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来以为,吴得利这个人,最多就是某人的眼线,安排在招待所负责收集情报之类,偶尔帮着干几件恶心人的事,就好比上次忽然换人之类的。
然而,李多调查的结果却是,这个吴得利居然有着双重身份,此人明面上的身份,是政府工作人员,暗地里,却是当地一个黑社会性质犯罪组织的二当家。
赵长城问道:“知道他们老大是谁吗。”
李多道:“没有查到,这个老大很隐蔽,我暗查了许多天,都没有看到过他露面。侧面打听,就连很多帽子帮的帮众,都没有见过老大的面。看来,这是一只狡猾的老狐狸。”
赵长城沉了道:“这个老大,只怕跟吴得利一样,也是政府里面的人,甚至可能是高官。”
李多道:“还有一件事,那个姓舒的服务员,那天确实是被他们开除出去了,后来不知为什么又接了回来。”
赵长城笑道:“这事是我办的。可能他们想利用舒畅来诱我,可是舒畅没同意,他们便来了这招釜底抽薪。”
李多道:“冯芸芸周边的暗哨忽然全辙了,要不要去跟她见上一面?”
赵长城道:“去。”
两人出了门,其时天已擦黑,县城的街道上,行人渐稀。
新任招待所所长名叫刘光明,也是个十分油滑的中年汉子,赵长城一出门,他马上就笑着跟上来:“赵县长,出去逛街哩?”
赵长城笑道:“随便走走。晚饭不用替我准备了,我在外面吃。”
“好咧”刘光明脸上总是带着一种谄媚的笑容。
赵长城自从升任副县长以来,最大的感觉就是,身边忽然出现了很多带奴性的人,这种感觉,以前在乡镇时从来没有过,就连在水督办时,也很少看到。而在这县级衙门,走到哪里都能碰到这种人。
究其原因,乡镇干部大都是泥腿子出身,多少保留了农民的朴实,就算想巴结上司,功夫做出来总是差点火候,离奴性还远得很。而且,乡镇里面,权力的力量毕竟显现得不太明显,还用不着奴颜婢膝的讨好上级。
而他所接触到的水督办等省直机关,里面的人大都是年轻人,离开学校时间尚短,对权力的欲求还不是太大,就算有想法,读书人的自尊和年轻人的面子,也让他们难以点头哈腰的向人表达奴性。
而市县两级机关,最是权力斗争的旋涡中心,里面的人大都在社会上抹爬打滚了很长时间,惯看世态炎凉,对权力的力量更加直观,也就更加热切,追逐名利之心自然更强烈,为了升上一官半职,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面子和尊严?
奴性,也是慢慢的自觉的养成的。
这是对权力的一种膜拜
常在领导身边的人,尤其容易养成这种奴性,招待所所长这个职位,很不幸的要经常接触领导。那么这个职位上的人,奴性也就表现得更加夸张。
古井巷子只是一条小街道的名称,这里并没有古井,以前或许有,但随着历史的变迁和城市的建设,古井早就消失在哪个不知名的朝代里。
参差的电线,像一团乱麻,横穿过古井巷子的上空,把原本就不大的天空,划割成许多的小碎片。
东倒西歪的电线杆间,杂乱无章的扯起很多绳索,上面挂着花花绿绿的小孩的尿布。
正是饭点,老旧低矮的平房里,油黑脏乱的小窗口,飘出喷香的菜味。
爆炒辣椒的味道呛得李多咳嗽两下,他抬起手,指着一座楼房的二楼道:“就在这上面。”
赵长城四处瞧瞧,信步走上去,昏暗的楼道,一个提着垃圾袋的男人哼着小曲走下来,见到赵长城二人,一直打量着。李多瞪了他一眼,他马上就加快步伐,下楼去了。
来到二楼走廊,李多找到冯芸芸住的房间前,敲了敲门,敲了半晌,里面才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哪个?做死的敲么子。”
房门哗啦一下从里面拉开,一个身材妖娆脸蛋妩媚的女人站在门口,疑惑的问道:“你们找谁?”
赵长城道:“就找你。”
“找我有么子事?”
