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蜜宝又舔了一下手心的糖炒栗子,认真确认了一遍:“所以,只要将这买卖契子一签。无论这宅子以后发生什么变化,哪怕是挖出了什么宝贝,前屋主都没办法讨回这宅子及从宅子里挖出的宝贝了吗?”
深知这宅子五年间种种闹鬼事迹,年轻伙计差点没笑出声来。
挖出宝贝?
这鬼气森森的宅子,只有挖出累累白骨的份吧。
唯独宁程氏一听到‘挖出宝贝’四字,就陡然一下亮了眼睛,知晓蜜宝打算做什么了。
当下她更气定神闲了三分。
并未将幸灾乐祸表现出来,年轻伙计笑眯眯地道:“小贵客不必担心。若是小贵客想要这宅子,我会替小贵客拟好契子,写好条款的。”
“比如说这宅子卖价是三百两银子,我便会替小贵客拟好条款——若是双方有任何一方后悔,想要讨回宅子或银两,都要付对方三万两银子的违约金。”
这条款当然是不合理的。
谁家违约金会这么高啊。
——若是买卖契子签订以后,买家发现卖家用欺骗与遮掩手段,掩藏了宅子的不妥之处,买家想要退还房子就要付三万两银子的违约金,岂不是太不公平了?
但年轻伙计欺负得就是宁程氏和蜜宝不了解行规。
——只要能哄骗宁程氏与蜜宝签下这契子,花三百两银子买下这宅子,便是以后他们发现这是鬼宅,也没办法将房子退还给宁长喜了。
他也就能顺顺当当拿到赏钱了。
年轻伙计想要这条款来坑宁程氏母女,殊不知蜜宝也正等着这一条哩。
确定了契子里有这一条后,蜜宝小大人似的点了点头,冲宁程氏道:“娘亲,可以签契子了。”
没想到蜜宝这小丫头竟如此利落,年轻伙计一开始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小贵客就要买这宅子了?”
“是的。”蜜宝点头:“麻烦叔叔现在就帮我们拟契子吧。”
眸子里难掩惊喜,年轻伙计又看向了宁程氏:“贵客,你也决定买了?”
宁程氏一向是极为相信蜜宝的。
既然蜜宝已经点头,说这宅子可以买了,宁程氏二话不说掏出了钱:“我们现在就可以签契子了。”
没想到事情竟如此顺利,年轻伙计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忙接过了宁程氏的钱,将一式三份的契子递给宁程氏:“好教贵客知晓,因为想节省时间,买家已在之前就将契子给签好了。如今只需贵客签上自己名字,这契子便算是成了。”
这当然也是极不合理的。
房屋买卖并非小事,签契子一向是要买卖双方皆在场,并同时签字画手印的。
但知晓这伙计没安好心,又自认占了一个大便宜,宁程氏便并未计较这些。
唰唰唰——宁程氏爽快签了自己名字,又画了自己的手印。
拿过了属于自己那张契子,宁程氏认真欣赏过一遍,笑眯眯地道:“如此便算是签好了吧。”
看宝贝似的看中手中契子,年轻伙计拼命咽着口水道:“等把这一份契子留底给衙门,契子便算是签好了。”
宁程氏当即催促道:“方才我们过来时,瞧见府衙还没有下印哩。劳烦小郎君脚程快些,今晚便将契子交过去吧。”
年轻伙计还没见过这么着急吃亏的买家。不过这本来也是对他有利,他立即就笑眯眯地应了:“我这就替贵客去办。”
……
半个时辰后。
茶楼里。
细细检查着那张契子,宁长喜面庞上是毫不掩饰的惊喜,笑得咬牙切齿的:“好啊,你们宁家一向不是都很嚣张的吗?居然也能有今天!总算是让我找到机会出了这口恶气了。”
然后他又看向了年轻伙计道:“这契子你在衙门备份了吗?别明儿个宁家人听见了外头风声,又要赖皮不认账了。”
年轻伙计也笑得奸诈:“放心吧。那两位贵客着急得很,一早就催着我去衙门备份了。现在这份契子已经躺到了衙门库房里了。”
“如今这份买卖已是板上钉钉,绝无任何更改了哩。”
宁长喜一时有些狐疑:“宁家人竟也如此着急?”随即又释然一笑道,“毕竟这宅子地段好陈设也好,只卖三百两银子,在外人眼里是极为划算的。”
“宁家一家子都是鼠目寸光的穷酸,遇上了这等大便宜,想要尽快定下来也不足为奇。”
想着他抹了一把胡子,大手一甩道:“来人,再给我来两壶上好的花雕酒,今儿个遇上了大喜事,我可得喝两杯好的庆祝庆祝。”
年轻伙计也笑眯眯地道:“难得宁掌柜今儿个这么高兴,我就索性舍命陪君子了哩。”
两壶花雕酒下肚,宁长喜是越喝越解气,咬牙切齿地道:“你是不知道,宁家人把我害得好苦啊。”
“这一家人都是没有良心的白眼狼,亏我之前还特地好心给他们家的儿子介绍过对象。”
“谁知后来我出事时,我婆娘去找他们帮忙,他们竟全然袖手旁观,害得我小半身家都赔出去了。”
“那可是我积攒了大半辈子的积蓄啊!”
又给他倒了一杯酒,年轻伙计捧着他道:“如今宁家报应不是来了吗。”
“可不是哩。”宁长喜猛地一拍桌子,咬牙切齿地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上天不报我来报哩!就该让宁家这一家人活该被那鬼宅克死。到时候我可不会忘掉我们两人的兄弟情谊,会亲自去给他们收尸的。就是得好好想办法,让宁家人晚点知道这鬼宅消息……”
“宁掌柜您就放心吧,早在一开始准备卖这宅子时,我就花钱把周围租户们打点好了,保准不会走漏消息的。”年轻伙计拍着胸膛保证着。
宁长喜神情十分满意。
那年轻伙计接着凑趣道,“而且便是最后消息走漏了,这宁家人也是吃了一个大亏哩。”
“这宁家人是附近的普通庄户人家,只是在镇上摆了个凉菜摊子而已,家境想必也不是很殷实。等他们知道自己花了足足三百两银子,买了这么一个不能住又不能卖的宅子,只怕会生生把自己呕死哩。”
又狠狠地灌了一壶酒,宁长喜恨然道:“到时候我可要好好欣赏一下宁家人伤心欲绝的模样了。”
年轻伙计笑道:“到时候我可得陪宁掌柜一起了。”
说着二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酒过三巡以后,天色已经近二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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