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他们为何离去,就像你不知道这竟是结局。
——
“如果我今天没有来,你打算怎么办?”
子夜清曲像是被问着了,苦笑了下,摸摸发髻,回答说:“说实话,徒弟弟,即使你来了,我也是要删号的。”
一条猫腿的心猛地提了起来:“删号?”
子夜清曲微笑着说:“对呀,比翼鸟做完了,我也上来看过了,已经没有什么心愿了。”
一条猫腿脱口而出:“那你师父呢?”
“师父他,不想见我。”
子夜清曲低垂下眼帘:“他走的时候,什么也没有跟我说,没说干什么去了,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我当时觉得,他可能只是把我当成一个普通的网友吧,没有什么道别的必要。”
一条猫腿马上否认:“一定不是这样。”
子夜清曲笑了:“谢谢你,徒弟弟,我知道不是的,后来小牙告诉我,师父得了很严重的病,要出国做手术,不知道能不能好,可能没办法活着回来,小牙说师父怕我难过,才没有告诉我。”
“我当时听到这个消息,就觉得非常难过,我玩过很多游戏,拜过很多师父,聚散离合,早就习惯了,唯独他走的时候,没有跟我道别,所以我……”
一条猫腿心里很不是滋味,站在她身边沉默着。
“滚滚还有雪薇她们,她们怕我会消沉下去,就建议我来做比翼鸟,说如果将来师父病治好了,回来了,知道可以去看蜀帝陵,他一定会非常高兴的。连小牙也说,师父一定会回来,我想相信她们,也想着,即使师父回不来了,我能替他看一眼这里,应该也不错吧。
“为了帮我做比翼鸟,滚滚还有小钱坑一直在努力开团,从烟霞岭开始,一个本一个本带我打,帮我找了二荡他们团带我,红屁屁还为了我去给西点打工,都是因为有他们,我现在才能拿到比翼鸟。”
一条猫腿艰难地张了张嘴,试图说点什么,喉咙里却干得一个音也发不出来。
九个25人本!
净土开服不到一年,所有副本都处于开荒阶段,子夜清曲是个风景党,打本的水平有多少他这个师父再清楚不过了,然而她却顽强地把自己变成了一个蘑菇党,把那些大大小小的本一个一个给攻克了下来!
她这么辛苦,却只字不提自己,只是谢谢身边的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等自己回来的时候能有个惊喜,自己却遮遮掩掩、躲躲藏藏,不但不肯见她,就连昨晚的布达拉宫需要人救场,自己也拒绝了!
我是一个多么自私多么糟糕的一个人啊……
“我知道我不是一个好师父,我教不了你什么,也没怎么带你,但你还是陪我看风景陪我刷材料,我要离开的时候,也只有你在身边,徒弟弟,谢谢你。”
子夜清曲说着,将比翼鸟降了下去。
一条猫腿:“你……”
子夜清曲收起了比翼鸟,后退了两步,面带微笑:“希望你以后玩得开心。”
一条猫腿大叫:“等一下!求求你等一下!”
子夜清曲都点开了删号确认面板,听到他这么说,又无奈地停了下来:“还有什么事吗?”
“我……”一条猫腿张口欲言。
子夜清曲一脸莫名地看着他。
“总之,你先等一下,十分钟!”
“啊?”
一条猫腿瞬间下线。
子夜清曲呆滞在原地,摸头不着脑:“掉线了吗?”
半世安乐以豹的速度退卡下线,踹开舱门连滚带爬地摔出去,在自己房间里翻箱倒柜地找东西。
保姆被他房间里叮铃咣啷的动静吸引过来,进门一看,吓得叫起来:“你在干什么?你要找什么,怎么翻得这么乱?”
“我找要一张卡!”
“什么卡,你的卡不是都在卡包里。”
“不是那种卡,是游戏账号卡,蓝色的!”
保姆想了半天:“没见到过啊,是不是你自己收起来了,你上次用完放哪儿了?”
半世安乐卡壳了,冥思苦想半天,想起来了,又连滚带爬地扑到床边。
保姆:“你又找什么?”
半世安乐:“我的手机!”
保姆探头一看卫生间:“在这里。”
半世安乐饿虎扑食般抢过手机,哆哆嗦嗦找通话记录,给鹿娇牙打电话。
“咋了?”电话那头鹿娇牙在忙着试婚纱。
“我的卡呢?”半世安乐咆哮着。
鹿娇牙一手提裙子一手提鞋子,手机夹在肩膀和耳朵之间:“什么卡,你的卡找不到了怎么问我?”
“我的卡啊!我不是当时交给你了吗,你放到哪里去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哎!”
