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没有多余的钱,只好在公话亭里抱腿小憩,抱不了别人大腿抱自己的谁也管不着,索性没有腿毛也温暖。
时间过了好久好久,他也不知道到底是多久。
反正睡得腿脚发麻,腰酸脖子痛不说,还全身都是汗,突然间感到身旁窸窸窣窣的什么在倒腾。
袁大宝意识模糊的在心头酝酿几秒钟,最后才是心头一阵落空,恍然明白过来是有人在旁边捡了他的书。
“哟呵,《再走那青春》,还留在身边呐?”
听到这声音,他模糊的双眼顿时明朗了起来,沉重的心情一下子雨过天晴。
“文哥哥,真是你呐!”袁大宝有些激动,像个小孩子见到了亲爹似的扑上去,鼻子酸酸的,差点哭了出来。
泽文彪很随意的坐在地上,跟他肩并肩,看他动作不像自己亲儿子倒像孙子,更像一头饿狼几天没吃肉饿得只剩下皮包着骨头。
趁这会儿,袁大宝才可以看看看清楚他认识多年的文哥哥,消瘦憔悴了很多,同时也魅力成熟很多,褪去之前的稚气羞涩,倒贴几分男人味儿。
“你个傻小子,打电话干嘛关机?还以为你真进了黑网吧被打断双腿。”
袁大宝正在踟蹰,埋着头不敢说话,也有些不好意思,真是难以启齿的柔弱。
“说话呀,真像村里大姑娘羞羞答答,这么出来混的可不行!”
经他这么刺激,袁大宝才是鼓起勇气说:“刚才下车的时候看见站台人来人往的好多人,心头有些激动,想要给自己拍个照片留纪念的,可一个人拍怎么拍都拍不好……”
“然后呢?”泽文彪有些好奇,其实已经猜到了十之八、九。
“后来我就在路边随便找了个人,要那人帮我拍,连同背景一起拍下来,准备期末回家的时候拿给村里人看。我以为城里的都是好人,可谁知道那人是个骗子,拿着我的手机就跑,结果我对这里不熟悉,最后也没有追上……”
袁大宝撒了谎,泽文彪信了。
他很明白手机和玉石烟袋嘴,是那个乘务人员推他的时候被摸的,此刻醒悟过来乘务员是假扮的,但已经为时已晚。
“文哥哥你就别取笑我了,生活如此艰难,我又何必说谎。”袁大宝又是一阵自卑。
“这还刚来,感触比我还多,以后有你好受的!”泽文彪一阵云淡风轻。
还没聊到几句,泽文彪电话就响了起来,呼呼啦啦的一遍又一遍,好像很焦急的样子。
袁大宝第一次见到智能机,看他接电话时候就在心里赞叹,文哥哥真潮流,这是什么外星人用的。只是自己手机还是一个烂货,是高中女同学送的高配版诺基亚,极具纪念意义以及收藏价值。
“你丫的打错了,我没有快递!”泽文彪冷冰冰回答,然后弹指一挥间的就给挂了。袁大宝一听就知道他在吹牛,人家叫文哥都叫得跟亲妈似的,这还有打错了的?
泽文彪刚想要说什么,那电话又打进来,就像他欠了他们钱一样。
他简单几句敷衍了事,不想冷漠了袁大宝,仓促挂掉电话说:“大宝,吃过饭没有?”
吃饭?
吃屎还差不多,顶多吞点口水。钱被偷了,行李被偷了,没脸再见还要再见的,哭着鼻子诉着衷肠,叽里呱啦废话一大堆。
但泽文彪对他的诉苦好像并没有兴趣,并且觉得那都是冰山一角,难过的日子还在后头,所以现在挺好的,总结一句话说:“那就是还没吃咯?走,给你接风洗尘去!”
“去哪里?”
“吃饭呀!”
他骑着电瓶车来接袁大宝,虽然看上去有点破烂,但两个人勉强还可以坐上去。看这城市的夜景,同样是花花绿绿,农村和城市的区别咋就这么大呢?
