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正好站在路灯旁边，背着光也看不清人脸，走近才听她先喊一声：“三水。”
是翠姐。
苏九芽看方湛一眼，方湛也看着她，她先打招呼：“翠姐，你怎么在这等呢。”
“我有点事想让三水帮忙。”
苏九芽把自己书包接过来：“那你们谈，我先上楼去了。”
方湛倒是想她留下来，她这走，他反而有些不自在。
他跟翠姐之间的沟通全是卡在石狗中间，这次她主动找来，还不知道她要求帮什么，自然是有些局促。
“那车，你现在开呢？”她指着宋军给方湛那辆老旧的轿车。
“你认识那车？”方湛隐约猜到什么，难道她就是之前刘正平所说的那个石狗的表姐：“你前夫姓马？”
翠姐点点头，低头抓着衣袖不好怎么开口：“能请你跟宋老板求个情，放过老马这回，他愿意上交所有的钱。”
方湛没接话，掏出纸烟点一根，看来今天翠姐去见过马双明，肯定是马双明指路她才知道来找他的。
“他会开除你们全是因为我，我给你们道歉。”
那晚马双明过来正碰见他们一伙人在翠姐那吃饭，他们是没看见马双明，但马双明可是看见他们。
所以方湛见着他就说要揭发刘正平，马双明二话不说就让他们滚蛋了。
“你替他求情是为什么？”方湛想知道这个，当然是出于替石狗考虑才问的问题。
“我家平儿不管是读书还是生活，以后还得靠他，我不想再过以前那种日子了。”
在桥头踩缝纫机的时候多少男人为了能摸她一把，拿着不该缝的衣服去缝，石狗为她揍过多少人方湛也都见过。
“你明天上工地找石狗吧，至于这情求不求，他会来跟我说。”
主要是这个人情可真不容易求，他可真不能在宋军那蹬鼻子上脸的，他就是个司机，宋军只要需要，多少人抢得头破血流去当。
这马双明不仅辜负了宋军的信任，还险些弄坏了宋军的名声，他还去求情，那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嘛。
话说到这个份上翠姐也不好说什么，轻声跟方湛道谢就先回去。
方湛往后走，苏九芽已经洗好盘腿在床上看书，听着敲门声，她探个脑袋往外看：“翠姐都跟你说什么啊？”
“那包工头是她前夫。”
“啊。”这是苏九芽没想到的：“她来让你跟宋老板求情啦？”
方湛靠她房门跟她说话：“嗯，说是马双明可以保证平儿读书的事，以后的生活也有他关照。”
“那是以前，以后可未必，他干出这事来就算他不蹲监，这钦阳也没他的立足之地，而且咱们去求情宋老板卖不卖这个面子还未必，估计还能反感起咱们来。”
苏九芽突然想起什么：“让翠姐跟平儿投靠石狗去啊，他现在是管工，不就正好缺个做饭的，翠姐手艺不错也能干，照顾了平儿不说，还能赚到钱。”简直是一石三鸟的好事。
“对啊。”方湛也觉得这么简单的事他怎么就没往那去想。
明早去工地的时候他跟石狗把翠姐找他的事给说了：“九芽的意思是让翠姐过来给工人做饭，这样不仅能拿到工钱，照顾平儿也不耽误，最主要你能天天见着她。”
石狗昨晚已经想到这事了：“她能同意吗？”跟方湛一样，只要跟自己喜欢的人相关的事就变得唯唯诺诺，婆婆妈妈。
“同意不同意你跟我去把她东西搬来就是，那房子是宋老板公司的，这两天肯定也要安排人收走的。”
方湛在后面推，石狗就是再怂也要硬着头皮上。
翠姐把平儿送去学校，正想着是直接去工地找石狗还是缓缓，结果是看他坐着方湛拖拉机过来了。
车上停稳就跳下来往翠姐走过去：“你在正好，赶紧开门搬东西吧。”
翠姐以为那是公司的意思：“那你在楼下等会，我回去整理一下。”
“我帮你。”石狗赖着就上去，方湛后面也跟上去，如果是宿舍原本配备的东西都是有编号的，没有编号的东西一律往下搬。
楼下的大妈看俩男人给翠姐搬东西，又认出方湛好像是隔壁楼的，所以完全摸不透这其中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
翠姐把东西整理好又犯难了，她身上那点钱根本不知道能去哪，她是个女的带着平儿总不能露宿街头吧。
她想开口要求借住苏九芽那宿舍几天，又觉得自己太不要脸皮。
石狗再走上来看东西已经都搬得差不多了，看她站在那局促不安的就知道她是在纠结去处：“我打算让你搬工地去跟我住。”
不等她回话，石狗继续说：“我现在在工地里当管工，接刘正平的位置，我虽然没你前夫那么能耐，当包工头，开小轿车的，但是我能跟你保证，我石狗要是有五块钱，绝对把五块钱都花在你跟平儿的身上。”
“我，你…”翠姐现在是心乱如麻，她知道自己不能拖累石狗的，可眼下她真的是已经走投无路的。
“别我的你的，你要实在也还看不上我也不勉强，工地那份烧饭的工作一个月也有22块钱，还管你跟平儿吃，虽然环境不算好，但你们母女也算有个安身之所。”
翠姐怔怔看着石狗，也不知是该说什么话了，只是动着嘴一个劲道谢：“谢你啊国隆，真的万分感谢。”
她每次认真起来总是喊他真名，闹的石狗总觉得她是在跟别人说话。
“行了，我也不能离开工地太久，咱们快过去吧。”
他是新官上任呢，怎么也得做出点样子来，免得多少人不服气他。
方湛坐在拖拉机上已经抽两根烟了，才看他们下来，他冲着石狗挖苦：“你怎么不等过年再下来。”
“下回你跟九芽有事你可别苦着脸，我可不帮你。”
“嘴巴说点好听的不行？”真是什么不好说说什么。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怎么回事，方湛启动拖拉机时没来由地就觉得心慌心悸的，闷的好像有些透不过气。
他深吸几口气，上拖拉机掉头要走，却看孙老师满头大汗跑来：“九芽他表哥，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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