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的风有几分冷冽。
梁诗尔抬眸看着眼前的男生, 心口很微妙地跳动了一瞬，她定定地看了他会, 问道：“江屿川, 你喜欢我的原因是什么？”
江屿川的手攥紧了些：“我也说不出原因，但我看你的第一眼后，就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就——”
“你是觉得我长得符合你的审美。”
“也不单纯因为这个……”江屿川皱眉, “我喜欢你，就是因为你的全部。”
梁诗尔：“全部吗？我的坏脾气你还没有领教过。”
江屿川：“我愿意领教, 自然也可以接受。”
梁诗尔垂下眸, 眼里忽而有几分落寞：“……里面那个以前也是这么说的。”
“我跟他不一样！”
“是吗。”
江屿川, “是, 我保证, 你可以试试。”
他说得有几分急切, 生怕她不相信他似得，求信任都求得可怜兮兮。
梁诗尔见他这样，心里软了几分, 毕竟这个人才刚刚那么帮过她, 她不该这样逗他：“好了, 我们还是先上车吧。”
“那我……”
“我相信你, 更相信此刻的你没有说谎。”
“真的？”
“嗯，不过我们不要在这说话了，不然他们等会又要出来了。”
江屿川：“……也是。”
门口不宜多聊, 江屿川只好不再继续, 绕去了驾驶位。
三分钟后, 他将车开出了她家小区。
“你的腿已经彻底好了吗？”路上, 梁诗尔突然想起这事, 问了一句。
江屿川还因方才有一丝郁闷，闷闷道：“好了，一周前就拆了石膏。”
“噢……那就行。所以我们要去哪里？真去看烟花？”
“嗯，去。我知道一个很合适看烟花的位置。”
“等我们到了，烟花还有吗。”
“会有的。”
除夕夜的马路比寻常时候萧条许多，梁诗尔看向窗外不停倒退的树木，轻舒了一口气。
比起家里那种让人烦躁的氛围，她更愿意这样逃离在外。
此时此刻，她庆幸江屿川的存在。
很快，车子开出了繁华圈，往蜿蜒道路的山上开，这座山应该是属于已经开发过的度假区，山顶上有灯光，路边也有修葺得很好的植被。
十多分钟后，江屿川将车子停在了半山腰的一个观景平台上。
梁诗尔下车后环视了一圈，发现这里除了他们之外，没有其他车，当然也没有人。
一大片空地，安安静静，仿佛与世隔离。
她看了眼远处的夜空，“这里真有烟花？”
“嗯。”江屿川打开了车的后备箱，后备箱空间很大，没放乱七八糟的杂物，反而放着一些水果和零食，还有两个坐垫。
“你坐着看，可以吃点水果。”
江屿川一边说着一边绕到驾驶位去，把自己手机拿过来后，坐到了她旁边。
他单手拿着手机，给微信上的人编辑消息：【可以放烟火了】
然而消息还没编辑完发送，突然听闻边上的人惊呼了一声，他连忙侧眸问道：“怎么了？”
梁诗尔眼眸微微睁大，将手伸了出去：“江屿川，好像下雨了。”
“……什么？”
他难以置信地也跟着伸出手去感觉，结果很大的一滴水珠就落到了他的手心，他愣了愣，接着就有更多更密集的雨水从天上倾洒下来。
江屿川僵僵地反应了一会，收回手，无言地看向边上的人。
梁诗尔也同样懵。
很快，雨水噼里啪啦砸在了地上，两人面面相觑了好一会，突然同时笑出声来。
从闷闷的笑意到畅快的笑声，和雨水的声音夹杂在一起，最终淹没在这个偌大的世界里。
“抱歉，我不知道今晚会下雨，我是真的想带你来看烟花。”
梁诗尔止了笑，但眼底的愉悦并没有抹去：“没关系，谁能料到会下雨呢。”
“那现在怎么办？”
“不怎么办，雨这么大，等它停吧。”
江屿川侧眸看她，嗯了一声，他巴不得能待在这里等雨停，如果雨能一直不停的话，更合他的心意。
叮——
【少爷，下雨了，烟花放不了】手机有信息传来。
江屿川看了眼，回复：【知道，不用放了】
他把手机关了静音，转身从车里拿出了一条毯子：“你披上，别感冒了。”
后备箱两人一起坐的情况下空间就显得狭小了些，江屿川倾身帮忙把毯子往她身上披的时候，两人的距离便也离得更近了。
梁诗尔感觉到暖意聚拢，也感觉到他的存在，嘴唇轻抿了下，说了声谢谢。
“我知道刚才我说的那话你并不相信。”江屿川坐回去，轻声说道。
梁诗尔：“什么？”
“我说我跟他不一样，你并没有完全相信。”
