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骏的轻描淡写,让于向明在瞬间产生了被愚弄的感觉,他甚至认为马骏根本就忘了邓火强的事,而自己主动谈及邓火强一案,颇有一种飞蛾扑火的意味。不过,他还是从马骏狡黠的目光里看出了一些道道来,这个年方三十的年轻市委常委、县委书记,有着与其年龄不相称的老练手腕,马骏已经布置好了一切,就等着他心甘情愿地钻。
没有退路的于向明颤抖着手,拉开公文包的拉链,里面躺着的人民币露了出来,他又用颤抖着的手,把一沓沓钞票往马骏的桌子上放。马骏并没有被眼前的一幕惊到,而是平淡如水地看着,悠然地点起了一根烟。于向明又拿出那份尸检报告,咬了咬牙,说:“邓火强杀妻案,是一桩冤案,王平南才是罪魁祸首,这些就是证据。”
马骏没有看尸检报告,也没有管堆放在桌子上的人民币,他起身走到于向明的身边,伸出手去,于向明有些失措,伸手握住马骏的手。马骏说:“向明同志,你能够作出正确的选择,我很高兴。”于向明说:“我之所以没有当即向组织交待问题,是因为当时的情况”
“不要说这些了。”马骏打断了于向明的话,他说:“我理解你。现在关键的是,这笔钱怎么办?”于向明说:“当然是交给组织了。”马骏摇着头,说:“这可不行,你这一上交,问题就严重了,江都的事,还得你这位大哥出力献计啊!”
于向明有些感动了,这个马骏并不是不讲人情味的人呐,他没有一味地追求事情的真相,而是担心着他于向明的政治生命,他说:“马书记,我把这笔钱交给你,就拿定了主意,我是一时糊涂啊,我不能再错下去了,我想好了,只要切掉江都的这个毒瘤,我个人无所谓。”马骏连忙说:“老于,看你说的,你可不能撂挑子哟。”
想了想,马骏继续说:“老于,我看不如这样,咱们组织原则要讲,感情也不能丢,这件事,就灵活一些处理吧,你不要担心这笔钱的事,我已经为它找了一个好去处,到时候有人会为你作证的。你这个县委副书记,可不能说不干就不干。”于向明激动地说:“马书记对我真是仁至义尽呐。”马骏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笑着说:“王平南一案,就拜托你了。”
“打不下豺狼,就决不下战场。”于向明在此刻站得笔直,马骏已经除掉了他的后顾之忧,他没有理由不兴奋异常,表的态也铿锵有力。马骏点点头,说:“我组织了两个专班,望新同志的事你已经知道了,江成公司经营行为的事情已经查出了一些眉目,另一方面,何发魁正带着一帮经验丰富的法律、刑侦骨干在分析案情,现在,我把这两个班子一起交给你了,老兄长,你的担子可不轻呐。”
于向明说:“马书记是运筹帷幄,有你作后盾,我保证完成任务。”马骏说:“现在,是抓捕王平南的时候了。”于向明建议道:“其他的人也应该一并抓捕,咱们来个除恶务尽。”马骏点点头,说:“你跟何发魁他们商量一下,制订一个抓捕方案,争取一打尽。”
于向明走到门口,又折转身,他说:“有件事差点忘了,我们是不是要立刻查封江成公司?”马骏笑了笑,说:“这可是一笔横财啊,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呢。”于向明也陪着笑了笑,他说:“江成公司赚的钱从哪里来?不都是盘剥咱们江都的吗?咱们这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哩。”马骏突然止住笑意,说:“先查封,至于怎么个处置法,我看必须认真研究一下,咱们可不能做杀鸡取卵的事,它可是咱们县财政的一个柱子。”
王平南一归案,王重山就坐不住了,可是他跟孙齐云合计了半天,也拿不出一个办法来,宋红军已经倒了,他已经没有能力来左右形势的发展了,看着王重山顿显的老态,孙齐云万分的失望,不由得为自己的命运深深地担忧起来。回到江都,孙齐云给崔金明和纪委书记赵国锋打电话,请他们出来一下,崔金明说他正在开会,来不了,赵国锋说他不在江都,在省城汇报工作。
孙齐云觉得自己是最蠢的人,这昔日的铁三角已经分崩离析了,只有他自己没有审时度势作出正确的判断,他自己打了自己一个耳光,抱着头,心想,孙齐云啊孙齐云,你难道就不知道,跟着王重山走下去,走的是一条死路吗?
人呐,不到黄河心是不会死的,孙齐云没有坐以待毙,他马上给史湘兰打电话,说有重要的事情向她汇报,史湘兰立即让他来一趟,有什么事当面讲。孙齐云正要动身,电话就响了起来,政府办的江主任通知他,下午要开常委会,研究重大事项。
在常委会上,于向明首先汇报了查处江成公司总经理王平南的情况进展,鉴于王平南在经营活动中大量的违法乱纪行为,县公安机关已经采取断然措施,抓捕了王平南及其同伙,案件正在审理之中,同时,为了避免残余分子消毁罪证,已经对江成公司进行了查封。
马骏说:“查封江成公司只是权宜之计,咱们江都的财政本来不宽松,江成公司每年提供的税收有两千多万,杀鸡取卵的事,我们坚决不做,对于江成公司以后的运行问题,我们必须未雨绸缪,大家都各抒已见,我们的目标是,不仅不让江成公司毁掉,还要把它做大做强。”
有人说收为国有,然后请一个懂经营善管理的人来主持江成公司,有人说江成公司就是一个靠投机倒把起家的公司,公司并没有多大实力,不如走市场化之路,进行拍卖,有钱就好办事,再办一个企业也不是问题。唯独崔金明一直沉默不语,马骏说:“金明,这个时候,你不会是想置身事外吧?”崔金明说:“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行不行得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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