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话之人,就是楚湖市市纪委书记马骏,当然,这两位老人正是邓火强年近古稀的父母,之前,他们在严铁的授意下,到江都县看守所探望了自己的儿子,儿子邓火强告诉父母,要想为他洗清冤屈,必须到市里去上访,老两口于是请人写了告冤书,在大雪飞扬的楚湖市市委大院门口下跪陈冤。马骏知道两位老人会来上访,不过他不知道他们会采取这种方式,看着跟自己的父母年纪相仿的两位老人跪在雪地里,马骏的鼻子一阵阵发酸。
围观的市委大院的工作人员当然不会放过在市领导面前表现的机会,有人连忙自告奋勇地说:“马书记,告冤书上说,这老两口的儿子蒙冤入狱,是被人陷害的,来这里上访告状呢。”马骏点了点头,对这个人说:“你们怎么还让他们跪在那里?都是爹妈生的,还不快扶他们起来?”市纪委书记生了气,这可非同小可,围观的人连忙过去扶老两口起来,老两口却不愿意,拉扯了一会,马骏说:“大爷大娘,我是市纪委的,你们有什么冤屈,来我办公室,跟我说说,只要情况属实,我一定帮助你们的儿子。”
围观的人七嘴八舌地劝,两位老人就跟着马骏来到了他的办公室。马骏吩咐人给他们泡了热茶,又把空调的温度往高处调了几度,坐到了两位老人的身边,正准备开始问话,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给市纪委监察局局长刘寿福打了个电话,他说:“寿福同志,我这里有两个上访的群众,你过来一起听一下情况吧。”刘寿福不一会夹着包赶了过来,沉着脸瞟了一下两位老人,又堆满笑地对马骏说:“马书记,你怎么亲自接访啊,有什么事安排我们调查就行了。”
马骏说:“下这么大的雪,两位老人在门口跪着告冤,被我遇到了,我们的宗旨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为人民服务,光说是不行的啊!”刘福寿说:“是啊是啊,马书记说到我心坎上了,老百姓有不平之事,我们党员干部必须替他们作主,当官不为民作主,不如回家卖红薯啊!”马骏似笑非笑地看了看刘寿福,对他的这番高调感到了几分厌恶。他指了指沙发,说:“寿福同志,你坐一下,一起听听老人怎么说。”
刘寿福轻咳一声,坐了下来,两位老人就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起来,毕竟是农村人,讲起来没有什么条理,刘寿福有些坐不住了,但见马骏专注地听着,也不好打断,也硬着头皮耐着性子边听边记,到最后,实在忍不住了,他问:“两位老同志,你们有没有请人拟一个材料,像你们这样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听得人糊里糊涂的,马书记的工作时间有多宝贵你们知道不?”
两位老人顿时不敢作声了。马骏心中极为不悦,他对刘寿福说:“寿福同志,老人家的家里受了这么大的变故,他们一心想替儿子伸冤,哪里顾得上什么材料不材料的,他们心里苦着呢,我听出来了,他们说的都是很质朴的事实,你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国家干部,怎么会听不懂呢?”刘寿福皱了皱眉,不再说话。又听了一会,马骏问两位老人:“按两位老人家的说法,是江都县的一些干部诬陷邓火强了?你们说话可要负责任呐!”
邓火强的父亲说:“我儿子绝对不会做杀老婆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来,他是我一手拉扯大的,他是怎样的人我心里最清楚。”邓火强的母亲也抽泣着说:“领导,他们说我家火强杀了小美,打死我也不相信,请青天大老爷替我家火强作主啊!”马骏叹了一口气,侧过身问刘寿福:“寿福同志,你看这事怎么处理?”刘寿福说:“马书记,我看这个事必须马上通知江都方面。”马骏不置可否地喝了一口茶,对他说:“让办公室的小王来一下,先把这两位老人家安顿下来。”
又安抚了两位老人一阵,最后,办公室小王把两位老人带到了楚湖市宾馆住了下来。下午马骏照例来到办公室,刚坐下,江都县政法委书记于向明就笑容可掬地敲开了他的门,一进门就快步走到马骏的桌前,说:“马书记,我今天特地来看您来了。”马骏伸出手去,于向明赶紧伸出双手接住,捧地手心里,马骏只让自己的手在他的手心里停了两秒,就抽出手来,挥了挥,示意于向明找地方坐下,然后说:“是向明啊,你怎么来了?”
于向明揣摩着马骏的话,从马骏的话里,他听出了几丝不满,按规矩,来市纪委找马骏,他于向明有些不够格,但是他的确没有办法,上午快下班的时候,他被王重山叫了去,王重山说,县里有人到市里上访,告到了马骏那里,你带着信访办的同志,走一趟,别的先不管,把人弄回来再说。于向明问,人在哪?王重山说,听刘寿福说,在马骏那里,你当着马骏的面,代表县委表个态,把人弄回来就行。于向明有些为难地说:“王书记,我怕是代表不了啊。”王重山生气地说:“我说你能代表你就能代表,你好歹是个常委,是县政法委书记,怎么就代表不了?难不成让我亲自去?”
于向明见马骏脸上如平静的湖面,猜不出此时的心情,于是壮着胆子,说:“王书记本来打算来向您汇报的,可是县里的事牵扯住了,走不开,他说等这几天事情一忙完,就专程来向您汇报工作。”马骏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抬头说:“向明同志,有什么事,你说吧。”于向明陪着笑,说:“马书记,我听说江都有人来上访,所以来劝他们回去。”马骏打了个哈哈,说:“你们的消息可真灵通啊!坐吧,我正想听一下你们的说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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