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清辞到底没跟着回去。
贺长恭也没说什么。
家里的事情,女人的事情,他自发自觉地闭嘴。
上有祖母,下有沈云清,还有贺婵,哪个也比他能做主。
但是等回房之后,他忍不住和沈云清道:“她留在咱们家做什么?其实她今日不出来,我都忘了有这号人了。”
杭清辞带着丫鬟独居小院,有独立的门,自己买菜做饭,自成一体。
贺长恭真的没怎么见过她。
沈云清道:“她现在回去,还不是被人指指点点?”
当年选择和离时候,她是骄傲的,不会再回头;因为不想连累家人被人戳脊梁骨,所以远走京城。
现在回去,当年的坚持,又算什么?
还不是回到了原点?
只是她在京城,也确实不安全了。
所以偏居贺家,借着高纵的凶名,求一时之安。
虽然未必能长久,但是以后的事情,谁又知道会如何呢?
“她做梅子手艺好,我也想要她留下,最好等我吃腻了再走。”
贺长恭摸摸她肚子:“回头又怀上了,还想吃。”
沈云清瞪了他一眼:“想什么呢!生一个还不够吗?”
生孩子那么辛苦!
“够了够了,你说几个就几个。”贺长恭笑道,“都听你的。就是……”
“就是什么?”沈云清凶巴巴。
“如果再生一个的话,就生个女儿吧。”贺长恭道,“咱们有个安哥儿,再来个女儿凑个好字。”
主要想起女儿灵动娇俏,和沈云清一模一样,他的心啊,就软成了一汪水。
沈云清:狗剩膨胀了,“好”都认识了。
正月里原本有许多应酬,尤其贺长恭兄弟那么多,饭局更是一天恨不得安排八场。
但是他都推了。
正月十六就要离家,他现在什么也不想,就想陪着家人。
尤其是陪着沈云清。
韩氏见他总呆在屋里不出去,非常怀疑他居心不良。
于是某一日,韩氏敲打他:“狗剩啊,你媳妇肚子里揣着娃,你可别乱来。”
贺长恭脸憋得通红:“娘,您说什么呢!我是那没数乱来的人吗?”
主要都是沈云清乱来啊。
韩氏瞪了他一眼:“我看你就是。今晚开始,你搬到我屋里来睡,让婵婵去陪着你媳妇睡去。”
贺长恭:“……您别瞎安排了。我有数,我的媳妇我的崽儿!”
又不是别人的,自己能不心疼么?
韩氏满脸不放心。
都是年轻时候过来的,想瞒着谁呢!
晚上,沈云清腿抽筋了,哼哼着喊疼,贺长恭过来替她揉腿。
“不行,疼——”
“姑奶奶,别出声。”贺长恭捂住她的嘴,扭头看向窗外的黑影,“看到了没?”
沈云清眼睛瞪大:刺客?
刀哥呢?
是不是又去勾引小婉去了?
“娘。”贺长恭道。
沈云清:嗯?
韩氏来做什么?
贺长恭以为她知道了,会克制住别孟浪,就松开了手。
没想到沈云清脆生生地喊道:“娘,怎么了?”
贺长恭:“……”
失算了失算了。
韩氏被抓了个现形,也挺尴尬,支支吾吾地道:“没事,没事,就,就屋里有只耗子,喊狗剩去拿耗子去。”
原本在墙角打瞌睡的刀哥,一听“耗子”两个字,小狗眼瞬时瞪得溜圆,哧溜就钻了出去。
狗拿耗子,它来了!
狗剩靠边站。
看它的!
没有一只耗子,能躲过它刀哥的爪子!
它要抓住耗子,去给小婉看看。
作为一条狗,它可太能了。
贺长恭:“娘,刀哥去帮您抓了,您快回去看看吧。”
韩氏气急:“天这么黑,你还不来送送娘!”
贺长恭心说,我这一送,还不被您留下了?
他打开窗子对着隔壁大喊一声:“海棠,来扶老夫人!娘,您慢走——”
韩氏点点他的脑门子,压低声音,没好气地道:“你给我老实点!”
等她走后,沈云清好奇地道:“娘这是来做什么呢?怎么还拐弯抹角的?”
“喊我抓耗子。”
总不能说,来抓自己这只耗子吧。
嗐,明明他这么老实巴交的人,都是给媳妇背黑锅了。
沈云清:“娘那么说,你就信啊,傻不傻!娘常常和我说,小时候家里穷,抓只耗子和舅舅们抢着吃呢!”
韩氏才不怕耗子。
贺长恭见瞒不住,这才道:“你老实点就行了。”
沈云清:“嗯?”
弄清楚事情始末后,她笑得直不起腰来。
原来狗剩成了背锅侠。
“你也不冤吧。”沈云清色兮兮地道,“一个巴掌拍不响对不对?”
为爱鼓掌这件事情,尤其如此。
贺长恭:“你赶紧正经点,腿疼不疼了?”
“不疼了,快来睡觉。”
贺长恭:“你没安好心。”
“那你上当不?”
“不上。”
“嘿嘿,那如果是我呢?”
贺长恭:“……”
完了,无药可救了,救不了了。
贺长恭洗了澡才回来,沈云清已经睡着了。
“就知道你是个小骗子。”贺长恭给她拉好被子出了门。
他去安哥儿屋里,后者还在挑灯读书。
“早点歇着,费眼睛呢!”
“没事,我看一会儿记得休息的。”安哥儿忙道,“我要好好读书,争取十岁下场试试。”
十岁啊……
十岁的时候,你爹要么挂了,要么富贵了,考这玩意儿有啥用?
读书明理就行了。
“安哥儿,爹问你啊,如果有一日,离开了爹娘,但是会有一个别人觉得很好的前程,你怎么办?”
“我把爹娘接到身边。”
贺长恭:“那,要是不行呢?”
“那就不去了。”安哥儿毫不犹豫地道,“我要守着娘,嗯,还有爹。”
贺长恭:“爹也这么想的。只是有时候爹也会想,是不是拖累你了……”
“爹,您到底想和我说什么?”
“也没什么,就爹没事的时候胡思乱想,”贺长恭摸摸他的头,“你要是托生在别的家庭里,说不定比现在更好。”
“那我要是落入贫困之家,说不定都饿死了。”安哥儿道,“爹,您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奇怪?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没有,哪有什么事情。”贺长恭道,“爹就是有时候觉得,从前做最美的梦,也没敢想有你娘这么能干的媳妇,有你这么聪明的儿子。”
贺家的祖坟,真是浓烟滚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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