肩膀太滑,手机顺着裙摆滚了下去,鹿娇牙被裙撑箍着,弯不下腰去,内心日了一万只泰迪。
半世安乐还在电话那头嘶吼,婚纱店的店员赶忙帮她捡起手机。
“就是半世安乐那张卡,你现在在哪里,赶快给我送过来!”
鹿娇牙深吸一口气,对着手机怒吼:“老娘在试婚纱!自己滚去找你老妈要!”
不远处男试衣间里走出来刚换好燕尾服的司宴同学,忍俊不禁地问:“吼这么大声,谁的电话啊?”
“乐乐那个白痴,”鹿娇牙随手把手机扔回一堆衣服里,“终于找到了他失散多年的良心。”
和良心重聚的某人冲出仿佛被打劫过的房间,冲下楼的时候还被拖鞋滑了一下,要不是手抓着楼梯扶手,估计已经栽下去了。客厅里打扫卫生的钟点工阿姨诧异地抬起头来:“发生什么事了?”
“我妈呢?”
“说是出去溜白雪……”
半世安乐:“……”
折腾了半个小时,好容易把旧卡找了回来,半世安乐重新坐进游戏舱,在保姆“下次先问再翻好不好呀翻成这样要收很久”的抱怨声中,重新插卡登录。
会不会太迟了?自己让她等10分钟,结果半个小时了都上不去,她会不会已经删号了?
半世安乐的突然上线引起了一些开着上线提示的好友的注意,密聊频道叮叮咚咚都是提示音,他却置之不理,从一张地图传到另一张地图,疯狂奔向巴蜀。
他通过帮会频道看到子夜清曲还在线,但谁知道她下一分钟会不会等得不耐烦就下线了呢?
好不容易跑到蜀帝陵入口处,已经是一条猫腿下线四十多分钟以后的事了,子夜清曲等得无聊,走来走去,不停地看好友面板。
当她不经意间装过头来,瞪大的双眼与自己目光交汇的一刹那,半世安乐感到自己先前暴躁、纠结、烦闷、懊悔的情绪全部消失不见了,心头只剩一片平静,如同暴风雨后澄澈的天幕,未见一丝杂质。
子夜清曲呆呆地看着他,过了半天才发出一声询问:“师父?”
只这么两个字,就让半世安乐鼻子发酸。他大步向前走去,他做好了被骂、被打、被怨恨的心理准备,他现在只想把小徒弟紧紧抱在怀里,然后说无数声对不起。
“……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谁?”子夜清曲仿佛在做梦一样,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眼身边的茫然起来,“难道我睡着了?”
半世安乐正要说话,子夜清曲就意识到了什么:“红屁屁?小牙?”
她掐了掐自己的脸,又掐了掐自己的胳膊:“没有感觉,我真的在做梦?”
“这是游戏,当然没感觉。”半世安乐哭笑不得。
他一开口,子夜清曲再次睁大了眼睛:“徒弟弟?你这是干什么,你什么时候弄的这个号,为什么会和……”
半世安乐从背包里掏出一件东西,摊在掌心里。
那是去年七夕活动的奖励,绣球缘定今生,上面还镌刻着子夜清曲的名字。
这下子夜清曲没法再怀疑了,她木然站在原地,口中喃喃地:“真的是师父?可……可你的声音怎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已经……我完全糊涂了,这真的不是做梦吗?你到底是我师父,还是我徒弟?你到底是谁?”
半世安乐沉默地、悲伤地看着她。
这时,肥皂帮里陆续上线的人都发现了半世安乐在线的事,纷纷给子夜清曲发来消息。
“你……”这不是梦,不可能是梦。
唯一的解释就是,眼前这个人,就是她师父半世安乐本尊,同时,也是她徒弟一条猫腿。
子夜清曲眼眶里涌起泪花:“师父。”
半世安乐也眨了眨眼:“嗯。”
一瞬间,在子夜清曲心里压抑了半年多的委屈全部爆发出来,眼泪哗地流了下来:“师父。”
半世安乐走上前去想要拥抱她,却被她退了两步避开。
“你……”子夜清曲泣不成声,“你连再见……都没有跟我说……”
半世安乐终于也忍不住哽咽起来:“对不起,子夜。”
子夜清曲扑到他怀里放声大哭,半世安乐将她紧紧地抱着:“我不会再不辞而别了。”
“你还骗我!”
“是我不好,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你说只等十分钟的!”
“额……我找不到这张卡了。”
“那后来怎么找到的?”
“我妈说可能被我家的狗叼窝里去了,我就去翻了一下,还好芯片没咬坏。”
“……”
千里迢迢赶来躲在入口峡谷处围观的肥皂帮众人齐齐心想:这狗粮,连狗都不想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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