“我是朱国军的朋友。”
一听朱国军的名字,冯芸芸摔了一下门,冷笑道:“你们走吧。”
赵长城伸手挡住门,说道:“能让我们进去谈谈吗。”
“随便”冯芸芸扭着屁股,转身走进去。
赵长城向李多示意,李多点点头,站在门口。赵长城只身走了进去。
房子里的装修和家具都很旧了,沙发都没有,只有几张竹椅子。
赵长城皱了皱眉头,心想她不是朱国军的人吗?而朱国军又是传闻中的贪官,怎么住得这般寒酸?
“你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你一定以为我跟着朱国军,就是为了贪图钱财,也一定从他那里搞了很多钱,一定生活得锦衣玉食吧。”冯芸芸讥诮的说道。
这个女人虽然没有化妆,也没有收拾自身,但给人一种慵懒的美,这种美,从骨子里头散发出来,尤其吸引男人。
难怪朱国军对她如此着迷。
赵长城淡淡的道:“唔,有些出乎意料,不过也在情理之中。朱国军刚出事,你不可能太事张扬。”
“哼”冯芸芸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笑,从桌子上拿起烟盒,问道:“抽吗。”
“不客气。”
冯芸芸抽出一支,点着了火,夹在手指间,吸了一口,问道:“他叫你来做什么?”
赵长城道:“带你离开。”
“你知道我的事吗。”
“知道一点。”
“那你确定你能带我离开?”
“可以。”
冯芸芸起身走到窗户边,向外面看了看,说道:“他们这两天忽然放松了警戒,是你在背后使力?”
赵长城道:“你说的他们,是指戴帽子的那些人吗。”
冯芸芸道:“不错。”
“我没有使力,但是,他们可能听到风声了。总之,我可以带你安全离开,并且让你见到朱国军。”
她就倚在窗边,吸着烟,房间里还没有亮灯,窗外幽暗的灯光照射进来,映出她那张有些颓废美的脸,显得很白。
良久,她才说道“我不想见他了。你能带我离开的话,就让我去别的地方吧。”
“为什么?你们的感情不是很好吗。”
“感情?我跟他之间,没有感情。”
赵长城不懂的看着她。
她接着道:“只有交易。”
赵长城更加的疑惑。
冯芸芸道:“你这么帮他,他给你什么报酬?”
“他说,可以用临沂的一些故事来跟我交换。”
“我也可以告诉你这些故事。来交换我的自由。”
“你现在不自由吗?就算跟他在一起,你也不自由?”
冯芸芸忽然走到赵长城面前,脱掉外套,还要解里面的衣服。
“能开下灯吗。”赵长城问道,黑灯瞎火的,他感到这个女人太不真实。
冯芸芸话里满含苍桑与无奈:“对不起,我没钱交电费,供电局所已经停止供电了。”
她继续脱她的衣服。赵长城虽然风,可也不是那种见到女人就上的种马男子,沉声问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你怕什么?”冯芸芸解开扣子,露出纹着一个黑色的纹身,运用目力仔细一看,可以看出来,那是一个帽子的形状!
这个帽子纹身很特别,样式像一颗国际跳棋,是一个可爱的小丑帽。
赵长城明白她脱衣服的用意了,是想让他明白她的身份,并且证明她没有说谎。
可是这东西也可能是画上去或者贴上去的,而且卖相跟纹身差不离。
她是个聪明的女人,一眼就看穿了赵长城的疑惑,抓起他的手。
甫一接触,就感觉到那肉团弹性惊人的好,稍微一碰,仿佛就能像跳跳糖一样弹跳。
“你可以验验是不是真的。”
赵长城稳定心神,细心的感觉了一下,那个小丑帽有些突出的颗粒感,这是纹身刀在肌肤上刻过的痕迹。他收回手,说道:“你是帽子帮的人。”
冯芸芸说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已经知道了。不错,我是帽子帮的人。这样的纹身很特别,局外人是模仿不来的。而且,我们的纹身标志,都在很隐密的地方,非十分亲近之人,发现不了,有些就算是共枕几十年的老夫妻,也不知道老伴是帽子帮的人。”
赵长城道:“唔,这个我相信。”
冯芸芸道:“当初为了拢络朱国军,他们把我送到了他的窗上,用我的色,去交换他的支持。这个你应该懂吧。”
“嗯,后来呢?”赵长城对他们的故事很感兴趣。
冯芸芸道:“朱国军也不是省油的灯,他明知我是一个桃色陷阱,却甘愿跳下来。并不是他对我这具身体有多迷恋,他只想反利用我。”
“反利用你?”赵长城有些不解。
冯芸芸慢慢的穿上衣服,她动作很慢,故意在赵长城面前展示身姿和迷人的曲线。
她说道:“他用甜言蜜语,掳获我的芳心,让我为他所用。可惜,我虽然长相还行,脑子却很蠢笨,被他的花言巧语所迷惑了。于是,我成了一个双面间谍,周旋在帽子帮和他之间,既为帽子帮传递信息,也为他收集情报。”
赵长城问道:“他利用你,收集相关信息,目的是为了什么?除恶?”
