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无明跪在地上执意不肯走。
谢兰若也不勉强他,“方伯,派个小厮去一趟深窄巷的将军府,就说陆副将在山里迷了路,让他们过来把人带走。”
方伯当即领命道:“小姐,老奴这就派人去传话。”
陆无明见她转身要走,忙出声拦住了她,“谢将军,末将不远千里从漠北赶过来找你,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不远千里这四个字,让谢兰若站到了他面前。
“你到底想说什么?”
“李将军误以为你死了,他为了给你报仇,一刀刀地凌迟了姜延,还杀光了匈奴的俘虏给你殉葬。”
“他为你报仇雪恨后,一度悲伤过度,吐血倒在了雪地里。”
“还为了找寻你的尸体,令全军凿开了冰河,遍寻千里也要将你带回去。”
陆无明再次磕头道,“谢将军,末将不求你能原谅大将军,只求你再给大将军一个赎过的机会。”
“是他让你来说这番话的?”
谢兰若神色寡淡地开了口,他立时反驳道,“末将来找谢将军,大将军并不知情。”
“这些话就当我没听过,你走吧。”
陆无明没想到她是这么冷情的人,“谢将军,大将军为了给你报仇,你知道他变得多么地嗜血可怖?他知道你还活着的那一刻,你知道他有多么地欣喜若狂?”
“姜延蛰伏在北师军,不惜耗费十余年来算计他,为他布下了环环紧扣的圈套,你让他如何能解?”
“谢将军,就为了云塞守城之战的失利,你执意不肯原谅他,可你有没有想过,他经历过多少大战的失利,他又能去怨谁怪谁?”
陆无明说到这里,该说的不该说的话,他全都说了。
“谢将军,今日之言若有冒犯,过错全在我,与大将军毫无半点关系。谢将军但凡听进去了一二,就请以后善待大将军。”
谢兰若听了这些话,不免怀疑自己是不是薄情寡义之人,她被这话刺激得就要颠倒是非、不分黑白了。
李元绪纵马上山,赶到了这座半山腰的别院。
潇潇夜色下,陆无明挺直着腰杆,跪在了木门四合的院门前。
李元绪翻身下马,上去一脚就将他踹飞了出去。
陆无明扑身向前,吃了一嘴的烂泥巴,不敢有一句怨言,默默地爬回去,跪在了他面前。
方伯听闻林子外传来了马啸声,披了件棉大褂就跑了出来,隔着一道篱笆墙,他冲门外站着的李元绪假笑道:
“镇北大将军来得正好,您麾下的副将叨扰了我家小姐休息,还请大将军速速将其带回,不要让其再出现在我姐小姐面前。”
李元绪低头审视着陆无明道,“他有没有吓坏六小姐?”
方伯有了前车之鉴,生怕他以此为借口探望自家小姐,防狼似地防着他,“没有,夜色不早了,我家小姐已然睡下,还请大将军速速早回。”
“祁律,将陆无明押回去,他要是敢再踏进这座山林一步,打断他的狗腿。”
“是,大将军。”
李元绪给管家一个交代后,朝外打了一个手势,一队侍卫纵身下马,迅即地包围了整座别院。
方伯吓得差点叫破了嗓子,“大将军为何要包围谢府的山中别院?”
院里的家丁纷纷上前,气势如虎地挡在了院门口。
“管家误会了。”
李元绪在如炬的火把下笑得一派谦和,“玄山虽说地处皇城脚下,但夜里人烟罕至,又是荒郊野岭,要是有什么豺狼虎豹出没,我怕会危及到六小姐的安危。”
“何况今夜又出了这样的事,委实吓得六小姐不轻。”
“如今谢府只有这屈指可数的几位家丁,我实在是放心不下,留下一队侍卫看守别院,也是为了护卫六小姐的周全。”
方伯气得直瞪眼,面上仍然维持着大户管家的风度道:“大将军怕是有所不知,玄山的华清寺香火鼎盛,数十年来都未曾出现过豺狼虎豹的身影。”
“那可不一定。”
李元绪见招拆招地胡扯着,“前阵子我在青山苑狩猎,在深山老林里追逐了一批野狼,可惜它们跑得太快,连放了数十支空箭都没逮住一头狼,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跑向了玄山附近的山脉里。”
方伯怒瞪着院门外的这些人,可不就是一群豺狼,“要是真如大将军所言,老奴明日便下山回府,调遣一批家丁过来,严加看护住别院,不让小姐受到一点伤害。”
“老奴不是信不过大将军的侍卫,只是今夜出了陆副将这样的事,为免有人再次惊扰到我家小姐,大将军还是遣退了侍卫为好。”
“管家的顾虑不无道理。”
李元绪得逞地笑了,“我留下来守着六小姐,这帮侍卫要是敢造次,我就地处决了他们。”
论武力,方伯手下只有几位老家丁,都是当年跟着谢老将军征战退下来的老兵,论斗嘴,他满嘴黄牙都快掉光了,还拿什么和人争辩,他不甘处处拜于下风,却又处处受着李元绪的气。
“方伯——”
谢兰若一身素色白衣出现在木楼转角,一头长发直坠于腰间,面容姣姣,如月色般净透。
“院墙之外的竹林,本就不是谢家的地盘,镇北大将军执意要守,那就随他守去,只要他们不妨碍谢家人进出便可。”
方伯见小姐都这般发话了,只能遵从地撤了家丁,悻悻而归。
别院里熄了火把,李元绪看着她消失在门楼转角,抱手倚在门柱上,他看着月光盈照于地上,心里好似也渗进了一缕月色。
谢兰若合衣睡在床榻上,辗转反侧地睡不着。
她怎么这么昏聩,陆无明执意不走,她居然叫来了李元绪打发人走。
这下好了,陆无明走了,李元绪赖在这里不走了。
这不是引狼入室是什么?
谢兰若用被褥蒙住了头,她怀疑自己被驴踢过了脑袋,不然怎么做得出这么蠢的事。
她留恋这里的好山好水,根本不想回到府邸去。
如果真地要走一个人的话,她扯下被褥,打定了主意,那也是李元绪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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