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的滋味就好比在喝藿香正气液。
鄙人前世怕苦,不逼到头痛剧烈绝不碰藿香正气液这玩意儿,你说它是中药苦就苦吧,偏偏丫的苦中带涩,涩内转酸,那藿香味在你舌尖百转千肠,辗转不散,吞下去的瞬间更是撕心裂肺,偏偏想吐又吐不出来。
其实,这些还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制造藿香正气液的叔叔(或者阿姨)非常的体贴,他知道这玩意儿不好喝,于是,苦心积虑地放了点类似糖的甜东西进去。
这就是让我痛恨藿香正气液的根源所在!
苦,不可怕;可怕的是苦涩中还硬逼着携带着丝丝令你发呕的甜美味。
这于我现在的情况,实在实在太为贴切。
我和淇儿回房后,也没什么心思用早膳,淇儿便自告奋勇地去厨房帮忙,准备打探些消息回来。我在房里等得实在无聊,于是便胡乱地出来逛了逛。
穆王府有权有势,府苑自然不小。我走了没一会儿就迷了路,不过眼前风景甚好,蓝天碧湖,假山玉花,我虽在虚虚折折的假山小径中迷失了方向,却也无比惬意。微眯着眼吹点小风,闲庭信步,倒也暂且忘却了那一丝丝烦恼。
可惜,好景不常。
或者说,石板小路两旁就不该筑着些奇嶙怪石,遮了人的眼目,助了老婆子丫头们的三八嘴。此刻,我就凑凑巧巧在假山上听见对面传来两个小丫头嘀嘀咕咕的声音。
一人道:“听说了吗?少爷找回来了。说是跑山上逮狼崽子玩去了。”
一人又道:“嘻,这算什么?我听前厅伺候的王妈妈道,当时那个公主也在场,见了少爷脸都绿了,可惜啊可惜,早知如此,昨儿个我就不和翠儿换班了。说不定今早也能进大厅伺候着。”
我苦笑着扯扯嘴角,没动声。这大府大院的,有那么一两句闲话倒是常事,我如此这般透明着不出气,倒是更容易听着些□。
那个丫头片子还在嚼舌根子,只听道:
“其实也不怪这公主脸色不好看,唉!谁愿意嫁给傻子呢?更何况是被诓来的。”
另一人听了,似乎轻轻地啐了口。
“我呸,你还替着那蛮夷子婆娘说话?她能到咱们中原来,又嫁了我们天下第一美男的少爷,她早该乐欢了,还可怜呢!要我说,嫁给马夫倒差不多!”
“嘘,噤声!你不想活了?”
我苦着脸,哭笑不得。
被活活地骗进了王府做傻子老婆,已是天大的冤情,苦不着边,涩无觅头,偏偏到了这两个下人嘴里,倒成了我的恩惠了,这感觉……就好比明明吃了黄莲,再硬生生地给你塞颗糖,还做出一副施舍的嘴脸来。
藿香正气液,也就如斯味道罢了。我倒宁愿苦到底,烂了肠、腐了肺也心甘情愿,巧巧弄些腻人的甜味进来让人恶心!
我到底是造了哪门子的孽?
两个下人还在叙叙地低语,其中一个叹息道:
“不过咱们王妃倒还是真本事,想咱们少爷傻了二十又五年,虽家世显赫、一表人才,愣是没娶上媳妇儿,现在王妃三言两语,竟连公主也骗了来。”
语毕,两人都嘻嘻哈哈地大笑起来。
我闻言大有蹊跷,隐隐听着两人奸笑更是怒火中烧,提腿就欲去问个清楚。我好歹也是个公主,21世纪的新兴女性!头顶天、脚踩地,能撑半边天!难不成一进门被公公婆婆老公鸡欺负了,还要被你们几个下人耻笑来羞辱去?
我挽着袖子就要去把这两个死丫头就地正法了,可一使劲,才察觉竟被人拉住了。一回头,只见一个鹅黄粉腻,挺漂亮的小丫头正可怜兮兮地拉着我的袖子角,水汪汪的大眼睛盯得我不好意思,一个劲地摇着头。
我的无名火被这汪清澈见底的眸子浇熄了半盆火,奇怪着她要干什么。小丫头没说话,只指了指身后的小道。我有些不舍地看了看假山,两个该死的长舌丫头依旧相谈甚欢,手下又被轻轻地扯了扯,我叹息声,道:
“走吧。”
声音不大不小,对面的笑声却戛然而止。不收拾你们,吓吓也好。
小丫头说自己叫月儿,我跟着她东拐西弯,没两下就出了假山小径,在湖边泡了壶上好的碧螺春,一边赏湖吹风,一边慢慢聊了起来。
我承认我粗线条、反映比较慢,偶尔还会短短路、断断电,和月儿在一起喝茶,我只考虑到月儿是有别于假山上的那两个坏丫头,是聪明的、可爱的、温柔的、有些胆小的乖丫头,却忽略掉了为什么穆王府的一个丫头可以正大光明地坐在湖边赏花喝茶做刺绣。
那时,我和月儿聊的全是大白痴安陵然。
我于月儿,似在孤海中抓到的一根救命稻草,拼命地将苦水一个劲地往外倒,好在月儿娴静温柔,竟一直隐忍着微笑没说我半字不是。
我说:“你家少爷长成那样,怎么能是傻子呢?我奶奶的嘴儿!”
我又说:“你家夫人知道自己儿子是傻子,怎么能骗公主…不是,是我嫁过来呢?我她娘亲的嘴儿!”
