,却总在外面勾三搭四。
颂寻不知道有人在背后嘀咕自己,眼里只剩下时君帅气的脸。
他脑子晕只觉得时君老在晃,探着身子凑更近了,生气道:“你别动。”
带着酒气的吐息打在脸上,时君微微侧过脸,不去看他泛着水雾的眼睛,维持冷静道:
“你喝醉了,我送你回房间去。”
他的冷静在下一刻被打破。
颂寻根本就没有在听他说话,两只蠢蠢欲动的手转移目标,遵行心意捧住了时君的脸。
手指轻移,落在了那颗肖想已久淡色的泪痣上。
他有这个想法已经很久了,此时如愿开心地眼睛一弯,不忘回应时君:“我没醉,我不喝酒。”
时君搭在桌上的手不自觉用力,攥住桌沿,心跳一下一下不断加快,震响在耳边。
他脾气臭,也不爱搭理人,就算是粉丝也有些怕他的意思,别家粉丝见到偶像恨不得扑上去,求签名求合照,到他这边却画风一转,显得莫名拘束。
许玳是第一个敢对他举止轻浮的人。
时君知道自己应该推开许玳,可望着他笑成月牙的眼睛,身体却和醉了般,不受掌控。
或者说,他在纵容许玳的靠近。
时君被自己的想法惊了惊,热气一阵阵往上涌。
颂寻最先感受到手心发烫的温度,惊奇地又靠近了一分:“你脸红了。”
时君一下扣住他手腕,骤然从座椅上起身,匆匆丢下一句话快步离开。
“我先回房间了。”
看着时君离开的背影,颂寻不太开心地抿了抿唇,一阵椅子挪动的声音,历丞凑了过来。
“哟,还舍不得了。”
颂寻的注意力转移,没在意历丞所说的话,只是对他的脸感兴趣。
从帅哥突然离开的失落里重新变得兴奋。
他抬手一把拽住面前人的胳膊,不撒手了,大着舌头发酒疯:“帅哥,又一个。”
历丞无语,翻着白眼道:“能不能矜持点。”
颂寻矜持不了一点点,又想故技重施地上手,被及时赶过来的季应禾拉住。
“你霍霍自己队友得了,别得寸进尺了。”
季应禾刚说完,就看见颂寻抬头,可怜巴巴看着自己,居然没忍住心软了。
许玳的长相在这方面天生有种优势。
他别扭的松手:“得了,我送你回去吧。”
季应禾放松了警惕,结果刚一松手,许玳那家伙直接就朝他出手了。
“我头发——别拽,你给我松手——”
场面刹时就乱了。
——
时君匆忙甩上门,背倚靠在门上,脸上的热意依旧没有褪去。
鼓点般的心跳扰的他无法平静,在房间内来回踱步。
被子一掀,蒙头倒床上去了。
平息半晌后又突然挺直坐起了身,冷笑了下。
许玳果然是喜欢他的,白天装的不在意就是在欲擒故纵钓他。
喝杯酒就给自己暴露出来了,还那么主动,盯着他挪不开眼。
时君表情几经变换,拿不准应该接受还是拒绝,他来就不是奔着找对象来的,也暂时没这个想法。
不过直接拒绝许玳也不太好吧,他那么爱哭,真把他惹哭了怎么办。
“赶紧开门。”外面传来的敲门声打断了时君深沉的冥想,他起身开门,看见了被季应禾搀扶着的许玳。
本能般地将人接了过来。
似乎是彻底醉死了,许玳闭着眼睛手胡乱挥舞了几下,最后找到合适位置勾在了他脖子上。
距离太近了。
时君揽在许玳腰间的手加重,心跳漏了一拍。
季应禾整理被抓的凌乱的衣服和头发,实在忍无可忍朝他道:“你管好他,今天晚上一定别让他出门。”
“谢谢你送他回来。”时君单手合上门,完全没发现自己将许玳归拢在了自己一方,自然替代他朝季应禾道谢。
关门声将怀里人惊醒,湿润黑亮的眼珠子四处张望,眼中透出茫然,好像在疑惑自己怎么换地方了。
醉的彻底。
时君搀着他往床边走,想把人放下,鼻尖却嗅到了一股酒味,动作顿住。
还是没能接受满身酒气往床上躺的行为,他将人拉进了浴室。
发泄完疯劲的颂寻陷入省电状态,坐在马桶上安安静静,盯着地瓷砖发呆。
时君见状放心出了浴室,打开许玳的柜子,拿了睡衣出来,关柜子时动作一顿,犹豫了下,还是抽开了里面的抽屉。
抬手拿了件内裤,塞进了睡衣里面。
浴室内,颂寻依旧维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不动。
时君把衣服放在架子上,指给他看:“你先换个衣服,可以自己做到吗。”
颂寻反应要慢半拍,眼睛迟钝地看向时君所指的方向,点头。
见他还有意识,时君放心了些,转身合上门,到楼下泡了一杯柠檬水。
再次上来时,颂寻还没出来。
“还没换好吗?”
