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是真动了怒了，一点客气也不讲的。
江辰给林煦晗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她先服个软。
林煦晗却道，“孙爷爷，您研究这么多年的中医学，有威望有资历，我一个晚辈是不该跟你叫板，可是人与人之间的尊重是相对的，您尊重我，我自然而然会尊重您，您若是不尊重我，我又有什么理由尊重您呢？”
“你……”
孙明怀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胡搅蛮缠，且有这么多歪理邪说的小丫头片子，只觉得体内的怒火在极速飙升。
林煦晗话音一转，“不过说句实话，一个受了一两次挫折就浑身是刺，还躲到杳无人烟的地方，甚至放弃自己所追求的事业的人，其实没什么好尊重的。”
孙明怀气得老脸通红，忍不住一把提起她的衣领，像是要把她给扔出院子里去。
“真是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
一阵笑声从屋内响起，紧接着一个眉目慈和的老妇人走了出来。
张芹芳看着老伴吃瘪的样子，捂嘴笑道，“老孙，人家小姑娘也没说错什么呀，你怎么还动起手来了？”
孙明怀本就被刺激得快失去理智了，更没想到自己老伴居然还在看好戏的，当场大怒，“你还帮着这死丫头说话呢，你瞧瞧她这德行，真是……”
他话音一顿，然后猛烈的咳嗽起来。
江辰脸色一变，连忙扶住老人。
老人咳得像是要把肺都给咳出来似的，让林煦晗不由的皱了皱眉。
她骤然拔高了声音，“你就是个空有一身医术的胆小鬼，你学了这么多年的医为的是什么呢？为的就是躲在这么个鸟不生蛋的地方隐姓埋名？学医是为了救人的，可你扪心自问，你救得了谁？”
人都给气成这样了，这丫头怎么还在毒舌啊！
江辰着急忙活的压低声音警告，“你快别说了！”
老人还在咳，一边咳还一边抬手指着林煦晗，眼睛通红的像是要杀人一般，如果这有把菜刀，估计他二话不说就砍过来了。
林煦晗毫不畏惧的继续道，“你想想那些曾经你没能治好的病人，他们绝望的眼神，他们眼中的恨，还有那些质疑你能力的病人家属，这不正是在嘲笑你就是个懦夫吗？你以为你躲起来就可以了吗，他们只会在心里鄙视你一辈子！”
“胆小鬼！”
“懦夫！”
“废物！”
一个又一个尖锐的字眼仿佛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孙明怀给捆得严严实实，他只觉得胸膛里有什么在剧烈的翻涌着，直直的窜上头顶！
“呕——”
他猛地吐出一大口黑血来，然后两眼一翻没了动静。
江辰大惊失色，他怎么也没想到孙老前辈会让林煦晗给直接气晕了过去，简直闯了大祸了！
他只能赶紧赔不是，“孙老夫人，这孩子还小，不懂事，您千万别怪罪，我……我会马上送孙老前辈去救治的。”
张芹芳的神色却很平静，她冲江辰摆了摆手，然后给老伴摸了把脉，接着有些诧异的看着林煦晗，满脸都是震惊，“你是……故意的？”
林煦晗点了点头，“我看孙爷爷脸色暗沉，咳有淤堵，且有易怒症状，所以猜他是不是心气郁结所致，往往这种症状的人，自己察觉不出来，更无法控制，反而让心中郁结之气日积月累，最后对身体带来不可逆转的影响。”
张芹芳道，“所以，你就干脆把他彻底激怒，让他这么多年积累的郁气一并爆发，对么？”
林煦晗低下头来，满是歉意道，“抱歉，让您受惊了，这都是我自作主张的，跟江叔叔无关的……我是想着孙爷爷是老中医，应该会很注重自己的身体，总比一般人来说要硬朗一些，不然这法子我还真不敢用。”
“情志之郁，由于隐情曲意不伸，故气之升降开合枢机不利……”张芹芳苦笑着摇了摇头，却没有半点要责怪的意思，“这是他多年来的老毛病了，没想到你这小丫头能一眼看穿。”
江辰一脸茫然，“这么说，孙老前辈没事？”
“不仅没事，心气郁结之症也有所缓解了。”张芹芳笑眯眯的看着林煦晗，拉过她的小手，慈爱道，“小丫头，你学过中医？”
林煦晗如实道，“不算学过，只是为了给我舅舅疗养老伤腿，看了一些和中医食疗有关的书。”
张芹芳拍了拍她的手，“只看了书就能有这领悟，相当不错了。”
其实林煦晗还是谦虚了的，她当初为了给舅舅做食疗，可是把图书馆和新华书店有关的书籍全背下来了，虽然她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但工作量也是十分惊人的。
她若真的没有一丁点的把握，又怎么敢对人家老前辈做出这样的事？
但理论永远是理论，实践起来还是不一样的，那些书里的内容也都过于浮于表面，算不得真章，所以她才想来跟老前辈取取经。
对于李雯的这件事上，她不允许自己有失败的可能。
至于孙明怀的情况，却是在她意料之外的，她一开始只是打算用激将法来刺激孙老先生传授经验，但见他咳嗽起来后，她才发现老人家原来一直因为这些事儿气结于心，不得而发，后面的事情也算顺势而为了……
不过想想这人的经历，他会有这样的病症并不奇怪，只可惜医者不能自医，孙老夫人的性子又这么温婉贤淑，要不是她阴差阳错的骂了这一顿，孙明怀这口气怕是一辈子也吐不出来的。
江辰把孙明怀给抱上了床，瞧着一时半会儿是不会醒的。
张芹芳为了答谢林煦晗，留他们吃饭。
饭桌上，江辰却还是有些不放心，“孙老前辈，真的没事吗？不用找医生来看看？”
张芹芳笑道，“我跟了他这么多年，也算半个专家了，还能瞧不出他的好坏来？”
江辰只能难以置信的看着林煦晗，他家小少爷果然是有眼光的，这到底是个怎样的神奇宝贝丫头呀！
小小年纪会赚钱，学习也没耽误，甚至还会看病救人，他家老爷子到底怎么想的，居然让这么一个好姑娘跟小少爷断了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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