发廊海报上面的fashion女人,酒吧唱厅门口闪着五彩斑斓灯光,当街搂抱亲吻的情侣,吓得他小心肝赶紧收了回来,还不知道一会儿要发生什么事情?总觉得那一通电话来的诡异。
七拐八拐,左拐右拐,终于拐到一个,额……终于拐到一个不知道名字的地方。
这不知道名字地方,实际上是松北大学后校门,再怎么牛逼也是一个后校门,可还是没有名字。
在后校门,早早在哪里等待一群人,领队的是个瘦猴子,在瘦猴子带头下,身后黑压压一片片齐声喊:“文哥。”那气势别提有多拽,走起路来拉风极了。
瘦猴子还要开口说什么,泽文彪直接替他说:“鸡仔火锅店是吧,走起!我大宝小兄弟还饿着呢。”
泽文彪说话做事太迅速,袁大宝作为新人,想给各位哥哥们请安都没机会,直接就跟着到传说中的的鸡仔火锅店,鸡仔火锅店不是专门宰鸡的,而是混杀。
后校门“鸡仔火锅”是这片最大的一家店子,一楼吃火锅,二楼办包间,三楼就是“挂羊头卖狗肉”开的麻将馆,说白了就是一个赌场。
这条街复杂得很,过生日的在那里,唱歌的也在那里,情侣开房的也在那里,恋人小情侣租个厨房过日子的还在那里。
“鸡仔火锅店”隐藏最深的地方,最牛逼的,能把这里开得这么红火这么大,幕后老板不是社会上的什么名流,也不是什么大哥马仔,听说还是之前学校的一个毕业生。
根据薛东平接到的帖子,曹达早已经订好了位子,约好了时间,就等他们来“鸡仔火锅店”入席。
“给,文哥!”快要进门的时候,薛东平很神秘的把一根可以折叠收缩的双节棍递给泽文彪,“就知道你没有带家伙,这样迟早要吃亏的。”
泽文彪瞪了他一眼:“你什么意思,哥是那种需要藏武器的人么?”一个巴掌就落在他头上,“再说,咱只是去吃一个饭调和一下而已,犯不着。”
说罢,默默收起棍子。
说好的接风洗尘,说好的饱餐一顿,说好的聚会调节,这都搞成打架闹事,黑帮聚首,没想到来到这城市第一餐就是鸿门宴。
泽文彪一行十多个人没有一下子全部上二楼,在楼下就商量好,先让一部分人上去,然后下面的人掷杯为号,然后再冲上去,那样显得霸气一点。
袁大宝之前是当真做好准备来这里撑死自己的,毕竟在火车上没有吃过啥东西,结果发现果真是吃撑的才来这里,诺大一个包间房,里面全围满了人,吃的没有,啤酒一大堆。
晃眼看了一遍,也是十多个人的样子挤在里面,同样黑压压一片,气势不减泽文彪这边。
领头的估计也就两人,边上高个子染黄毛长毛的,跟着矮个子寸头的,几人见面一阵寒暄。袁大宝这里只认识泽文彪一个,除了泽文彪谁也不认。
高个子黄毛长毛的,管这边瘦猴子叫薛东平,也叫薛爷。管泽文彪叫文哥。
薛东平管那边黄毛长毛的叫龙哥,传说中的松北一条龙,唐如龙。管矮个子寸头的叫星哥,李星仔。当然,跟鸡仔火锅店没多大关系,大不了大家名字之中都有一个“仔”罢了。
矮个子寸头的,管薛东平叫薛爷,管泽文彪叫彪哥。袁大宝好像听成是表哥。
大家问候完就开始喝酒,每个人都要喝,但唐如龙跟李星仔站成一排,主要针对的是泽文彪,挨个上来过招,大家都是男人,吹瓶子算数。
泽文彪按着实力接过几个回合,有种要冒出来感觉,然后憋一口气吞下去才没有吐出来,果真不愧是“七秒王”,一瓶雪花只要七秒。
袁大宝高中刚毕业,过了今晚00:00才十八,大半瓶下肚就有点不胜酒力,看着眼前泽文彪分身成两三个。
咣当……
这下好了,所有视线都集中在袁大宝身上,瓶子是他不小心砸碎的,不看他看谁?
薛东平反应灵敏,赶紧上去圆场说:“碎碎平安,岁岁平安,碎碎平……”他想把重要的事强调三遍,可三遍最后一个字没说出口,等在楼下的兄弟听从掷杯为号口令,该出手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砰……
七八个人从外面冲进来,武器棒子双节棍,气势冲冲的喊了两个字:“文哥。”然后也不把文哥放在眼里,没等文哥发话就开打。
不打还能咋的,唐如龙跟李星仔那帮人已经开始动手。
整个房间立马就乱了起来,一锅粥,两锅粥。袁大宝还没弄懂到底为什么,眼前立马就模糊了,以为是自己挨了棍子,实际上是被推了出来。
打来打去的,就属他一个人屁事没有。
其余的人跟着打出来,从楼上打到楼下,再从屋子里打到街上,不知道谁在前谁在后,也不知道是谁的队伍,袁大宝好像为了自卫放了黑手,只听到一声惨叫,但场面太混乱,不知道打的是谁。
打到后校门校门口的时候,战斗好像结束了,因为人员伤亡已经出来,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没有,反正唐如龙抱着躺在地上的李星仔。
李星仔一副要死了的样子,脸对着唐如龙怀里,侧脸这边已经血迹模糊,身体一抖一抖的快断气,头骨像是裂开,鲜血就从里边流出来。
唐如龙也在滴眼泪,像是送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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