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许家
许老太太抱着一个不小的钱匣子舍不得放手,望着眼前的许耀祖,表情又是犹豫又是心疼。
“耀祖,前儿个不是给了你五两银子吗?怎么今儿个又来要?”
“今年秋收,家里因为那场大雨损了不少稻谷,卖出来的银钱也不多,还要顾明年全家人的生活呢,可不能随意抛费的……”
一把将钱匣子抢过来,许耀祖不耐烦地道:“二叔一家不是已分出去了吗?除了一些锄头和犁耙外,什么都没有带。少了那一家人的嚼用,明年不就可以松快了。”
许老太太只当孙子是算不清这笔账,忧愁地叹息道:“二房一家走了后,家里是少了几张口吃饭,也可少了几个人干活啊。”
“没有了你二叔二婶,咱们田里和家里那么多活计又该让谁去干呢?”
许耀祖奇怪地反问道:“难道不该是你来做吗?”
望着一脸理所应当的许耀祖,许老太太一时都难得的语噎了,半晌没能说出话来。
她来干活?
别说许家的地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多,活计也是一般人家比不上的重,非得许家老二那种任劳任怨的老黄牛,才能坚持得十年如一日。
就是家里的烧火做饭,有许二媳妇和蜜宝任由糟践,她都多少年没亲手干过了。
可她又能怎么和许耀祖说呢?
许耀祖被她打小捧在手心里养,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未曾下过一天地干过一次活,是实打实的农门娇子。
如今已经长到了十七岁,许耀祖连烧火的大灶该怎么点着都不知,又怎么会懂得理解家里艰辛?
许耀祖并未注意到许老太太的无言。
对他来说,钱已经稳稳落入他手,许老太太的存在就无足轻重了。
他转身就要走。
顾不得再感慨忧愁,许老太太忙追了上去,一把扯住了许耀祖的袖子:“耀祖,你这次要走的钱实在不少。至少和奶说说,你到底打算干什么啊?”
许耀祖本来只觉烦闷,一把欲甩开许老太太的手。
忽然想到什么,他脚步猛地一顿,扭头看向了许老太太:“奶,你是不是很希望我考上秀才,在家里大办宴席为你面上争光?也很不喜欢宁家,挺希望他们家倒霉的?”
不明白许耀祖为何要这么问,许老太太讷讷点了点头。
许耀祖勾起了唇角:“很快,你的愿望就都能实现了。明儿个镇上院试放榜,奶您尽快将庆祝我考上秀才的宴席摆起来吧……”
“至于宁家,您就且等着看他们哭吧?”
许老太太还有些没听明白:“耀祖,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上次不是说,宁家那后生成绩不是很好吗……”
露出一个冷冷的笑,许耀祖转身轻飘飘地道:“……人没了或残了,成绩好又能有什么用呢?”
闻言,许老太太当即呆在了原地。
……
……
渡口。
没有坐程老大的渡船,许耀祖从邻村又包了一艘船,跟着宁季、宁五姑娘与蜜宝后头上了岸。
然后他惊讶的发现,许是为了庆祝院试放榜,宁季、宁五姑娘与蜜宝今儿个都特地打扮过。
因为家境贫寒又为了节省时间苦读,宁季平日在学院只穿一件素蓝色棉长袍。
因少年人身量冲得太快,长袍又穿得实在太久,袖口与袍角都短了一寸不说,腋下与腕边还都有个补丁,看起来极其朴素贫寒。
许耀祖过去没少借故嘲笑宁季的穷寒。
宁季今日却换了一件合身青绿色素棉长衫,腰上居然还挂了一个平安玉牌。
虽然长衫并非打眼的名贵衣料,平安玉牌也只是最寻常籽玉,却因合身的剪裁、恰如其分地搭配,与宁季清瘦颀长个子,和周身难掩的书卷气息,愣是穿出了肃肃林下风的君子感。
许耀祖当即就皱起了眉。
他与宁季皆出身小岭村,又年龄相仿家境仿佛,同读于镇上的白鹭书院,是经常被拿起来互相比较的。
在凭借前世记忆蒙题,都只能与宁季打成平手后,许耀祖便知学业上是很难压宁季一头了。
他遂将注意力放在了外形与家境上。
书院就是一个小社会缩影,纵然是醉心于圣贤书的读书人,十六七岁少年郎又有谁能不爱钱不爱俏。
许耀祖出手阔绰爱打扮,穿着吃食无一不精,在书院时与黄家公子堪称两大领袖人物,被无数同年簇拥夸赞。
相形之下,宁季就寒酸得像个乞丐,在书院里人人嫌弃。
建立在钱财与打扮上的优越感,让许耀祖看到宁季竟摇身一变,变得有钱宽绰起来后,有了极大的危机感。
这份危机感在他看见跟随宁季的宁五姑娘和蜜宝,都没有如素日般穿旧衣裳,而是穿了一身半新衣裳后达到了顶峰。
宁家不是穷得叮当响,全家除了十几张口,两间破屋几亩薄田,与百两银子的外债外一无所有,是村里最穷的几家之一吗?
这些天也没见他们声张,怎么悄无声息间,他们家就变得如此有钱了?
那凉菜方子卖来的二十两银子,绝不可能给他们带来如此大的改变底气。
还是……
他眯起眼看向了蜜宝……这个一心外向的丧门星又帮宁家得到了些什么东西?
最了解你的永远是你的敌人。
因为宁老太太刻意的低调收敛,村里至今无一家精于打算与谋划的人家发现,宁家接连发财、日子已变得阔绰的事,倒是许耀祖这个不通经济的读书人先发现了。
并不知晓许耀祖的跟随,宁季先带着宁五姑娘与蜜宝拎着一篮子桂花糕,去看望了张老太太的儿子。
——宁家铺子定在张家儿子隔壁,自然是要提前打好关系。
待送完了桂花糕出来,宁季一行人自然而然走了东边一条道,朝白鹭书院的方向而去。
看见这一幕,许耀祖勾起了唇角。
从早集去白鹭书院有两条路,一条东边的路虽要穿行过整条早集街市,却是距离最短的;一条西边的路要另绕一条街,还要经过一条护城河。
大多数人为了赶时间,都会选择东边一条路。
往日许耀祖便是如此走的。
但有了上一世经历,他却是清楚得很,再过一刻钟东边的路上,就将发生一起官银丢失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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