冯芸芸脸上闪过一丝嘲笑,不回答赵长城,而是又点着了一支香烟。
赵长城发现,她抽的香烟,是最便宜的软包装和田牌香烟。
这样一个女人,既是帮派的高级交际花,抽的是低级香烟,住的是筒子旧楼,居然连电费也交不起。这可能吗?
于是,他问道:“你的生活,真的就有这么窘迫?就算是非常时期,你也不必要这么虐待自己吧?就起码,你应该用得起电,或者买包好一点香烟抽。”
“你以为我是在演戏给你看?我认识你是谁吗?我能算到你会今天来找我,故意把电停了,还故意买包便宜烟来糊弄你?你现在就可以搜我的身,搜我的家,如果你还能找出十块钱现金来,我就免费陪你一个晚上。”
她的语气轻挑而充满磁性:“或者,你可以给我十块钱,我一样可以陪你一个晚上。”
赵长城皱了皱眉头:“他没留点钱给你用?”
“我是他利用的工具,利用完了,还会给钱给你?”
“可是,他叫我接你出去,好像对你情深意切。”
她吐出一个很圆的烟圈,看得出来她是个老烟枪,她的双唇很厚,但整个嘴唇却很小,显得饱满而红润,上下唇轻轻一碰,说道:“你以为他利用我,是为除恶?整肃社会风纪?”
“难道不是?”
她忽然笑了,笑得眼泪花子都出来了,她用手擦了擦眼角,说道:“他利用我,的确是为了收集帽子帮的犯罪证据,但是,他的目的可不单纯,他用这些证据,加上他的官员身份,向帽子帮进行敲诈索要高额回报。”
赵长城的眉头锁紧了,事态的发展,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冯芸芸道:“他的心,比帽子帮的人还黑他比帽子帮的人还深。”
赵长城安静的听着,他需要时间去判断冯芸芸话中的真假。
冯芸芸道:“其实,如果他不是逼得太狠,他们也不会对付他。毕竟,民不与官斗,帽子帮虽然是个地下组织,但也是民,当初笼络他,就是为了寻求保护。帽子帮如果没有他罩着,那这帽子就戴不长久。”
赵长城问:“朱国军落马,是你们搞的鬼?”
冯芸芸道:“不错,就是帽子帮的人举报的。这其实是一个两败俱伤的无奈之举。举报了他,对帽子帮来说,也失去了一个好不容易才培养起来的保护伞。”
见赵长城不吭声,她说道:“现在,你明白他对我的感情有多假了吧?这么久来,他没来看过我一次,连一个电话都没有。我知道,临沂城他现在是不敢来了,怕帽子帮的人报复他。可是,难道连一个电话也打不了吗。”
赵长城道:“帽子帮的人监视你,是为了怕你背叛他们吗。”
冯芸芸道:“是的。开始时,我还憧憬着朱国军会来接我。如果能逃离这片苦海,我为什么不呢?”