梁诗尔看着雨幕，没有言语，好一会才说：“你还很年轻，你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但你不能因为你觉得未来会发生什么，就否定我现在对你的心意。更何况，我确定我未来不会变。”
梁诗尔转头看他。
身侧的人拥有一双琥珀色的眼眸，这么近的距离看着，浅淡透明，好像可以看到眼底里所有的情绪，收敛而热烈。
梁诗尔觉得这样一双眼睛给了他太多的便利，就像他这会用着这样的眼神说话的时候，就会让人不自觉地去相信，也不自觉地认为他被自己这样误会，真的很委屈。
她很快收回视线，没有再看。
因为她有预感，继续看会被蛊惑，也会被打破心防。
“算了，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没用，时间会验证一切的。”江屿川往她这边挪了挪，坐得离她更近了些，“不过不管你觉得未来会怎么样，我都建议你现在把我利用到底，跟我试一试。”
“江屿川……”
“你已经告诉别人我是你男朋友了不是吗，那么代表接下去一段时间，我们都需要保持着这样的身份。所以为什么不试一试呢，这样可以让他以后不再缠着你，也可以让你拥有新的情感，彻底忘了过去的那段。梁诗尔，你难道不想进入新的生活吗？还是说，你是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
也许是今晚季泊辰的出现彻底激怒了她，也许是她内心深处真的想要一个人来让自己忘却另一段过往。也也许是，此时此刻眼前的男生过于真诚的眼神，还是让她被蛊惑了……
梁诗尔听到自己心跳很响。
真的一点都不喜欢他吗？
不，她不得不承认，她对他是有感觉的。
于是脑子里好像突然有两个人在打架。
一个说他很喜欢你，你只是有感觉，那么这样公平吗。
但另一个又在张牙舞爪，嘶吼着反正是他自愿的，她自私一回又怎么了。
就试试而已。
试试谈恋爱，试试忘却，试试让自己走入正常的生活……
她是真的需要这么一个人啊。
雨水不停下落，眼前的地面形成了一个小水洼。梁诗尔盯着波光粼粼的那一片，过了很久后，浅声问道：“江屿川，你不会后悔吗？”
江屿川心口一跳：“我有什么可后悔的？”
“那如果试过之后你发现也就这样，随时可以说，我们也可以随时结束。”
意识到她是同意试试了，江屿川整个人都差点跳起来，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侧脸，按捺着胸口里所有的躁动道：“你也是，如果我不能给你带来快乐，你也可以随时叫停。”
——
除夕前，梁诗尔没有一秒钟想过，她真的会跟江屿川在一起，这事发现的太突然也太奇妙。
可回到家后，她发现自己并没有后悔。
她想她是被他吸引了，也是真的期待于自己可以早点从过去的漩涡中解脱。
而除夕过后在家的那几天，江屿川的“效果”就已经凸显。
比如，梁远总算没有在作妖了。
就是偶尔会突然念一些关于越杭的新闻，让她问问最近他们要去那些地方买地建房。
梁诗尔懒得理她爸这些无聊的问题，这些天在家就专门陪她妈逛逛街购购物，深夜再上游戏，和江屿川语音打一会。
江屿川这段时间因为过年的缘故需要见很多亲戚，去很多场合，所以每天都很忙碌的样子。
梁诗尔并没有很快适应他们已经是“情侣”的身份，所以告诉他如果忙就没必要非上来跟她打游戏。可他却表示他已经不能过来跟她见面，那么总得和她聊聊天……
梁诗尔觉得他已经沉浸式当一个男朋友了，还挺有趣，也就没有打击他的积极性。
初六那天，开始上班，梁诗尔回到了自己住的地方。
他们公司每年刚开工的那个月基本都非常忙碌，梁诗尔部门就是如此，要为游戏新季度的更新赶工，所以开工后的那几天，都很晚回去。
这也就导致，江屿川忙过过年那一阵后，还是没能邀约到她一起吃个晚饭。
但梁诗尔也顾不得他了，她有一堆的画稿要赶。
这天晚上，他们一整个部门的人都在加班工作。
“欸，跟你们说个小八卦。”
“什么？”
一起画图的几个画师画累了，伸了个懒腰，忍不住摸会鱼。
“今年《剑江湖》广告招标里，晋级的广告公司有天蓝广告。”
“啊？所以呢，这算什么八卦。”
“哎呀，我这不是那天听营销部的人说起吗，然后我突然想到，诗尔姐的前夫不就是天蓝广告的。”
“我去，我都没想到这层。”
“不知道诗尔姐知道了没。”
“知道了又怎么样，我们又不是营销的，跟我们也没啥关系。”