里面没有传来许玳的回应,反倒有水流滑动声。
时君意识到什么,皱眉敲了两声浴室门。
“喝完酒不要直接洗澡,赶紧换了衣服出来。”
里面依旧没人应声。
时君在外面徘徊,五分钟过去,他又敲了两次门,力道加大。
“你再不出来我就进去了。”
里面静悄悄一片,连细微的水流声都没了。
怕真出了意外,时君不再犹豫,直接拧开了浴室门。
一阵温热的水汽扑面,正对着门的浴缸中,颂寻一只光洁的胳膊搭在浴缸边沿,头发被打湿垂在眼下,侧着头歪倒在胳膊上。
根根分明的睫毛上也凝结着透明的水汽。
裸露出的圆润肩膀连同俯低的脊背,被热气熏腾,泛着淡淡的桃色。
这一幕的视觉冲击将时君震在原地,迟迟忘了动作。
他完全乱了手脚,仓惶扭过头去。
可能是水汽太过浓稠,连呼吸也不能畅通。
时君喘了口气,闭着眼往前迈了一步,洗漱台上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蹭了下来,摔在地上。
他无暇顾及,双手摸索着碰到浴巾,连忙一把扯了下来。
趴在浴缸上的颂寻被摔在地上的动静吵醒,刚惺忪睁眼,宽大的浴巾就迎着头罩了下来。
眼前一片黑,他开始不满地挣扎,想将头顶上的东西扯下来。
时君侧着头,完全不敢睁眼,只感觉手底下触碰到一片滑腻的肌肤,脸霎时就烧了起来,大声呵斥制止。
“你不许动!不许动听见没有。”
喝醉的颂寻才不听他的,固执地想将迎头披身上的浴巾拽掉,直接把时君逼急了。
身体悬空,在失重感传来的瞬间,颂寻安分了,不再执着于浴巾,两条沾着水的胳膊勾在了时君脖子上。
在一阵不稳的晃悠中,被囫囵塞进被子里。
时君使劲掖着被子的两角,生怕他再乱动。
时君身上湿了大片,有被颂寻身上蹭到的,也有自己出的汗。
“我先去洗澡,在我出来前,你必须给我换好衣服。”
放完话,他迅速收手,背对着颂寻到柜子里拿了衣服扔他床上,又在隔壁柜子拿了自己衣服,快步进了浴室。
门一合上,时君喘了口气,像是刚跑完42公里马拉松,身体一下松懈,提不起劲了。
向后抹了把头发,时君有些虚脱地打开花洒,仰着头被冷水淋了会,才觉得整个人缓过来了。
冲好澡后,磨蹭了快十分钟,他才打开门。
不忘谨慎地问了句:“你穿好衣服了吗?”
颂寻被酒意熏得懒洋洋的,不想说话,略带着感兴趣的目光投向浴室外。
时君像是落枕了般,脖子往墙面方向拧,安静过后,试探地朝着里面的床看了眼。
视线对了上了穿戴整齐,坐在床头的颂寻。
“你醒着不说话。”时君瞬间放松下来,没好气地埋怨道。
颂寻眼睛跟着他转,却不想开口。
这样的行为维持了十几分钟,时君关掉吹风机,回头:“你老看我干嘛?”
