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噶这一招完全是冲着海龙王去的,但是海龙王却不以为意,它只是张开大嘴,照着佟噶的头顶咬下来。
这样的沸水温度,足以置人于死地。但是海龙王的下半身浸泡在水里,毫无反应。就可见海龙王绝不是什么普通的海蛇。
佟噶现在的行为,和送死没什么两样。幸亏老吴眼疾手快,及时扑倒了佟噶,抱着他翻身滚开。
海龙王咬空了,老吴气得冲墙边躲着的张铎大叫:“张铎,你他妈傻逼啊?赶紧上啊!”
德聪和德达因为信仰问题,不会帮忙,我们的人手太少了。
张铎的身手我和老吴都领教过,可他此时却躲在了墙边,根本不曾出手。
海龙王记恨老吴夺走了它到嘴的美味,咆哮着冲了过来。
金刚老人的死,也同样让我愤怒到了极点。
之前我几次下到古墓中,不是没有见过别人死,可是金刚老人是为了救我而死的。如果不是我执意要来栖霞屿,这位当年的抗日英雄,是可以在金轮岛安度晚年的。
在这一刻,我有了深深的负罪感,我第一次理解到,当一个人为你而死后,你内心的负罪感有多大。
我握紧手里的弯刀,在海龙王冲向老吴的一瞬间,我高高跃起,双手握着弯刀从它的侧方劈了下去:“海龙王——!”
我的嗓子嘶哑了,这声怒吼并不足以宣泄我内心的狂怒之火,我一刀砍了下去。
海龙王躲闪不及,这一刀砍碎了它的鳞甲,深深嵌进了它的皮肉里。
海龙王吃痛,骤然抬起身子,极力挣扎。它浑身的肌肉绷紧,弯刀并不能第一时间拔出来。
未免落得像老吴那样被它带到半空中,我及时松开了手,但这样一来,我手里也没有了武器。
就在这时,我身后突然想起了“叭”的一声,我竟然没有反应过来,这是枪声吗?哪儿来的枪?
“老烈,快躲开,你身后!”老吴急得大叫。
我身后?身前的海龙王才是最主要的敌人吧,身后能有谁?
我刚一回头,突然间水池里的水位陡然上升,气泡噼里啪啦地接连炸响。而且就连我们的脚下也变得滚烫了。
老吴我们俩穿得都是胶底鞋,这一刻居然觉得鞋底黏在了地砖上。而地面,也阵阵颤栗起来了。
我心里一沉:坏啦,这难道是火山喷发的征兆吗?
必须得马上离开这里才行了,但是有海龙王拦路,我们唯一的办法只有尽快消灭它了。
“老吴,给我刀!”我决定再做誓死一搏。
金刚老人为了救我,大义赴死,如果我不能将大家全部安全带出去,他的牺牲将变得毫无意义。
在这一刻,我胸中的豪气“腾”地冒了起来,大不了就是一死。我他妈冲进你嘴里,大不了我们同归于尽!
老吴连忙把刀抛了过来,就在我攥紧匕首准备跨步冲上去的时候,没想到德聪一个闪身挡在了我面前。
他面对着我,背朝海龙王,张开双臂苦苦哀求:“苏烈哥,求求你了,海神是我们的神灵,不要伤害它,求求你了!”
“德聪,你不懂,快闪开!”
“不行,苏烈哥,它是神明,是神仙,保护着我们不被外来人伤害。”
海水更沸了,且脚下的震感越来越清晰。情况已经万分危急,我大声喊道:“哪他妈有神仙?要真有神仙的话,德朗怎么会死,金刚老爷子怎么会死,十年前你们又怎么会被抓走,给我闪开!”