“但天蓝代表可能也会来我们这，万一碰上了呢，那真是精彩好戏了……”
梁诗尔拥有单独的办公室，她并不知道外面的人在聊关于他们公司今年的广告合作方一事。
但投标公司里有天蓝广告，她是早已经知道了。不过这是公司营销部门那边的事，她无权过问，也不会去干涉。
她不会把公事跟自己的私事扯上。
叮叮——
手机在画稿途中响起。
梁诗尔戴着耳机，直接接听了：“喂。”
“你今天还在加班吗。”江屿川熟悉的声音从那头传来。
梁诗尔：“嗯，怎么了。”
“你饿不饿？”
梁诗尔晚上都没怎么吃，到这个点自然是饿了，“有点，等会会跟同事去吃夜宵。”
“你们部门的人都在加班啊？”
“不是全部，几个。”
“好的。”江屿川默了两秒，问，“那……梁诗尔，我什么时候能见你？”
梁诗尔笔锋一顿，有点不适应他的亲呢，便故意转开话题道：“江屿川，你现在很习惯这么直接叫我名字是吧。”
江屿川笑了下：“可你现在是我女朋友，我叫你姐姐也不合适吧。”
“你给我老实点。”
“我很老实，你说忙，我白天都没有来找你。”江屿川语气有些淡了下去，“所以，我也是真的有点想你了。”
他语气认真，认真到梁诗尔听得都愣了愣。
她想，大概是她太久没有听别人说过这类话的缘故，这一刻心口攒动，竟很脸热，以至于她窘迫地想挂电话：“你没别的话说，那就这样。”
“好吧……你忙你的。”
梁诗尔立刻就把通话挂断了，她看了眼黑下去的屏幕，下意识用手做扇状扇了扇脸试图降温。
但后知后觉这效果微乎其微且有点小女生姿态，于是很快又放了下来，专心在自己的画作上……
——
二十多分钟后，外头一边聊天一边画图的某女生起身：“我要去上个厕所，谁要一块。”
坐她旁边的粉头发女生跟着起来：“我们一起去吧。”
“行。”
两人一起往外走去，刚出门，突然看到走廊那边的电梯打开了，一个身着黑衣的男人走了出来。
女人远观男人的时候，第一眼看的都是身高，于是这个身高挺拔高挑的男人一下子吸引了两个人的视线。
等他朝她们走过来，脸也逐渐清晰的时候，两女生瞬间定在了原地，惯性地对视了眼，又齐齐看向了眼前的人。
“你好，请问一下，梁诗尔是在这层吗？”
男人手上拎着四大袋的食物包装袋，如若不是他的长相和穿着，她们绝对会以为是外送员。
“啊，诗尔姐，在，在的啊！就在里面——”
“你们是她部门的？”
“对……”
“太好了，可以带我过去一下吗。”
“可以啊！跟我们来！”
一时间，两人厕所也不想上，鱼也不想摸了，一步三回头地把一个陌生人往自己部门带。
梁诗尔的办公室玻璃窗从外往内看是看不见的，但可以从内往外看，所以当外面吵吵闹闹有丝躁动的时候她便抬眸看了一眼。
等看到外面某个身影的时候，她倏地起了身。
这人怎么……
她立刻拉开办公室的门走了出来，而来人也眼尖地看到她了，抬了抬手里的东西：“给你送点吃的。”
办公室里一圈人都意味深长地看了过来：“呀，小哥哥，你不会是年前那个送了一整个月花的神秘男子吧。”
江屿川看向说话的人，笑了一下：“嗯，是我。”
“我天！真是你啊！那你之前就是在追求我们家诗尔姐啦！”
江屿川没直接答，不过他看向梁诗尔那温温柔柔的眼神，不用回答大家也懂了。
“哇诗尔姐，好幸福喔，之前有花，现在又有夜宵！”
“而且还给我们也带了，谢谢你啊帅哥！”
“蹭到了蹭到了。”
众人又是好奇又是调侃，梁诗尔面色微红，直接冲过来把江屿川往里拉：“……你进来。”
江屿川跟众人微微示意，便乖乖跟她一起进了办公室。
而众人在两人进去后，更激动地讨论了起来。
“我去，好帅啊，诗尔姐的桃花运也太赞了！”
“我怎么觉得他很眼熟呢……欸，你们有没有听过一个叫bluelion的乐队的歌啊。”
“听过听过。”
“你不觉得他很像那个主唱吗？”
“嗯？？真的假的？”
“真的啊，我给你搜！”
……
外面的人讨论得热火朝天，梁诗尔把人带进办公室后，直接把门关上了，回头看向笑意盈盈的江屿川，“你怎么来了？”
江屿川无辜道：“我只是想过来送吃的，没想打扰你。”
梁诗尔眯了眯眼眸，探究地看着他，江屿川只好投降：“好吧……我承认，除了送吃的，我还想过来看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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