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头一次来汴京城的局促紧张相比，这一次宁家三人再踏入热闹繁华的城内时，已少了三分生疏感。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被贼惦记，在门口各交了一文钱入城费后，宁程氏径直带着宁五姑娘和蜜宝去了鼎盛票号。
来了两次都出手不凡，鼎盛票号伙计都认得宁程氏了，一见就热情地迎了上来。
“贵客快里面请。”
饶是早有所猜测，当票号伙计看见那一堆金银珠宝象牙器具时，仍是差点将眼珠子瞪掉了。
“贵客稍等，我去请掌柜的。”说着他就抹着额上的汗，脚下虚浮地出去了。
年长掌柜到底老成持重些，虽然也惊异于这些金银器皿，仍旧保持了表面镇定：“贵客是想要寄存还是托卖？”
“品相不好的托卖，剩下的都寄存吧。”宁程氏道。
这一批金银器皿有不少难得好东西，她还存着些许心思，将其作为将来蜜宝的陪嫁。
掌柜的闻言将发乌的头面等物拣了出来，拿去让人称重准备卖了。
剩下品相保存完整的象牙灯笼与金银器皿等物，他也免费让人拿去清洗了。
“好教贵客知晓，我们鼎盛票号已有百年历史，一向诚信经营以诚为本，必定不会坑蒙贵客的财物的。”
一番忙活后，宁程氏面前多了七百两银子、五十两金子与一堆已重新清洗如新的玉镯与金银象牙器皿。
眼见金银数额巨大，掌柜的还好心问了一句：“可是要为客人换成交子？”
宁程氏点了一下头。
掌柜的便让人去取了一张七百两银子与一张五十两金子的交子来，指着交子下方的花押道：“好教客人知道，这是我们鼎盛票号的独属花押，是任何旁人都模仿不来的。凭着这张交子票，贵客可在大庆朝各地的鼎盛票号取出贵客需要的银钱。”
然后他顿了一下，又恭敬谄媚地道，“这些银钱放着也是放着，还要缴纳保管费。好教贵客知道，我们鼎盛票号除了提供银钱保管生意外，还提供一些投资合伙生意接洽。若是贵客在我鼎盛票号做成了生意，我们是不收贵客保管费的。”
“贵客可需要看一看？”
大庆朝经济繁盛发达，女子经商者也不少。故而掌柜的并没有因为宁程氏的女子身份而轻视。
正愁没找到个可靠经理人来给蜜宝置产呢，宁程氏一下亮了眼睛：“你们都有哪些生意？”
掌柜的忙取来了一沓厚厚的册子，恭恭敬敬地翻给宁程氏看道：“这头一门生意便是放印子钱。”
“这也是目前最赚钱的生意，那些走南闯北的豪门大商户难免有个手头周转不开时，我们将钱原原本本地借给他们，他们换钱是要添上三分的利息。如此只靠着利息钱都能挣不少……”
“目前刚有汴京城黄家名下的商队找我们借了二十万两银子，若是贵客愿意我就给贵客参一股……”
经过秋收时被黄地主家刁难后，宁家上上下下都对‘黄家’十分敏感。
宁程氏当即问道：“黄家？哪个黄家？他们家怎么要借这么多银子？”
掌柜的忙解释道：“贵客不常来汴京城可能不知道，这黄家家主是现任户部尚书，深受官家信任与重用。”
“这商队便是他们家远亲组织的，听说这次是要带着一批贵重丝绸与瓷器远销海外呢。”
“贵客应当也知晓，这年头数海贸的生意最是赚钱。这一笔生意定然亏不了，咱们票号好多客人都投了钱呢。”
宁程氏与宁五姑娘面面相觑。
昔日在小岭村时，他们确实曾听说黄地主家有亲戚在汴京城当大官，深受陛下信任与重用。
曾经他们还搜出了黄地主帮主家亲戚贩卖私盐的证据，想着要借此扳倒黄地主家呢。
结果没想到，黄家主家亲戚竟是位高至户部尚书，手底下还捏着海贸如此赚钱的生意，俨然一个枝繁叶茂的庞然大物。
这样一看，他们此前想要凭一本账本扳倒黄家的想法，实在是太天真了。
“虽然黄家人之前行事是不大地道……”宁五姑娘迟疑道，“可咱们毕竟和钱没仇。海贸的赚钱我也是听说的，要不咱们……”
宁程氏也陷入了沉吟。
宁五姑娘说得对，谁也不会嫌钱多咬手。
若这们生意真的能赚钱，因一时意气错过了，岂不是可惜？
蜜宝原本还在乖巧地吃着蜜云片酥，察觉到宁程氏和宁五姑娘的心动，微微蹙起了小眉头。
瞥了一眼那掌柜的，蜜宝用手遮着自己的小手，贴着宁程氏与宁五姑娘的耳朵，轻轻地说了一句道：“别投钱，这船翻了。”
因为事关黄家人，方才掌柜的介绍时，蜜宝也是竖起了小耳朵听的。
然而一席话还没听完，她脑袋里就浮现出一个庞大宝船船队，被狂风暴浪席卷着，全部淹没在海里的画面。
虽然不知道那一队宝船是否就是黄家船队，但蜜宝就因此坚信这一笔生意不吉利。
深知蜜宝的预知能力，宁程氏与宁五姑娘当即眼睛一亮，在心里狠狠叫了一声：“漂亮！”
不过她们并未直接表现出来，而是装模作样又问了好几个问题，才做出不信任印子钱的语气：“我们毕竟是小地方的人，头一次做这么大的生意，实在是没这个胆量。”
掌柜的却是还不死心，仍热情地游说道：“不知贵客可认识临县的黄地主家？他与黄尚书家算是同族亲戚，同样是小地方的小富户，与贵客您的情况差不多。他这次足足投了五百两银子呢。”
“贵客您就放心投吧。这笔生意有黄尚书家背书，定然是不会出错的。”
临县的黄地主家？
那岂不就是昔日刁难宁家的黄地主家？
早已知晓这一船队会血本无归，又听说黄地主家竟投了足足五百两银子，宁程氏当即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宁五姑娘更是猛一拍大腿，脱口而出一句。
“好一个现世报！”
没想到宁五姑娘是这一反应，掌柜的当时都有些傻眼了：“贵客这是……”
宁五姑娘才意识到自己表现有些不妥，忙咳咳两声道，“我们还是不大放心印子钱，请问掌柜的可还有其他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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