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薛头盯着江面上过来的船道,“来了来了!”
随即一队士兵潜进了水里,趁着天光未亮,向着那艘满载着粮草的木船游去。
老薛头向外摆手,藏在水草丛中的乌篷船划了出来,急速地逼了过去。
“有人劫船!倒回去,速速将船掉头,往回划!”
船夫眼见着贼船冲了过来,忙朝船上的划手喊了话,一个个黑影从船舷边上冒出来,他还没看清楚是何活物,冰冷的锋刃便抵在了他的脖颈间。
“好汉……船上运的是川渝军的粮草,要运抵西陵渡口,少一担都要掉脑袋啊,求求好汉行行好,放了我们。”
“劫你的是乌山军。”
“噔——”地一声,船舷撞上了甲板,五艘乌篷船将他们围死在了中间。
船夫腿软地跪在了地上,求饶道:“各位军大爷,小的也是被逼的,村里要是交不出粮草,来年就得成倍地上缴赋税,家家户户都得遭殃。”
李元绪跨到甲板上,扫了一眼跪地求饶的人,问他:“一会儿到了渡口,是你交接?”
“是……我……军大爷。”船夫嗫嚅出声。
“除了他,其他人的衣裳都扒下来,将人扔到乌篷船上。”
李元绪一声令下,水手们就被扒了个精光,还被赶到乌篷船上,被士兵严加看管了起来。
老薛头将一件臭烘烘的肩褂拿过来,李元绪伸手接过,动手换上了褂子。
船夫见士兵将成捆的兵器和箭矢扛进了船舱里,他慌得痛哭流涕,“军大爷,求你放了我,家中尚有父母妻儿,他们还等着我养活,我不能死啊。”
李元绪拎起了他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压下一道视线,狠声道:“不想死的话,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
船夫惊吓过度,慌乱地点着头,“军大爷说什么,小的就做什么。”
运粮船破开水浪,顺风顺水地驶向了西陵渡口。
李元绪穿了身布褂,脏兮兮的半张脸隐在了破草帽里,前方就是渡口,一艘艘运粮船排着队,在晨雾里等着守卫军验船。
船与船之间,留着一道极小的缝隙,晨间灰蒙,雾气萦绕在江水之上,谁都看不出这船身边上,潜游了三十个士兵。
李元绪将手伸进水里,在船舷边上轻叩了三下。
水下的士兵得令后,深潜入水里,他们从船底下游出去,借着岸边水草的遮掩,游到了准备驶向闽西的载粮船周围,在岸沿边上潜藏了起来。
“这是谁的船,怎么粮食这么少?”前来验船的士兵一上来,就拉着一张黑脸刁难道。
“官爷,这是云头村上缴的粮草,单子在我这里。”
船夫陪着笑脸,将收据和碎银子塞到了官差手里,殷勤道:“官爷,您瞧着合不合适?”
士兵反握了他的手道:“你怎么抖成了这个样子?”
船夫登时煞白了脸色,老薛头眼见着事情就要败露,忙笑着过来打马虎眼:“官爷都生气了,我弟他能不慌吗?”
他将船夫扯到身后,请士兵进到船舱里验粮,“这都是村里挨家挨户收上来的粮草,知道前方战事吃紧,就赶紧给官爷送过来了。”
“官家要的军粮,就是给小的十个脑袋,小的也不敢缺斤少两啊。”
老薛头挡住了舱门,边说边往士兵的手里塞碎银子。
“谅你们也不敢。”士兵收了两锭银子,满意得很,草草地查验了一遍粮草后,就放他们进去了。
船行到渡口,所有人都不许上去,守卫军亲自过来搬运粮草,好在他们将兵器和箭矢藏在了舱板下,这才没被人发现,险些逃过了一劫。
搬空粮草后,所有运粮船都在边上排队候着,等待川渝军的载粮船驶出渡口后,方可放行。
李元绪低声问道:“起东风了?”
“起了。”老薛头看着江面上微起的波澜,应了他一声。
放眼望去,渡口上全是层层把手的守卫军,河域上还有两艘沙船在巡航,进渡口容易,纵火烧掉粮草后再想逃出去,如同从地狱里闯关出来,何其艰难。
李元绪让裴轶在闽西临水的县郡里不断地滋扰生事,一来是为了扰乱董方卓的视线,二来是为了声东击西。
郑瘸腿和周大嗓门将船停在最近的小岛上,没办法进到近岸的水域,要想出去,还得靠他们自己。
“那些人在哪艘船上?”李元绪轻声问道。
老薛头望向了近岸的一艘巡航船,“看那边,就桅杆中间系了根缆绳的船上。”
“来之前,确认过行动计划没?”
“确认了。”
李元绪了然地点了点头,命了他道:“起火后,你带领将士们劫了那艘船,我来断后。”
“怎么是你来断后?”老薛头横了他一眼,“本来这次行动,你就不该来!”
“这是军令。”
李元绪一句话逼得他不得不服从,功败垂成在此一举,容不得半点闪失,他怎能不来。
川渝军的士兵陆续登上了载粮船,每艘船上三四十人,剩下的全是船夫和舵手。
这次载粮船的吨位之大,几乎搬空了大半个仓廪,由不得他们不谨慎。
近处有两艘巡航船,往远一点,还有三艘护航船,更远的水域上,停留了五艘战舰,每艘船上三四百人,如此布局,即便是乌山军来犯,他们也能在第一时间将载粮船运走。
全员到位后,十艘粮船相继解开了缆绳,驶出了渡口。
一支尾羽带火的箭矢破空而出,稳稳地扎进了粮草堆里,一点即燃,腾起的烟火四下蔓延,一下就燃成了一团火球。
李元绪数箭齐发,快而准地射中了粮草靶子,他开弓只射了两艘居中和居尾的载粮船,潜伏在水草堆里的将士们指哪打哪,纷纷向着那两艘船游了过去。
李元绪手上的崩弦声一经拉响,就没有断过。
将士们在他的箭雨掩护下登上了载粮船,与守卫军一通厮杀后,他们抢过了船舵,掉转方向,船身横拦,将后面的载粮船全都堵了回去,借了东风,沾了火星的粮草全都吹向了渡口。
火羽箭不断地射向载粮船和岸上未及运走的粮草垛子,一时间火光冲天,整个渡口河岸烧成了一片赤红色。
斧头孙、金鞭子和贾道士领着十来个将士,在甲板上与涌来的守卫军厮杀在一起,李元绪见弓箭手在渡口上排开了阵势,他大喝一声,“挡箭,撤——!”
老薛头冲进船舱,操起长长的盾板就冲了出去,他拎过斧头孙的后衣襟,将他拖拽到盾板后面,扯着嗓门朝贾道士和金鞭子大喊道,“趴下!”
万箭齐发,如瓢泼大雨兜头淋下,整个木船被箭矢射成了筛子。
盾牌被乱箭射得“锵锵”作响,斧头孙在濒死的恐惧里,热泪横流地想着贾道士和金鞭子完了,他们趴在甲板上定然被射成了筛子!
他小心地探出去一眼,就见李元绪一人撑起了两块盾板,将那俩人护了起来。
守卫军更换弓箭手,生机只在须臾之间。
“撤走!”李元绪暴喝出声,整个船板都为之震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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