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瑞华把姐弟三个送回溪水大队,姜老太早等得心急如焚,二爷爷和二奶奶在家里陪她,见他们回来,一窝蜂得涌上来问:“咋样了?飞南有没有事,晓河不会坐牢吧?”
姜晓穗扫了眼垂头丧气的姜晓河,回道:“医生说养一阵子就好,二叔赔了他们五块钱。飞南和他妈先回来的啊,怎么,你们还不知道吗?”
姜老太又气又急,说:“我叫大毛和狗蛋出去打听消息,两个都没回来,不靠谱的孩子……”
姜老太念念叨叨,姜晓穗却说:“应该不会,大毛贪玩,狗蛋却懂事。我看他俩可能还在公社没回来。”
从公社回大队的路只有一条,他们四人两辆车,一路上都没见到杜飞南二人,肯定是还留在公社。不过杜飞南刚缝完针,不赶紧回家来歇着,留在公社晃悠什么呢?
“会不会去找杜会计了?”周瑞华说。
姜晓穗猛地想起来,合掌道:“啊,对,肯定是的。这就说得通了,不过算了……算了,管他们干嘛呢?”
几人的目光重新落回姜晓河身上,作为闯祸的人,他垂着头,一脸丧气的样子。
二爷爷和二奶奶面面相觑,摇摇头,眼中满是不赞同之色。这个堂孙子,年纪不大,闯祸倒厉害,年前刚偷了兔场的兔子,现在连人脑袋都敢砸。要是不好好教,以后不知会变成什么样?
可说到教养,由谁来教呢?他们虽是长辈,到底不是看着他长大的,连说两句都要拿捏轻重,还得他父母亲自出马才行。
正想着,屋里响起一个清脆的拍打声。
二老吓了一跳,忙扭头看去,只见姜老太蹦跳起来,指着姜晓河大骂:“你个混小子,惹是生非,看我怎么收拾你?!”
姜晓河原本情绪恹恹的,忽然被人打了下胳膊,自己也愣住了,一脸不敢置信的模样。可没等他想明白,姜老太又一掌拍下来,气势汹汹得骂:“小小年纪不学好,我让你打人,让你打人……”
一阵追打,姜晓河总算反应过来,一边躲闪一边叫:“奶,你干啥呀?疼,哎,疼哎,别打啦!别打啦呀!”
“你还知道疼呢,知道疼你把人脑袋推个窟窿。这回是你运气好,真让人抓去蹲大牢,我看你咋办?”
姜晓河的诧异简直压过了愤怒,睁大眼问:“你……你还真打我呀?”
咱们不是塑料奶孙吗?有熟的可以动手的程度吗?
姜老太声如洪钟,气势十足:“难道我跟你闹着玩?我告诉你,从你大伯到你堂哥,这个家里没有哪个我不敢揍的!”
姜晓穗眨眨眼。
为什么这句话听起来如此诡异,仿佛在说——这个家里我就是王法。
她奶威武啊。
二爷爷和二奶奶也看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尴尬得咳了几声,干笑道:“既然你们家要打……咳咳,要教育孩子,那我们就先回去啦。哈哈,不用送了,留步,留步吧。”
姜晓河原本就没指望隔房的爷爷奶奶能帮自己说话,可见他们这么痛快得走了,心里破口大骂,只能把希望放在姜晓穗身上。
“姐,姐,快救我呀!哎呀,好疼,奶手劲太大啦!”
姜老太冷笑,插腰说道:“你还指望你姐救你呢?今天这一出,给你姐添多大麻烦,你知道吗?”
姜晓河眼神一暗,垂下头,撇了撇嘴。
姜晓穗笑起来,拉住姜老太的手,好声说道:“奶,瞧你说的,咱们是一家人,搞这些虚的干啥?晓河知道错了,二叔已经在卫生院教训过他,可把他一顿好打,身上还疼着呢。是不是,晓河?”
姜晓河见她冲自己眨眨眼,登时欢快起来,“哎哟”一声顺杆子往上爬:“疼死啦,不活啦,老子打完老太太打,干脆把我打死得啦!”
姜老太虽然觉得他在演戏,但想到小儿子那个德性,还是忍不住担忧:“你二叔真打他了?”
“可不是嘛,把他关在二婶办公室里好一阵,我去的时候屋里乱着呢。”姜晓穗一脸严肃。
姜老太顿时心疼起来:“哎哟,小孙子,奶看看,你爸下手没轻没重的,可别真把你打坏了呀。”
姜晓河松口气,摆尸道:“没事,反正这个家也没人疼我,打死我算啦。”
“胡说八道,再胡说,奶又要揍你啦!来来,奶看看,有没有打坏啊?别遮啦,奶啥没看过呀……”
姜晓河死死抓住衣服,绝望得盯着天花板,大喊大叫:“不用啦,放手呀,衣服要扯破啦!”
姜晓穗正看得津津有味,双眼放光,眼前突然一片黑暗,双眼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捂住,半揽着带出堂屋。耳边响起男人低沉的声音:“非礼勿视。”
姜晓穗扬起大大的笑脸,拉住大手扯下来,眼睛重新落进细碎明亮的光。她仰着脑袋,笑嘻嘻地说:“不看白不看,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周瑞华与她对视,一边眉毛缓缓挑起,压低声音问:“毛都没长齐的小子,有什么可看的?”
姜晓穗心脏狠狠一跳,面颊发红,温度上升,用力盯住他说:“你学坏啦!”
你再也不是那个一撩就脸红心跳的老古董了,居然学会主动攻击了!
周瑞华弯了眉眼,浅浅一笑,风雅更胜:“承让。”
姜晓穗捂住脸,心里有一只尖叫鸡“啊啊啊啊啊啊”得叫个不停,好不容易平复下急促的心跳声,再去看周瑞华,他已经在水井边拔鸡毛。
“……”
姜晓湖耿直地表示:“五块钱一只鸡,不能浪费了。”
“所以你还是把它捡回来了?”
“丹草给我带回来的,等会儿给二爷爷那送一碗。”
姜晓穗点头,长出一口气。
傍晚下工的点,姜老爷子和杜春阳回了大队,同时回来的还有赵秋雁和杜飞南。
“这事晓河做得过了,虽然赔了钱,但毕竟是一个大队的,还是得上门看看飞南。老婆子,你准备东西,明天咱们俩一块去春阳家。”
姜老太头也不抬得回:“应该的。”
第二天两人提着鸡蛋去了趟杜家,回来时脸色淡淡,尤其是姜老太一脸怒色,看得全家人十分好奇。
姜晓穗便问:“奶,到底咋回事啊?”
姜老太淡声回答:“没事。”
没事你这副表情?这不搞我好奇心吗?于是当晚入睡之前,姜晓穗偷摸趴在了二老房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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