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喷洒出来的鲜红的血液，浸染湿了轩辕衍外层的衣衫，也冰冷住了他的血液。
他的心跳从未如此快过。
他十分害怕。
瞳孔所看到的所有场景都变成了黑白的。
锦衣卫将看到一刀没有刺中，还想要在刺杀一刀的张贵嫔给擒住了。
随着张贵嫔那一刀而开始拔刀而出的混在此次宴席的宫女、太监中的刺客也紧接行动起来。
一时之间，歌舞升平的晚宴现场变成了刀剑相交喷洒鲜血的现场。
但此时轩辕衍眼中的世界已经看不到别人了。
躺在他怀中的女人适才还娇嫩红润的脸蛋，此刻已经变得毫无血色。
他一出口，喉咙紧张得声音也变调了，“为什么啊……”
为什么要为他挡下这刀啊？
她不是已经跟他拉开界限了吗？
他是死是活根本与她无关啊，就算她不救他，也不可能受到道德上的谴责。
她一个弱女子……
江妩的秀眉紧皱着。
从后背刺过来的短刃真的是下了狠劲的，她感觉她的五脏六腑都被撕扯着，而且那种疼痛并不只是存在于被刺伤的那一片，而是蔓延到全身。
真的很痛……
为什么为你挡剑？当然是怕你死了任务还没有完成了？
江妩当然不可能这么说。
“这下臣妾便不欠陛下了……”江妩唇角勾起，苍白的脸上一抹坚强的笑容，让人触目惊心。
那句简短的话语似乎用光了江妩的全身力气，话音刚落，她便昏厥在轩辕衍的怀中……
耳边是兵刃碰撞的声音，轩辕衍眼底猩红，拦着江妩的手青筋暴起，嘶吼着：“传太医！”
“传太医！”
他将江妩轻柔地放在地上，拔起剑朝张贵嫔的心脏刺过去。
一击毙命。
但。
插进去的长剑再一次拔出来，又再刺进去……往而复返三次……
让她再未彻底断气的时候，受三倍的苦楚。
但三倍远不够。
他只能转身去杀其他来刺杀他的刺客。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造成江妩受伤的元凶！
他杀了一个又一个人，眼底猩红，似乎这样才能够麻痹他内心的痛楚。
等到大殿上的反贼都被杀光了，看着杀红了眼的轩辕衍，福禄大声地喊：“陛下！陛下！太医到了！太医到了！”
他才放下手中的染满了鲜血的长剑，重新回到江妩的身边……
——————
江妩整整昏迷了三天三夜。
就在所有太医都开始绝望的时候，江妩在第四天的时候短暂的醒了一下。
轩辕衍并不在她的身边。
碧水和清荷在这三天里，已经把眼睛哭成核桃了。
江妩从碧水和清荷的口中得知了，这三天发生的所有事情。
三天听起来很短，尤其是跟三个月，一年，三年比起来，显得便更加短暂了。
好像短短的三天不可能发生什么事情一样。
但在江妩昏迷的这三天，轩王朝发生了近三十年来的、唯一的内乱。
薛丞相起兵造反了。
打的理由是清君侧。
说轩辕衍喜欢男子，从他是皇子开始侍奉他的后妃，全部都是完璧之身。
所以，他的后妃张贵嫔才会想要杀了他。
并且，除此之外，薛佑安还说，轩辕衍昏庸，他几次请求轩辕衍不要派兵出使边疆，与边疆匈奴对抗，可他一意孤行。不但派兵前去攻打，且罔顾边疆黎民百姓的安慰。
如今边疆的百姓过的是民不聊生的生活，他却在行宫奢靡举办宴席。
种种从薛佑安口中说出来的清君理由，每一条都看起来无比可信。加上薛佑安一向以忠君为国，仁义宽厚的天下第一公子形象示人，让他话里的可信度变得更高。
碧水跟江妩讲的时候，声音都是颤抖的。
她很迷茫，“小姐……姑爷这算不算造反啊……”
“算。”江妩淡声回答。
如果轩辕衍赢了，这毋庸置疑肯定算造反。
如果薛佑安赢了……
没有如果，薛佑安肯定赢不了。
所以造反这个帽子，他必须稳稳地戴在头上。
如今轩辕衍和薛佑安已经在回京路上交锋了好几次。
轩辕衍将江妩留在行宫，也是为了江妩的安危着想。
目前的战况来看，虽然薛佑安看起来占上风，但……
江妩的眼神眯了眯。
失血过多，头有些晕，她还是安心睡吧，等她养得差不多了，这一切应该也尘埃落定了。
——————
江妩昏迷的第四天，轩辕衍重返京城，在京城郊外，与薛佑安的反军正面交锋。
本以为民意所向的薛佑安手下的几只队伍的将军，在见到轩辕衍的那一刻，倒戈到轩辕衍那一边。
这一战，薛佑安败。
皇宫内，已经占领了轩辕衍御书房一个多月的薛佑安坐在御书房的檀木椅上，听着前方传来的他麾下将军倒戈的消息，斯文儒雅的面孔瞬变，将书桌上的所有奏章推倒在地上。
发出了劈里啪啦的竹板碰撞声。
“你说什么？”薛佑安狭长的丹凤眼里被繁重的戾气浸满。
前来禀报的宫人跪倒在地，身体颤抖，“回禀大人，威武将军和左神副将在战场上倒戈了……”
薛佑安胸腔上下起伏着，整个人胸腔的怒火到达了顶点。
但是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百姓现在是怎么样的反响？”
“京城的百姓到没有什么消息，但是南方那边的百姓已经对陛下颇有怨言了。”
南方那边离边疆比较近，不堪匈奴纷扰的边疆人民都会往南方的各个城跑。
薛佑安点了点头，“继续散布有关于轩辕皇帝的错误决定带来的后果。”
得民心者的天下，这天下迟早是他的。
至于边疆……
他问学思，“江大人进宫了吗？”
他口中的江大人，正是江妩之父——江珉之。
“江大人已经在偏殿等候了。”学思恭敬地回答道，只是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似乎有什么想说，又说不出口，“只是……”
“说。”
“只是……江大人是不情愿入宫的，是小的派人‘请’进来的。”
“请”自然是押着。
江家世代忠臣，且世代都为太傅，薛佑安造反，是有违江家的忠君之道的。虽然薛佑安是他的女婿，但是他不愿意进来，也是薛佑安预想到的。
但那又如何？
他可不在意江珉之是否真心实意为他做事，只要是为他做事就行。
薛佑安唇角勾了勾，“把江大人‘请’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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