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喻来的时候,主子正坐在窗边,定定的看着桌上玉弓,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握紧了手中的钥匙,上前小声道:“殿下,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萧璃目光空了空,转向他:“待……待三公主走了,我们便出发。”
他说完,眸光看向窗外。当瞥到院中晾着的床单,薄唇抿起,紫瞳微不可查的颤了一下。
“是。”林喻觉得殿下有些奇怪,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他们在屋中等了一会,终于见滕月打扮的十分周全,一蹦一跳的出去了。
萧璃皱了皱眉,这女人,去国师府,就这么开心?
他换上林喻的衣服,戴上面具出了公主府。
多亏他们二人身形相似,林喻每次前来,为了避嫌都带上面具。萧璃才能成功扮成他,混了出去。
而林喻在府上几日,早摸清了府上侍卫分布。他偷偷找了个低矮处,翻了出去。
马车很快到了红袖楼。
今日是休沐日,看戏的人格外多,楼中“咿咿呀呀”的唱戏声更是不绝于耳。
“公子,我实在搞不懂,这中原的戏曲有何好听的。”林喻摇摇头:“实在欣赏不了。”
萧璃凭着那日的记忆,很快摸索到了隐秘的后门,他拿着钥匙,将门打开。
这几日,那日给他钥匙的女子让林喻送了封信来。
他按照女子信中提示的那样,进入包厢中等待。须臾,一个窈窕的中年女子来接待他们:“两位公子,是要喝茶用饭还是要听曲呀?”
萧璃紫瞳敛下,放下两锭银子:“听曲,就要上次的姑娘虞莎,叫她抱着楠木琴来,再加三两三女儿红。”
女子愣了愣,笑着应道:“客官您稍等,虞莎姑娘马上就到。”
很快,虞莎带着两个女子搬着一把古琴,进入了包厢。
一进门,她看向萧璃的眼睛瞬间红了,而后快速启动机关。
房间响起了微弱的“咔咔”声,竟开始移动。眨眼间,改变了房间格局。
几人隐入了房中密室。
她们摘下面上的薄纱,露出几张带着西域风情的面庞。
“王太子殿下!”几人齐齐跪下,颤抖不已。
“如今物是人非,我早已不是王太子。”萧璃摘下面具,将她们扶起,微颤道:“时隔多年,你们倒是还能一眼认出我。”
“奴婢们从小在东宫侍奉,深受殿下照拂,怎么会忘记殿下?”虞莎看着王太子殿下消瘦的身形,与略带苍白的面色,瞬间泪水盈眶。
殿下千尊万贵,当年在马上,他何等的华服加身,是赤霄国最恣意耀眼的少年郎。赤霄子民敬他、爱他,西域诸国忌惮他。
如今却历经磨难,病痛缠身……还未及弱冠,人生便已大起大落,有了解不开的心魔。
三人叩头,哽咽道:“殿下,这些年,您受苦了!”
当年,东宫巨变,从小被立为王太子的五殿下一朝入狱,被打断了肋骨,百般虐待。
她们这些府上的家奴,也被赤霄皇帝几乎赶尽杀绝,活活烧死在殿内。
只留了十余个姿色好的,培养成云溪阁的细作,安插在别国的地界中,接近寻花问柳的官员,不断探查消息。
她们三人,虞莎、仇河、知夏被分到了这北辰的京都,一呆就是五年。
这些年,她们也听说了殿下的遭遇,心痛却无能无力。
萧璃看着跪着的几人,紫瞳染上血色,他合了合眼睛,看着这一室的铜墙铁壁。
暗哑道:“这些年,你们过的也很难。是我,连累了你们。”
不仅她们,他害死了太多人,每个午夜梦回,那些东宫旧人就血淋淋的出现在面前,质问他当年做了什么,惹得东宫巨变,满宫的人惨死。
可这个答案,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他也想问问,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一股腥甜的血液从喉咙涌出,他抬手抹去,凝着几人,哑声问道:“这些年,你们可有探查到当年的一丝痕迹?”
几人面色一沉,皆静住了。其中一人绝望的闭上了眼睛,伏地不起。
答案是那样明显,又在意料之中。
密室中的氛围逐渐压抑了极点,几人沉默着,谁都没有再出声。
一片寂静中,萧璃忽然掩面,发出了一声轻笑。他是笑着的,眸中却透着无尽的苦涩与寒意,听的人无尽心酸,寒凉彻骨。
林喻担忧的上前,却见萧璃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失望太多次,倒也习惯了。
但他绝不会放弃,定要探查到真相,回赤霄夺回属于自己的位置。
虽然他现在一无所有,朝不保夕。但即便前方是死路,只要有一瞬天光,他也会拼尽全力,将死路生生凿开。
因为一无所有,也代表着没有后顾之忧。茫茫世间,他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
不过片刻,他眸子便恢复了以往的幽冷镇定:“这些年你们在北辰探查了什么,赤霄近年来的情况如何,说来听听。”
众人颔首,开始汇报探查到的情况。
……
另一边,滕月刚踏上马车,就听见宫中来报:皇帝头风又发作了,召见她有急事。
她派人给国师府递了晚些再去的消息,便驱车进宫了。
勤政殿内,安和帝神色痛苦,躺在榻上。
待滕月按揉完毕,给他喝了汤药之后,他终于缓过神来。
“长宁,朕这头风多年了,是否能去根?”
滕月沉吟片刻:“父皇的病,年岁太长,但也不是不能去根,只是在病好之前,都不能再受风了。”
“要多久才能去根?”
“儿臣判断,至少需要一年。”
安和帝苍老的面容纠结片刻,“可开坛祈雨后,不久就是祭天大典,朕须亲自主持。这……”
他看了滕月半晌,心中兀自思量着,不若将祭天大典提前,与祈雨的事合在一起,交给滕月主持。
只是这些还得问过朝中老臣的意见……
滕月走后,他吩咐太监道:“去叫丞相、礼部尚书、工部尚书前来。”
“是。”太监忙去传达圣意了。
而滕月从父皇处出来,本想直接出宫,几个侍女拦住了她:“三公主,皇后娘娘有请。”
“皇后叫我?”滕月决然的拒绝了,但架不住几人态度强硬,带了侍卫前来。
一看这阵仗,滕月便知道,皇后应该是有什么事,找她算账。她一次不去,皇后还会有第二次,不如干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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