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
雪越下越大，社员们却很高兴，因为各生产队要杀猪分肉！
忙活一年，就盼着冬天分肉呢。
冬至节好歹吃顿白菜饺子呀。
大壮和顾念军却对分肉没那么兴奋，因为他们才从县里回来，正热血沸腾呢。
二壮早就把门打开，大壮悄悄推车回家，一溜烟跑进屋里。
下雪屋里黑乎乎的，夏明双他们那屋还关着门呢，睡得呼呼的，没有起来的迹象。
二壮也很激动，一个劲地问大壮如何如何。
大壮拉着他进屋，示意他小点声，还得让他别乱说，免得被夏明双知道。
他简单介绍一下，重点是田美珍会被处分，至于是去劳改还是做别的，那就看人家县里怎么决定，反正只要她不敢再来骚扰娘就行。
二壮握拳在空中狠狠地打了一下，“好！”
让你整天不好好过日子，总想欺负我娘。
大壮昨晚上不肯让夏明双知道，是怕她不让自己去，现在麻烦已经解决他就不怕她知道，但是为了避免大过节的她生气训他们，他决定还是先不告诉她，等明天再说也行。
虽然天还没大亮，可大家惦记着分肉，所以生产队负责杀猪的社员们早早起来去逮猪、杀猪，还得安排妇女烧火烧水。
反正安排不到夏明双头上，她乐得睡个懒觉。
今儿她不上班，孩子不上学，睡到自然醒，慢慢睁开眼睛，抻个懒腰打个哈欠，“啊——”好舒服！
苗苗睡在她外侧，小崽崽睡在炕头那边。
他俩也跟夏明双学样子，伸懒腰打哈欠，然后哈哈笑起来。
小崽崽爬坐起来，抱着夏明双的脖子吧唧在她脸上亲一口，“娘，早安。”
这是他跟李瑶瑶学的，李瑶瑶小时候看过不少电影，现在还藏着不少禁书偷摸看呢。
苗苗也说早安，然后他们开始互相说，嘻嘻哈哈笑成一团。
夏明双一边穿衣服，一边教他们念数九歌，“冬至节就进九啦，从现在开始数九。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五九沿河看柳，七九河开八九燕来，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
夏明双说完一遍，小崽崽就开始脆声脆语地说起来，记性特别好。
苗苗却没那么厉害，总要多读几遍才能记住。
苗苗的记忆力已经是正常人里特别好的，小崽崽却比她还要好，这点随顾云山。
夏明双也没有特别表扬小崽崽记得快，就当平常事对待。
今儿夏明双不出门，就让苗苗戴着她的帽子围着羊毛围巾和大壮二壮去看分猪肉的，也不用讲究，分什么部分都要，如果能多要点猪血或者猪头也行。
她则准备做早饭。
早饭就简单点好了，毕竟今儿过节还能吃顿好的呢。
她问孩子们：“今儿猪肉是包饺子还是干嘛？”
二壮大喊道：“娘，饺子吃腻了，要不我们做红烧肉吧？”
当地没有甜口红烧肉做法，基本都是烧肉或者卤肉，红烧肉是二壮听下放的老同志说的，回来问夏明双，夏明双说她会做。
二壮今儿想起来，就想吃红烧肉，饺子有啥特别的，俺们吃腻歪啦！
故意从他们家屋后路过去分猪肉的人听见登时一噎，昨儿夏明双家吃的猪肉海参饺子，今儿要炖红烧肉，不吃饺子了？他们即将吃到嘴的饺子都感觉不香了。
啧啧，这日子让夏明双给过的，真他娘的天天过节！
夏明双觉得昨天吃过饺子今天不吃也没什么，那就炖红烧肉焖大米饭，如果能买回来猪骨头或者猪血就再炖个白菜粉条，热乎乎的一锅，好吃着呢。
当地不种水稻，供销社自然也不会卖大米。
家里的大米是夏明双让钟廉带着粮票帮忙从铭城买的，省城物资要丰富很多。
夏明双叮嘱二壮，“你低调啊。”
二壮手里拎着装肉的盆子，“娘，什么叫低调？”
夏明双：“吃肉就吃肉，不要跑出去嚷嚷，那就是太高调，不够低调。”
二壮点点头：“就是唱歌的调子太高，要低一点，我懂了。”
他把盆子举在头顶往外跑，“哥，去分肉啦！”
顾家岭生产队屋院儿里，已经挤满人，人山人海就跟放宣传电影似的，
苗苗围着红色的羊毛围巾，戴着帽子，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已经养回雪白的样子，精致漂亮，在一众灰扑扑的社员中显得格外亮眼。
不少社员都注意到，原本一直看笑话，觉得夏明双虽然长得俊嫁得好，却把好好的日子过得稀巴烂的妇女还一直有优越感，尤其夏明双对孩子不好，亲娘像后娘，更让她们觉得自己很了不起。
原本苗苗瘦弱细条，一看就是营养不良，而且脸蛋冬天皴得通红夏天晒得发黑，头发和稀疏枯黄，她们越发觉得自己虽然没嫁给那么好的男人，却也把孩子养得不错。
尤其是后面的幸福娘，故意把儿子和闺女打扮得利索点，就为了跟大壮、苗苗做对比，好显得自己比夏明双能干。
以前夏明双对孩子不好，幸福娘对大壮反而不错，总让幸福喊大壮去家里玩儿。
她倒是没坏心思，甚至还会同情大壮，给口吃的或者什么的，反正就是一边同情一边从夏明双身上对比优越感。
这是村里很多妇女的常规操作。
这会儿人家苗苗不但白净漂亮，穿得也整齐好看，还围着那么好看的围巾，一看就不是乡下人能买得起的。
还有一边的大壮和二壮，以前棉袄都不合身，不但单薄而且露着一截手腕子脚脖子，皮肤冻得紫青。这会儿却长短合身，鼓囊囊的看着就棉花厚实，两个孩子也舒展，半点都不哆嗦，一看就是暖和得很。
顾念军也端着盆跑过来，朝着大壮二壮直挤眼。
桂香婶儿和另外几个妇女也过来，说说笑笑着，一脸喜气，“也不知道能分几斤啊，可得好好包顿饺子犒劳一下。”
“可不么，要是再不吃饺子，等过年馋得把盆子都吃了。哈哈哈。”
众人说笑着，眼神儿却盯着中间杀猪的男人们。
一个妇女拉着脸，不情愿地道：“有人家自己吃过饺子，今天还分？她男人不在家里干活儿，她也不在家里干活，凭啥分呀。”
这是说夏明双家了。
桂香婶儿听见，不用看都知道是谁，是后头单连成他二嫂子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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