赵长城道:“这个故事,你已经说完了吗。”
冯芸芸道:“说完了。所以,你可以走了。或者带我离开。”
赵长城冷笑道:“你最少对我隐瞒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冯芸芸夹烟的手指轻轻颤了一下:“没有。”
赵长城道:“如果我猜测不错的话,朱国军一定有什么东西或者把柄在你这里,可能是一大笔钱,或者是某个重要的记账本钱的可能性很小,我以为是重要的记账本所以,他才不敢轻易打电话给你,怕被人偷听。所以,他才想把你弄到他身边去。”
冯芸芸用力的吸烟。
冯芸芸颤声道:“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赵长城继续他的分析:“帽子帮的人之所以监视你,其实也是在找这个东西。如果我所料不错,这个账本不但记录了朱国军更多的丑恶行径,也记录了帽子帮的很多犯罪证据。”
赵长城冷笑道:“帽子帮的人的确想告倒朱国军,可惜,他们并没有彻底弄垮他的证据,因为证据掌握在你手里,而你并没有给他们。他们只能告朱国军,所以,朱国军才以这么一个不痛不痒的罪名被免职。”
冯芸芸狠狠的吸了一口烟。
赵长城道:“你手里的证据,朱国军很想得到,帽子帮也很想得到,警方也很得到可是,他们现在谁都不敢轻易动手。所以,这在种微妙的三方平衡中,你才得以生存否则的话,你早死了十次八次了。”
冯芸芸把烟头扔在地上,伸出高跟鞋蹍了蹍,说道:“你真聪明我的确有他们的犯罪证据,这是我的护身符,有了它,不论是朱国军,还是帽子帮,都不敢轻易动我,因为他们一旦动了我,证据就会有人分送到省级和中央各级司法机关去。”
赵长城道:“冯芸芸,你在玩火而不自知。”
冯芸芸道:“怎么说?”
赵长城心念一动,起身到窗户边看了看外面,问道:“你这里停电,有多久了?”
“就今天才开始的。可能是没交电费吧。”
赵长城道:“你的那个证据,放在哪里?”
“我凭什么告诉你?”
赵长城道:“帽子帮的人可能已经得到了。”
“不可能那人是我的死党。”
赵长城抓起话筒,拨打自己办公室的电话,却打不出,提示已经欠费。
冯芸芸骂道:“怎么可能?我的电话费都没用过怎么可能欠费?”
赵长城道:“你这里停电了,电话断了,外面的暗哨也辙了,这很能说明问题,帽子帮的人不但已经得手了,只怕还会对你采取措施现在这么做,无非是在说明两件事,第一,停电停电话,是警告你,别轻举妄动,他们可以时刻控制你。第二,他们主动辙人,是给你一个最后选择,如果你回归帽子帮,他们可以不计前嫌。”
冯芸芸道:“你吓唬谁呢。”
赵长城掏出自己的手机递给她:“你可以问问你的死党,看看他怎么说。”
冯芸芸一把抢过手机,飞快的拨了一串号码,话筒里却传来一阵忙音。她不甘心的再次拨打,结果是一样的。
“完了被你说中了”冯芸芸花容失色。
李多忽然走了进来,关紧房门,叫道:“老板,有情况。”
老板这个称呼,是赵长城教他的。他老是长城少长城少的叫,太过扎眼了。老板这个词语就低调多了。
“怎么了?”
“有六个人向这里走来,已经进了楼梯了。看样子个个都带了家伙。”
说话间,外面响起擂门声。
冯芸芸紧张的道:“怎么办?”
赵长城道:“肯定是帽子帮的人,你去开门,放他们进来。”
冯芸芸道:“他们砍我怎么办?”
赵长城冷笑道:“你现在知道怕了?为什么不早点同警方合作?”
冯芸芸白了他一眼:“我怎么知道哪个警察值得信任?”
赵长城无语了,挥挥手,示意她去开门!
冯芸芸打开门,大声骂道:“死人啦,敲那么大声做什么哟,原来是刀疤刘啊哎哟。”
门外站着几个大汉,推搡着冯芸芸进来,其中两个守在门口。
冯芸芸揉着酸痛的胳膊,叫道:“刘哥,你干什么?弄痛人家了。”
刀疤刘脸上一条长长的刀疤,从左眼角一直延伸到右下巴,结着厚厚的肉痂,像一条长虫子趴在脸上,十分的恶心和恐怖。
“少废话”刀疤刘大步进来,看到赵长城和李多,怔道:“他们是什么人?”
冯芸芸搔手弄姿道:“还能有什么人?老娘没钱开饭了,总要做点生意糊口吧。”
刀疤刘问道:“你做什么生意?”
