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信的颅骨交还府衙作为证据存留记档。
五日后，四海盟的人找到了史信生前软禁戴春华母子的院子，桑桐带史钟前去认过地方，确认无疑，可惜仍旧没什么收获。
查到这儿，案子彻底走进了死胡同。
桑桐和楼珩等人商议过几次，皆是无疾而终，对方好像学聪明了，抹去所有痕迹后便安静蛰伏起来，他不动，谁也没办法凭空找到他。
“阿桐，别琢磨了。”
陶素一进门看到桑桐撑着脑袋，歪坐在书案后，一边咬着笔，一边用手在纸上密密麻麻的人名附近来回比划着，“来，吃点热茶汤吧，暖暖身子，这些事情一时半会想不明白，歇歇再想。”
她把托盘放在桌边，取出一只素白的瓷盅。
对桑桐招手。
桑桐撑地起身，与陶素一同落座，笑道：“这些东西让别人送过来就好了，姐姐怎么还亲自跑一趟。”
她拿起汤匙，在瓷盅里慢慢搅动着。
清甜的香气扑鼻而来。
陶素笑吟吟的从袖中取出个木盒递给她，“喏，簪子早就修好了，你一直在忙，我怕打扰你就没说，如今好不容易得了空闲，我还不得赶紧给你送过来？”
“快瞧瞧，有什么不满意的，我让他们返工。”
桑桐打开木盒，一根素银簪静静的躺在里面，用红绸带固定着，含苞待放的玉兰花和簪体衔接处的端口已被修复，连刮擦的痕迹都没了。
花托等位置还特意做了加固。
“没问题。”
桑桐对她道谢，看着这簪子又想起一事，“姐姐你等我一会。”
她起身去了内室，陶素不明所以，依言等着，不久后，桑桐抱着一套红漆木描金的箱子出来，放在桌上，“上次逛街的时候看到这东西，觉得它很适合姐姐，姐姐不嫌弃的话，就收下吧。”
“你送的我都喜欢。”
陶素在箱子上轻拍了下，眉开眼笑，她知道桑桐的性情，不收小姑娘肯定会过意不去，索性顺势收下，日后再贴补就好了。
两人说了会闲话，陶素起身告辞，让婢女抱着箱子回去了。
送走人，桑桐拿出那根素银簪子，指尖轻触花托，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她笑了下，反手将簪子插入鬓间，喝完茶汤，重新坐回书案前。
继续琢磨未尽的事情。
楼珩这几日接到了不少拜帖，除过州府各级官员的，还有些和楼氏有旧，一些能回绝的当场便回绝了，剩下挑着几家要紧的去赴宴，时常不在盟中。
只是这天。
竟破天荒的派人来请她。
桑桐满腹疑虑的过去，一眼便看到立在庭院中的楼珩，广袖深衣，玉冠皂靴，还特意换了身浅色的长袍，看上去整个人越发清隽疏淡，绝尘出世。
站在他旁边的离氏兄弟和冯禹几人也收拾得容光焕发。
她心中更觉怪异。
“你们这是……”
“准备去拜访谈老先生。”
楼珩整理着衣冠，答了句，桑桐不解：“那叫我来是？”
“老先生与我有半师之谊，他隐居泾州城外，于情于理，我都该去拜访一番，前几日递了拜帖，回话的人说，老人家还想见一见你。”
“见我？”
“许是近来听许多人提起你，心生好奇。”
楼珩动作停了下，对桑桐道：“你若不愿意，老师那边，我去解释。”
他眸光温和平静，一动不动，似是在等待她的答复。
叶寒声在旁小声道：“姑娘，反正现在没事儿做，不如出去散散心，听说栖霞林藏在山水之间，很漂亮，咱们来了泾州城这么久，还没仔细逛过呢。”
桑桐听完有些意动，她倒不是好奇城外的景致，而是事情没有进展，心中烦闷，的确可以出去透口气。
“不会打扰老先生吗？”
她对楼珩问道。
楼珩眉眼微醺暖色，声音平稳：“老师喜欢热闹。”
喜欢热闹还隐居山林？
桑桐一瞬诧异，不等她琢磨，冯禹扯着衣裳嘟囔道：“这袍子颜色又浅，料子又滑，随便一勾就会起线头，和人打架都不方便。”
“没让你打架。”
叶寒声嗤道：“穿上这身你规矩些，说话别粗声大气的，咱们要去拜访公子的老师，人家是当世大儒，你别拿出对付南诏人那套，惹人笑话，丢了公子的颜面。”
“那我打小就是这么说话的。”
冯禹黑脸，张嘴试了几次轻声细语的说话，硬生生给众人激起一阵鸡皮疙瘩，他到最后也放弃了，“算了，实在没这天赋，大不了到时候不说话就行，你们就当我是个哑巴。”
他说完闭上嘴。
不理会其他人的嘲笑。
桑桐被气氛感染，眼中多了些笑意，“那你老师喜欢什么，登门拜访，我总不好空手而去。”
“不用。”
楼珩道：“东西我早就准备好了。”
他顿了下，又说：“老先生人很和善，最喜欢与小辈说笑，你就当是一次寻常的游玩，不用太有负担。”
桑桐点头，突然发现在这件事上，楼珩话比平日要多。
看得出来，他有些高兴。
打点妥当，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桑桐派人和许彪知会了一声，一群人骑上马朝着城外走去，城里街道上人多，马儿跑不开，一出城门天地高阔，顿时撒了欢儿。
“公子。”
叶寒声扯着马缰跃跃欲试，询问楼珩的意见，楼珩哪儿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旁边几人身子崩的拉满的弓一样，随时准备离弦冲出。
“去吧。”
他一发话，其他人顿时笑了，叶寒声指着远处官道旁的一棵老树道：“看到那树了吗？谁最后到，就替所有人洗三天……不，七天衣裳。”
“好啊。”
众人应和，叶寒声对蛮奴道：“一起？”
蛮奴余光扫了下桑桐，点头。
“好，准备，三、二……”
叶寒声还没喊完，双胞胎兄弟已经疾射而出，其他人见状也不等那个一了，匆忙打马跟上。
马蹄过处，一路烟尘。
叶寒声的叫骂远远传来，“你们怎么还耍赖呢，该死的，等等我……别动手啊，衣裳很贵的……弄坏了得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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