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2.
顾玉莲骑车回娘家，不等到巷子口呢就看到顾老婆子领着小孙子在那里东张西望。
她立刻大声喊道：“娘，我回来看你啦。”
顾老婆子这会儿也变得耳聪目明起来，立刻笑呵呵地跟邻居们显摆，“这个玉莲又给我送什么好东西回来了。”
一个老婆子又羡慕又带点酸溜溜道：“四嫂子，你可熬出来了。儿子儿子有出息，闺女闺女嫁得好，个个都赚钱给你花。”
顾老婆子表面谦虚实际得意道：“出息啥啊，嫁的也没多好，不是还有个离婚的吗？老大家赚再多钱那也是媳妇儿把着，可舍不得给我多花一分。我这些孩子里面呀，还就是玉莲最孝顺，真是没白疼她。”
另一个老婆子笑道：“以前不还说是艳妮最孝顺吗？”
顾老婆子：“嗯，都孝顺，玉莲更孝顺。”
顾玉莲以前回娘家都是骑车呼啸地直冲家门过去的，从来不在路上停留，更不会和别的老婆子叽歪，生怕人家问东问西，笑话她男人年纪大，她给人当后娘，也怕人家找她借钱借票，更怕人家让她帮忙给家里孩子去城里安排工作。
她虽然和顾艳妮有点像，虚荣也爱大包大揽，可这些乡下人又不能给她回报，她给他们张罗工作那不是吃饱了撑的？
看大哥给四哥跟顾和平安排工作有啥用？
这会儿不一样，她扬眉吐气一般，站在路口和老婆子们寒暄，还接受孩子们羡慕的眼光。
她从口袋里抓了几块糖塞给小侄子，又分给另外两个小孩子一人一块。
俩老婆子忙让她别破费，“玉莲嫁了好人家，进城是公家粮了啊。”
另一个老婆子艳羡地看着她的新衣裳，“玉莲男人是在纺织厂的？织布的吧？那家里是不是得老多布穿不完？你瞅瞅这新衣裳，鲜绿鲜绿的，真好看。”
顾玉莲不动声色地翻了个白眼，乡巴佬没见识，这是军装，真正的军装，可不是那些学生仿造的。
这是四姐给自己寄过来的！
她立刻从后面的大包里扯出一块蓝色斜纹布来，对顾老婆子道：“娘，我给你扯了几尺布，你做身衣裳。”
说是几尺布，可那扯不到头的样子看着得十几尺，毕竟以顾老婆子的个头，怎么也得十四尺多点才能做身衣裳吧？
顾老婆子得意地享受老婆子们羡慕嫉妒恨的眼神，想当年她连生三个闺女，多少女人看她笑话，等她把顾云山带回来才堵住她们的嘴，后来她又生了双胞胎儿子，她们也是羡慕又惊讶。
这会儿顾老婆子就和那时候一样顺气。
亲闺女就是亲闺女，这个四女虽然送人，可却是个感恩的，知道孝顺亲爹娘。
哼，不像顾云山那个白眼狼，自己白养大他了。
顾玉莲还往外拿新鞋子、白袜子、新帽子，让几个老婆子眼馋。
顾老婆子也觉得太多了，没看几个老婆子脸色都阴沉了？
她赶紧招呼玉莲回家，又让小孙子去喊刘小霞回来做饭。
生产队也都开工了，得忙着选种、浸种、耕地耙地，天暖和点就要种春地了。
刘小霞去生产队干活了。
等顾玉莲母女俩一走，几个老婆子纷纷撇嘴冷笑。
“真是抖擞起来了呢。”
“可不咋滴，嫁给一个死了老婆子的老头子，给三个孩子当后娘，还在这里显摆呢。”
“听说她男人都能给她当爷爷了。”
“显摆给咱看，好几双袜子也不舍的给咱双，显摆个屁啊。”
她们顾老婆子和顾玉莲想找人显摆，那就得付出点什么，你一点好处不给，在我们跟前显摆，我们凭什么捧着你让你爽？
臭不要脸，又抠门又想显摆！
顾老婆子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听见几个老婆子的嗤笑声，登时脸色就拉下来，重重哼了一声，“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馋死她们。”
顾玉莲：“娘不用搭理她们，回头等我四姐接你去首都享福，她们够都够不着你呢。你那时候再回来，就得坐大吉普了。”
想到夏明双这会儿就能坐大吉普，顾老婆子又觉得很生气。
不过好在四闺女来消息，还给她寄了衣服、布料，还给她寄了粮票和钱。
顾玉莲给她五块钱，十斤粮票，“我四姐说城里管得严，口粮都是定量的，家里是干部人家盯着呢，她也不敢多往外拿。”
虽然只有五块钱和十斤粮票，可也是多得的，是别人都没的。
顾老婆子捧着激动得热泪盈眶，“还是亲生的好，还是亲生的好啊。”
虽然母女俩还说要保密，可乡下住这种四敞大亮的院子，能有什么秘密？
这屋咳嗽一声，屋后屋前都能听见呢。
她们在屋里嘀咕，外面的赵佩虹和王兰香自然也能听见，虽然母女俩都是挑她们俩上工的时候在家里说的，可架不住还有孩子啊。
顾大曼就是个天生的侦查员，天生的情报员，天生的小间谍。
在王兰香去生产队干活儿，赵佩虹去卫生室给钱大夫帮忙的时候，顾玉莲和顾老婆子在家里显摆四姐的时候，顾大曼听见了。
她躲在窗外听得真真的，都惊呆了！
我大伯、是、我奶、偷、换、来、的！！
我滴娘啊，我滴老天爷啊！
我大伯知道不？
我大伯娘知道不？
我得去报信儿！
她还知道不惊扰敌人，蹑手蹑脚地从窗下离开，然后若无其事地走出院门去。
走了两步以后她撒开脚丫子就往夏明双家跑。
一边跑一边喊：“大娘，大娘，了不得了，了不得了！”
夏明双正在家里和苗苗做饭呢。
现在三姐那群妇女们整天自愿加班，家里都是男人或者孩子做饭。他们家平时也是苗苗带着小崽崽做饭，有时候二壮给帮忙。
夏明双回来早，自然就她做。
她倒是一点也不介意，反而为三姐高兴，就是劝三姐她们悠着点，别太累。
工作是谋生的手段，可不是生活的全部，不能变成工具人。
夏明双正在切荠菜，这是胖婶儿送她的，就见顾大曼冲进来。
她笑了笑，“大曼，火烧你屁股了？”
顾大曼神秘兮兮道：“大娘，我知道一个天大的秘密，我要是告诉你，你以后能天天给我一……三块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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