冯芸芸扭了扭小蛮腰,身子就像湖水一般波光潋滟,娇声笑道:“我有什么本钱,就做什么生意呗。”
刀疤刘抹了一把下巴,嘿嘿笑道:“你的本钱十分丰厚啊,早知道喊兄弟几个过来爽爽啊,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冯芸芸啐道:“老娘就算上窗,也要挑挑窗的好坏呢。你这样的,我还真看不上眼你来做什么?”
刀疤刘被奚落了一番,冷笑道:“冯芸芸,落毛的凤凰不如鸡,你别得瑟了”走到赵长城身边,指着门口道:“滚,别阻……”
他一句话还没有说完,李多的拳头已经贴上了他的腰眼。他来不及叫唤,闷哼一声,就软软的倒在地上。
这一下兔起鹘落,另外三个混子根本没反应过来,李多连出重拳,击在一个混子的眼眶上,那人哇哇叫痛。门口站岗的那两个听到动静,相继跑进来。
李多手起脚落,三两下拳脚功夫,就制服了里面的几个小混子。
房间里没有灯光,只靠着外面的路灯勉强能看清事物。
外面两个人大大咧咧走进来,其中一个笑道:“刘哥,你们在里面干上了不成?”
冯芸芸忽然举起一把椅子,往他头上砸去:“母亲”那人抹着头,叫道:“流血了”伸手来抓冯芸芸的头发。
李多一脚踢过去,正中他腋窝,那人哼都没哼一下,就倒在地上。
只剩下最后一个小混混,一见情势不对,拔腿就想跑,李多弯腰抓起冯芸芸刚才打人的那把椅子丢了过去,正好扫中那人的膝盖处,那人哎呀一声,跪倒在地上。
李多走过去,一掌切在他后颈处,那人喔喔了两声,倒在地上。
整个过程不超过两分钟,就放倒了六个壮汉。
冯芸芸看得咋舌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身手这般了得?”
赵长城淡淡的道:“我姓李,叫赵长城。”
冯芸芸怔道:“你就是新来的李副县长?”
赵长城点头道:“不错。现在你知道我们有能力保护你了吧。”
冯芸芸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赵长城道:“很简单,把你知道的全都告诉我,并且答应做证人。”
冯芸芸沉不语。
赵长城道:“你如果不想下半辈子在恐惧之中度过,只有配合我们,把帽子帮和朱国军都送到牢房去。”
冯芸芸显然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有些不知所措,伸手拿了桌上的烟盒,却发现里面一根烟都没有了,用力揉成一团,从窗口丢了下去。
赵长城掏出自己的烟,抛给她:“你可以考虑一下。不过,时间不会太多。帽子帮的人不会放过你的。刀疤刘没有回去复命,只怕很快就会有人过来。”
“我答应你你现在就带我走,我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
“跟我在一起,保证你安全一起去吃个饭吧——如果你还没有吃的话。”赵长城说着,起身要走。
冯芸芸喊道:“等一下。”
赵长城回头看她:“这里不用你管,等会叫警察来收拾他们就行。”
冯芸芸有些羞涩的道:“我想化个妆再出门。”
“我可以等你五分钟。”赵长城点点头,来到走廊上,打电话给姚晨,叫他马上带人前来古井巷子。
姚晨一听古井巷子,心里就一阵发紧,生怕赵长城有个闪失,不敢怠慢,马上喊了人马,带队来到古井巷子,一上楼,就发现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几个临沂城里有名的混混,赵长城和冯芸芸却不知去向。
“全部押回去”姚晨大手一挥,发号施令。
警察们把六个混混抬起外面,检查了一遍,报告姚晨:“姚局,这几个人受的伤很特别,是被高手所伤。”
“哦?是吗。”姚晨在部队里时,也是一把格斗好手,听了这话就觉得有意思,高手?赵长城显然不可能是高手,那会是谁?走过去仔细察看了一下那几个人的伤处,陷入了沉思。
看来,赵长城的安全是不需要他来操心了,他挥手道:“回去”
小巷子的入口处,有十几个混混正准备进来,看到冯芸芸家楼下停着的警车,马上惊慌的躲在暗处,等警车走了才敢四散逃窜。
县招待所后院的小楼里,赵长城坐在沙发上,对冯芸芸道:“这里绝对安全。你有什么话,都可以说。”
冯芸芸拢了拢头头,说道:“我说了之后,你想怎么做?”