再耽误下去,所有人都得死。这时候,我也顾不上交情了,正要伸手去推开德聪。
不料,我的手还没有碰触到他,就见他整个人升到了半空中。
我瞬间傻了眼,仰头一看,原来是海龙王趁此时发动了攻击,从头顶咬住了德聪的上半身。
德聪发出了痛苦的哀嚎,却只剩下了露在了蛇口外面的两条腿。
短短数分钟内,接连两个战友惨死,我怒不可遏,一刀挑破了旧伤,跑到海龙王身前举刀就刺。
但这一刀刚抬起来,就听“嘭”的一声响,一件重物砸在了我的身后。
我木然地回头望去,那是德聪的下半身,腰部血肉模糊,他的一双脚还在轻轻抽搐着。
德达痛苦地大吼,老吴更是红着一双眼:“杀了它,老烈,快杀了它!”
“呀!”我从内心深处发出了悲号,像是一只受伤的狮子。
然而这时候,“哗啦啦”一声,身后的水池突然跳上了一人,这人浑身的皮肉都被烫翻了。两只眼皮被烫得缩在了一起,两只眼睛圆睁,浑身还冒着蒸汽。
正在我错愕之际,这人冲到我身边,一把夺过了我手里的刀,狠狠刺进了海龙王的腹部。他张大嘴巴,没有发出半点儿声音,想来嗓子都已经被烫坏了。
海龙王痛苦地扬起身子,这人再次发力,握紧匕首的整条手臂都钻进了刀口里。他接连冲我们挥手。
我终于看明白了,这人是金刚老人,他示意我们趁海龙王抬起身子快走。
我一万个想救他出去的心,但是我也知道,金刚老人能活到现在,全凭着一口气,他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要用自己的性命换取我们所有人的平安。
“老爷子……”我鼻头一酸,泪水涌出了眼眶,模糊了我的视线。
这是我第一次哭,找不到答案的绝望,救不了队友的无力,在此刻我的情绪终于崩溃了。
“爷爷!”佟噶要冲上来拉走金刚老人,却被金锁拦住了:“使不得呀,佟噶,不能让老爷子白白牺牲,快走吧!德达,你他娘别愣着啦,走!”
金刚老人可以说凭借着残躯,与海龙王做着殊死的搏斗,他们这对四十年前的死敌,最终在这里有了一个了结。
“嘭”,一声巨响,水池的滚水被掀高了数十米。滚烫的水花混杂着黑色的粉尘炸得到处都是。
火山要爆发了,我一口气奔出去了数十米。但是烟尘簌簌而下,已经看不清楚前面的路了。
“张……咳咳咳咳……”我刚张开嘴,便感觉冒着热气的粉尘扑进了我的口鼻中,让我说不出话来了。
我依稀记得,张铎说过只要往前走,就有路出去了。
我举着因为剧烈打斗已经碎了的手电筒,模糊辨认着方向,努力往前跑去,走了大概有百八十米,前面依稀出现了一个洞口。
此时我也无暇去揣测洞口有没有什么危险了,一弯腰便钻了进去。
身后,炸响声不断,估计很快就会有岩浆喷涌而出了。对于火山的恐怖,我从没有亲眼见过,但是也听闻过它的威力。我不敢有丝毫停顿,直到钻进了山洞的深处,觉得周围的粉尘少了许多,我这才终于有机会开了口:“老吴,若裳,张铎,佟噶,德达,你们都还在不在?”
并没有人回应,糟了,难道他们一个都没跑出来?我真后悔,黄瞎子三番两次告诫我说栖霞屿有多危险,我压根没放在心上,找什么秘密,找什么和我同名同姓的人,即便找到了又能怎么样?现在连老吴都死了,我该怎么办?
这一刻,我竟然不想逃了,死在栖霞屿,和大家死在一起吧。
自打出生后,我从来没有这么绝望过,我觉得自己无论如何努力都是徒劳的,到头来还是会死的。
脸上是厚厚的一层火山灰,眼泪悬在眼眶里,流不下来。
我想要彻底放弃了,我站在原地发愣。
正当这时,身后影影幢幢,我回头望去,猛地发现,黑暗中竟钻出来了几头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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