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贵顾不得捂着痛处,趴在地上拼命求着饶:“老爷,老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知道前头药铺老板临了了都不老实,还藏了一根百年人参在库房里的,要不然我定然会仔细检查的。”
“老爷,我真的知道错了。”
巴掌主人声音格外冷漠:“一根百年人参在京城王府都难求,足够让我获得了大伯的另眼相待。”
“若是有第二根百年人参,焉知我不能摸到长公主府的门槛。”
“当日我是亲手将药铺交到你手上,嘱咐你好生收拾库房的,若非你做事不经心,又何至于弄丢那一根百年人参,我又何至于失去这一机会!”
“一根百年人参价值百余两,若是半月内找不回来,你就等着以身抵债吧。”
“啊?”黄贵登时如遭雷击。
——库房里那堆垃圾全被他喂了马了,又哪儿找得回来。
如半个月前的花寡妇一家般,他狼狈不堪地跪在地上,惶恐又不安求饶道,“老爷,老爷,我真的知道错了。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那双腿却毫不留情地走了。
望着地上空荡荡的药盒,与黄老爷冷漠离开的背影,黄贵鬼使神差地想起了今日那丫头说的那一句‘如大叔这般躲懒惰无能的人,纵然一时得到他人青眼,实在难以长久的,最终仍会走向落魄穷困的。’
打从心底升起一股恐惧,他彻底瘫软在了地上,瑟瑟发抖地拼命否认着:“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
报应,报应不会来得这么快的。
……
宁老秀才、宁大头和蜜宝是第二天中午回家的。
骡车行驶到村口,蜜宝就见村口大槐树下头,立着一个背着书箱的陌生人,含笑朝他们挥手。
他生得十六七岁模样,容貌与宁老秀才有三分相似,身量削瘦衣着朴素,灰色儒袍已洗得发白,腋下还隐蔽打了两个补丁,有股凛然如竹的清寒君子感。
这番容貌打扮不由自主令人联想到一个人。
“四叔!”宁大头认出了来人身份,高兴地跳下了车,“院试考完了吗?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不是说我去接你吗?”
经历过许耀祖陷害一事,宁家人都十分担心宁季。为了保证自己小儿子顺当考完,宁老太太还特地将宁大头派去保护。
不过宁季本身并非喜欢麻烦人的性格,又知晓家里农活繁重,等闲不能少了人手,在重新入了考场后,他就将宁大头打发回来了。
若非替宁长寿寻人参的事,宁大头今日本是要去迎宁季回家的。
宁季笑了一下道:“路上碰上了一个同乡,就搭了一截顺风车回来了。”
然后他向宁老秀才问安:“父亲。”
见到最肖似自己的小儿子,宁老秀才也十分高兴,问了一句道:“这次院试有几成把握?”
宁季神情并无半分骄傲,语气却笃定又自信:“七成。”
以宁家人一贯谦逊性格,这已经是极高评价了。
宁老秀才于是也露出三分笑意:“不错。”
一场父子寒暄过后,宁季才看向了躲在宁老秀才身后,脑袋上扎着一对铜铃,如某种探头探脑的小动物般,歪着头张望着他的蜜宝。
对方也好奇地瞅着他,见他的目光投过来,忙咻——一下缩进了宁老秀才背后,只露出了一双乌黑的好看眼睛。
宁季于是也歪着头看她,轻轻地笑着道:“你就是三哥家的蜜宝?猜到我是谁了吗?”
蜜宝多探出了半个脑袋,声音清亮地道:“你是在镇上读书的四叔。”
宁季笑容温和:“蜜宝真聪明。”
他拿出了一个糖葫芦,“知晓蜜宝喜欢吃甜食,特意给你带的。”
望着红彤彤的糖葫芦,蜜宝怯生生地瞥了眼宁老秀才。
宁老秀才摸着她小脑袋,笑着解释道:“拿着吧。”
蜜宝才接过了糖葫芦,脆生生喊了一句:“谢谢四叔。”
凝视着蜜宝与许耀祖并无半分相似的精致面容,又格外坦率单纯的行事风格,宁季眼神怀疑消散不少,笑容愈发坦然了。
看来纵然身有神异,与许家也应无太大关系。
如此便好。
……
回到家里自然又是一番厮认,说了宁长寿安好的消息,宁老秀才与宁季才被宁老太太迎上了饭桌。
为了迎接宁老秀才与宁季回来,宁老太太领着宁程氏做了一桌好菜,醋溜青鱼、清炒油菜、炸咸鱼、摊杂粮肉饼。
为防人多嘴杂说漏了消息,让蜜宝神异名头传出去,给她带来了不好,宁老秀才与宁老太太除了最开始几封信,提了三房新收养的养女有几分神异外,并未太过提及蜜宝这段时间经历。
故而宁季瞧见这一桌好菜,表情露出了讶异。
瞥见宁季神情,宁程氏笑着道,“四弟放心吃吧,多亏了蜜宝,最近家里光景好过了许多,倒也不差这些了。”
她于是将蜜宝几次寻宝,捡到一只藏着金疙瘩的大青鱼,帮宁家抢了秋收,发现了黄家银两与账本一一说了。
待她说完,宁大头又兴冲冲地补了蜜宝寻到百年人参的事:“……后来我们在大爷爷家仔细把那堆烂药材翻了一遍,又从里头扒拉出了一小颗灵芝,一些牛黄,还有一根虎骨与半个熊胆,少说也值十几两银子了。”
“除了留了些珍奇药材自用外,爷爷已托了曾老大夫将这些药材出手了。曾老大夫连连感慨着,我们家这回是要发个小财了呢。”
饶是宁家其他人已见惯了蜜宝好运,这会儿也忍不住感慨不已。
“从一堆烂药材里也能扒拉出宝贝,也只有蜜宝了。”
“蜜宝可真太厉害了。”
“蜜宝这运道,可真没谁能比得上了。”
……
尽管亲自经历了蜜宝梦中预知许耀祖构陷一事,宁季仍有几分不真实感,望向了蜜宝的眼神,充满了好奇与探究。
世上竟真有如此神异之人?
提及了寻宝,宁老太太自然而然地提起了一件事:“方才张家妹子来走了一趟,说起了到后山开荒的事。”
“今年秋收时一场大雨下得不太好,好多人家都没抢上秋收,发愁明年口粮在哪儿呢。”
“正好去岁村里不是嫌人口多了,地有些不够用了,在后山烧了荒,结果嫌人手银钱都不够用,最终也没开出来吗?”
“张家妹子就说,想联合着几家,就去那儿再偷偷开几亩地,哪怕开出来的地不好,只能种些油菜之类的小菜,也多少能添点儿能入口的吃食。”
“指不定再种上几年把地养好了,等到了县衙里派人来登记田亩时,得了一个开荒增加田亩的奖励,只花一些小钱就能把那田买下来了,也属实是个划算买卖。”
“孩子们渐渐长大了,家里的田愈发不够用了,我打算让叔济跟着去开个三两亩。”
“你们说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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