赵长城道:“你以为我也跟朱国军一样,会靠这些证据来要挟帽子帮?”
冯芸芸道:“你们当官的,不都是这样吗。”
赵长城道:“我若说我当官是为了富国强民的理想,你一定会笑我太假。事实上,一个当官的,如果连追逐权力都没有了的话,那他就不适合在官场生存。我在乎权力,但不在乎金钱。”
冯芸芸道:“你追求权力,还不是为了获取金钱和美女?”
赵长城摇头道:“你不懂。你要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的人,不只为金钱和美女而活。但在他们成功的道路上,一定不会缺少金钱和美女。”
冯芸芸终于说道:“你想知道什么?”
“你所知道的一切我相信,你的账本,不只一本。”
冯芸芸想了一会,说道:“账本我可以给你,我也可以帮你作证,但我有一个要求。”
赵长城道:“我不喜欢跟人谈条件。”
冯芸芸道:“我的要求很简单,我要一笔钱,十万。”
赵长城道:“我不能答应给你钱,但是我可以给你找份好工作,绝对比给你十万块钱更划算。”
“哦?”冯芸芸道:“那也好,现在开始,你想问什么就开始问吧,我知无不言。”
赵长城吩咐李多在外面守住,开始向冯芸芸了解临沂帽子帮的故事。
这些谈话内容,只有他们两人知晓。赵长城获得这些信息后,并没有马上采取行动,他在等,等一个恰当的时机,再来下这步好棋。
每个人的人生,其实都好比在下棋,普通人的这局棋,下得一塌糊涂,他们不会谋篇布局,也不会走一步思三步,更加不懂算计和挖坑,混混噩噩的就度过了宝贵而短暂的人生。
商场和官场的骄子,却是精于此道之人,每一件事,每一个人,对他而言,都可以当作棋子来下。你认识的人越多,经历的事越多,可用的棋子也就越多,赢面也就越大。
赵长城前世虽然活得还算潇洒,但绝对算不上出色,更不能说精彩。因为他没有把人生当棋来下的意识。直到他今生进了官场,不停的与人博弈,这才了悟人生这局棋的奥妙。
明水是一盘棋,他还没下完就被人踢出局了,临沂又是一盘新的棋局,他一定要下好。
下一次的常委会,将是这局棋的开篇,别人将他当成棋子在下,他也要布局,把别人当成棋子来下。
下这局棋之前,他要先尽量多的找到属于自己的棋子。
冯芸芸是一颗。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他再一次走访了分管的几个局办,和各个局办的当家人进行了一次长谈。
官场上真是没有秘密可言,经开区要重建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临沂城,就连东州市里也有人知道了。
孙静又打电话过来了,这次她是来要官的。
“李大县长,听说你们县的经开区管委会要重组班子了?呵呵,调我去当你的先锋大将,可否?”
赵长城当然以为她是开玩笑的:“你放着市里面那么好的工作不做?想跑到我们这种穷县来?”
孙静笑道:“我说真的呢。我在这里看不到前途啊。”
赵长城道:“你爸不是市政府的副秘书长吗?找他帮忙不就行了?弄个科级干部当当,还不是跟玩似的?”
孙静叹道:“我爸没什么实权的。现在坐冷板凳呢,自身都难保。你不帮忙就算了。”
赵长城道:“你要真来,我可求之不得啊经开区这块的人事,我还能做主的。你真的想好了,我就打报告上去,申请调你下来。”
孙静喜道:“当然是真的给我什么官当?”
赵长城道:“你啊,怎么也成官迷了。你现在级别不够,先当副主任吧,副科级别。”
孙静道:“好。副科就副科。”
赵长城道:“咱们丑话说在前面啊,同学归同学,工作是工作,你要是不认认真真的把事情做好了,我一样会骂你的。”
孙静嘻嘻一笑:“骂我没关系,别踢我屁股就行。”
赵长城摇摇头,这丫头,说话真是口无遮拦马上就想到她那圆鼓鼓的屁股,心里一阵发痒,心想踢在上面肯定很爽!
长城原以为,经开区的事情在常委会上一定会通过,因为这是有利无害的事情,对各位常委而言,就算没有利益,也绝对没有损失,这么一件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情,有什么理由不支持呢?