我再说:“居然还骗我那个大白痴去公干,让我也当了回白痴,和公鸡拜堂。妈妈的,那个公鸡还取个名字叫什么‘吉哥’?我吉你安陵全家的祖宗!你祖宗的祖宗!”
我一直说一直说,说到口干舌燥,说到月儿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嘴角好看的笑容一丝丝消失。
我当时想,不过一个小丫头,听我骂了、发泄了也就过了,谁能知道,这位就是我温柔可爱、美丽动人的小姑子。第一次见面,我就当着她的面把安陵家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
可是,我的小姑子是位温婉动人,典型的乖乖女、温柔千金大小姐,她听完我所有的哭诉后,吞下原本的自我介绍,扯了个异常难看的笑容柔声道:
“其实……少爷也没你说的那么差,他往日对我们很好…我不开心,都去找哥,不,去找少爷玩。他很会哄人。”
又说,“夫人骗您嫁过来的确不对。不过公主一定听过,‘游子身上衣,慈母手中线’,娘,…夫人平时虽霸道了些,但都是维护着我们两兄妹,哥,不…少爷二十五岁了,与他同龄的好多王公贵族连小妾都娶了,孩子也是三两成群,少爷却孤单形影,夫人担心也是情理中的。”
我喝了口茶,瞪着月儿眼珠不动弹了。我琢磨着这个穆王妃肯定大有问题,听丫头和月儿的意思,似乎这个公主嫁过来也大为蹊跷。不过眼下,我考虑的倒是穆王府往日管理是不是很森严,为什么我骂安陵一家她脸色白成这副模样?说起话来也结结巴巴不成个样子,什么哥啊姐啊,娘啊夫人的,全乱成了一锅粥。
我正暗忖如何接她的话,就看见远远一个红影子向我这边招手,定眼一看,竟是淇儿。
淇儿气喘吁吁地冲到我面前,哎哟哟地呻-吟了半天,才道:
“公主,你怎跑这来了?找死我了!”
语毕,乌黑的眸子又溜溜地转到月儿身上,嘿嘿地笑了声,顿时弯了腰,学着汉人的模样鞠了个有模有样的躬,嘴上还不忘抹把蜜。
“小姐安好。”
听到这句话后,我今天第二次被五雷轰顶。咂咂嘴巴僵在原地说不出话,安陵月似乎也颇为尴尬,拉着我的手道:
“嫂子有礼了。其实刚刚我就想说明的,可偏偏您说个不停……”顿了顿,可能安陵月觉得我的手实在凉得有些骇人,就又转了话题道:
“哥哥嫂嫂成亲之时,正值月儿替安陵家祈福,住在穆华寺脱不开身,所以没回来参加你们的婚礼,月儿有礼了。”
我见月儿乖巧地福身拜我,终于找回自己声音,掺着她道:
“没,没啥,反正和公鸡拜堂也没什么好看的。”
话一出口,我就知道又失了水准。因为安陵月的脸色又青了青,漂亮的小脸蛋上似乎挂了三条明显的黑线,头也越埋越低了。
淇儿何等聪明,怕是早看出个究竟,见我使眼色,忙打哈哈道:
“公主我们还是先回去吧,夫人正找您呢!”
我就等着这句话,赶紧道:
“那月儿我先走了,日后再来找你品茶。”
安陵月点了点头,稍作镇静道:
“刚才在假山后面,是我的贴身丫头小环失礼了,望嫂嫂看在她年幼无知,又与我情同姐妹的份上饶了她,不要告诉娘亲,上次她就差点被李嬷嬷打死。”
说罢,我那多愁善感的小姑子安陵月的眼圈竟红了红,此时此刻,特别是当着别人面问候了他家祖宗十八代的我哪敢说半个“不”字,忙点头如小鸡啄米。又匆匆说了两句宽慰的话就脚底抹油,溜烟跑了。
反正来日方长,只要我记得那个长舌婆娘是你的贴身丫头,叫小环,那就不怕日后找不到人报仇了。
回去的路上,我跟淇儿细细说了假山上的事,又将如何遇到安陵月,如何去湖边喝茶的事情说了遍。当然,这其中自然要隐去我把小姑子当成丫头使唤的事情。
淇儿听得一脸愤然,“定是小姐见那个小环老不回去,才寻了来,这才遇上公主您。不过倒是好事一桩,若小姐不告诉你那个婆娘就是小环,查起来还要费上一番周折。”
我感动得眼泪汪汪,淇儿就是淇儿,不愧主仆一条心,竟和我想到一处去了,对!我日后一定要抓个机会好好报仇!虽然前世在电视剧、小说、各种历史书籍中常见中原人士对偏远部落的不屑和鄙视,没想到今日设身处地,才知原来这情景竟如斯严重,小小一个丫头,不过仗着点小姐的疼爱就敢指着鼻子戳公主脊梁骨,大声叫嚣本宫是“蛮夷子”!
好得很,虽然俺前世也和你一样是汉族,但这辈子,我就要让你尝尝我这个蛮夷子公主的厉害!
和淇儿拳拳商量一番后,我又假作不经意地问:
“对了,你怎么一眼就看出月儿是安陵家的小姐?”
淇儿想必心里早知我糗事,只是留足面子不与我说,只露齿嘻笑道:
“公主大概没发现,府里的小丫头都是清一色衣裳、清一色的发式。再说单小姐头上的那只珠花就要值上个几十两银子,怕是抵了许多丫头们的卖身契银两还绰绰有余,又怎么可能识错呢?”
OTZ……
我站在原地怔了怔,怎么这么简单的道理我当时没看出来?
或许,嫁给傻子,我也有些傻了。
你奶奶个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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