依旧不说话。
时君叹了口气,拔下插头,朝着颂寻的方向走去,任劳任怨给人吹头发。
适宜的温度风速,被指间轻柔拨弄头发,颂寻眯着眼睛,坐的东倒西歪,嘴里嘟囔着什么。
时君听不清他说什么,自顾自开口:“你倒是舒服了,害的我伺候你。”
从小被人捧着,他不吩咐别人就算好了,谁敢劳动他。
颂寻理所当然,晃了晃脑袋,不听。
吹好头发拔插头时,时君发现了上面的书,正是今天害他丢脸的祸源。
随手一扔吹风机,他开始在屋子里翻找起来,最终在桌上翻到剧本。
时君回到颂寻身边,和他面对面坐在各自床上,表情严肃。
“看到没,剧本,我经纪人拿过来的,不是我的。”他朝颂寻扬了扬剧本,又拿起床头柜上的书晃了晃,“这是改编的原著小说,我不看这玩样。”
他加重最后一句话,继续强调道:“这是我的工作,工作知道吗。”
颂寻呆呆看着他,眼睛随着他手上的动作打转。
时君:“你不说话就点个头。”
这时候的颂寻还算好说话,真就点了点头。时君觉得他这样还挺好玩,像个提线的软趴趴玩具熊,忍不住笑了声。
双手垫着脑后往床头靠,语气放松又惬意:“我知道你不想和我拆队,不用不好意思。”
“接下来的积分赛你配合点,还是有赢的可能。”
“不许给我选别人,安分点。”
“还有你跟那个历丞……”
唯一会移动的活物躺下后,颂寻便不感兴趣地收回了目光,觉得耳边嗡嗡的,像是有蚊子苍蝇打架。
捂着耳朵躺下。
一个人自言自语说了半天的时君坐起身一瞧,颂寻早睡着了,半张脸缩在被子里,被吵得眉头浅浅皱起。
时君冷哼了一声,不得劲起来:“睡得跟猪一样。”
白白嫩嫩的小猪仔,雷打都叫不醒。
外面忽然传来脚步声,一前一后,季应禾已经回房了,那么外面大概率只会是黎笙顾长清两人。
时君想想还是觉得不保险,于是起身出了门。
黎笙跟在顾长清身后上楼,忽然见他停住脚步,探头一看,只见是时君站在走廊处。
他身上穿着绸缎的灰色睡衣,就算是居家的衣着,也没能将他身上放纵的气势收敛,耀眼的不懂收敛。
“黎笙,可以找你谈些事吗?”
在听到自己的名字从时君口中念出的一刻,黎笙控制不了自己的激动,点头:“当然可以。”
他朝等候在一旁没有离开的顾长清道:“你先回房吧,我待会再回去。”
顾长清看了两人一眼,抬步离开。
二楼属于嘉宾私人区域,没有安装摄像头,随着里头房间门的开合声,走廊只剩下黎笙和时君两人。
时君低沉好听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我想请求你一件事。”
只要关注他的粉丝都知道,时君从不求人,而现在,他却用了这么个词汇,口吻温和。
黎笙垂着头,心里又兴奋又期待,红着脸道:“你直接说就行,我能做到的一定答应你。”
听见他这样说,时君眼中悦动浮光,黎笙要比他想象中好说话。
“那我就直说了,如果最后积分赛你赢了的话,能不能别选我。”
黎笙眼中的情绪从期待到震惊,再到最后的难堪,在一瞬间完成转换。
他抬头看着时君,眼睛发红:“你叫我就是为了说这个?”
怎么说着说着还要哭了,时君摸不着头脑:“对呀。”不然还能说什么。
黎笙受到打击般地后退了一步,彻底按捺不住情绪,从时君身边跑开,拉开房门重重甩上。
独自一人留在走廊的时君还在沉思。
他到底是答应还是没答应,也不给句准话。
看来还是得靠自己才稳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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