尤其是,陈子丹和孙子武私下里都已经表态支持了,一二把手同时支持的事情,还不是板上钉钉?想来应该没有什么变数了吧?
然而,赵长城把官场中的人性想得太简单了。
常委会上,开头讨论的就是经开区重新立项这件事,这也算是陈子丹抛出来的绣球,想赢得赵长城这位新扎常委的好感,为接下来的人事任免拉票做铺垫。
陈子丹话头一落,头一个开口的,居然是县委副书记郑春山,而且是旗帜鲜明的反对。
郑春山在赵长城印象中,是个老好人的形象,总是笑脸眯眯的,配上那超重的体型,很有亲和力。
经开区的重新开张,跟他这个党群副书记实在扯不上什么利害关系,可他就是站出来反对了,说出来的话还振振有词:“同志们哪,现在的城南经开区就是一片废地,连基本的七通一平都没有,哪个敢来投资?要搞活它,投资不会少我们县的财政现在都投入到了农业发展中,哪里有钱来兼顾经开区的建设?这是其一。其二,搞农畜产品深加工?这种小产业能支撑起这么大一个经开区的发展?我很怀疑总之一句话:这种劳民伤财不讨好的事情,我是坚决反对的。”
他说番话时,一反常态,正襟危坐,虎目圆瞪,像在开大会似的。说到后面,他伸出胖手凌空切了一下,正好落在“反对”这两个字眼上,给与会常委们留下了深刻印象。
这一刻,大家才猛然醒悟,这个郑春山,不只是老好人,还是本县的变数,县委副书记,本县资格最老的县委常委他说出来的话,分量有时比陈子丹的话还重。
关于常委的排位,除正常排序外,还有一种说法,就是论资排辈,也就是常委的时间先后。
在临沂县,要论老资格,就要数郑春山第一了。
他担委常委以来, 已经看着换了三届书记,两届县长,而他一直转悠在权力峰之外,要说他没有怨言,谁都不会相信,只是他这个人,平素总是笑脸迎人,让人捉抹不透他的心思。
郑春山一般不表态,一表态就会认死理,顽固到底。
他的话一说完,会议室里马上就安静下来,没人接嘴了。
十一个常委表情各异。
陈子丹和孙子武打着各自的小算盘,眼睛平视,似乎在算计什么。
纪委书记吴开林,端坐不动,目视主位上的陈子丹,一切唯马首是瞻的态势。
组织部长解明珍,这位会场里的女性,微微含笑,似乎在对每个人微笑,仔细一看,就会发现她只是在欣赏会议室角落里的一树盆栽。
她最近眼神不好,视力有下降的趋势,找了学中医的妹妹看了看。
妹妹不好明着告诉她,你年纪到了,视力下降是正常的,可以考虑配一副老花镜。真要这般说了,估计解明珍能当场翻脸,不认她这个妹妹。于是妹妹就教她一个方子,说她的眼睛是眼部肌肉疲劳,长期伏案所致,多看绿色植物,可以缓解病情。
解明珍很信服中医妹妹的话,回来后,一有时间就盯着绿色植物看。还别说,这法子还起到了一点作用,坚持下来,她还真觉得自己的视力进步了。
宣传部长席如松,手里拿着一支笔,认真的做着记录。
统战部长吕智鹏,整个身子都仰躺在椅背上,双手抱着,若不是眼睛睁着,真会让人以为他睡着了。
政法委书记姜洋,捧着茶杯,侧偏着头,谁说话他就盯着谁,但不论是谁说话,都不敢回盯着他,因为他脸上那道疤痕有些吓人。你要盯着他看久了,会让他误以为你对他的脸相有什么成见,搞出误会来就不好了。
武装部长边建军,坐姿端正,双手平放在桌面上,目视双手。
城关镇党委书记匡融,就坐在赵长城对面,这个人总在不停的微微点头,也不知道他是习惯性的动作呢,还是真的同意说话人提出来的意见。
赵长城则皱着眉头,在想郑春山为什么反对?
难道在怪自己没有主动去拜码头?
听说县里每次来了新任副处级以上干部,都会主动找郑春山拜码头。
因为在这临沂城里,他的资格最老,是主人,外来的人都是客,客人来了,自然要去拜会主人,以示礼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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