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禄的办事能力还是很强的,下午就送来了冰鉴和冰块儿。
梁氏等人:……
冰很贵的!
还不到酷暑,衙内居然就往家送冰了!
他们有些惶恐,但舒春华让收下,他们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有了冰和冰鉴,正好可以熬点儿酸梅汤放进去冰镇着,牛奶不好买,不然舒春华还会做酥山(古代的冰激凌)。
“明日要开堂了,晚上爹娘早点儿睡。”
“眼下夜里还不热,屋里不用用冰,这冰就放在灶房的盆儿里,将没吃完的饭菜冰镇着也不算浪费!”
怎么就不浪费了!
那可都是钱!
化成一滩水了,那就跟银钱被水冲走了一样!
舒满仓迟疑道:“不然我们挖一个地窖吧,左右冬日里也要存菜。”
有了地窖,不用的冰就可以先放在地窖里,这样一来就能保存得久一点。
“好!我本也是打算等官司了了就找人挖一个地窖的。”
舒满仓忙道:“这活儿我能干,我给人挖过地窖!”每年农闲的时候他都会出去找活儿干,不管是挖地窖还是盘炕,舒满仓都能行!
“好!”舒春华也不纠结,亲爹现在是愧疚得很,不让他干活儿给家里做贡献,他会很不好过。
“明日父亲上堂不必怕,我和娘会在外头看着您的!”舒春华笑着说。“我相信父亲一定能为小山讨回公道!”
“只是,明日二叔和爷爷肯定也会去,若爷爷用孝道压您……您少不得挨板子。”
挨板子倒是其次。
舒春华是对舒满仓不放心。
她爹,过于孝顺了。
舒满仓闻言就看向梁氏,梁氏没有看他,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干着自己手里的活儿。
舒满仓知道妻女是不信他,他心中发苦,然而却说不出什么保证的话来。
一切都得看他怎么做,而不是怎么说。
夜里,舒满仓夫妻俩躺在床上,都睁着眼睛。
过了许久,一直默默流泪的梁氏才道:“当年,若是没有你选我,用半袋杂粮换了我,我恐怕早就是一具枯骨了……”
“孩子娘……”舒满仓看着她的背影,哽咽了。
梁氏继续道:“可是,再大的恩情,这些年我跟着你吃糠咽菜,给你家做牛做马也还干净了。”
“从今往后,我只为我的一双儿女活着。”
说完,她就闭上了眼睛。
舒满仓被愧疚包裹,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他抬手放到梁氏的肩膀上,想跟她说句抱歉的话。
可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梁氏动了动肩膀,又挪了一下身子,拉开了和舒满仓的距离。
她这般,舒满仓就像是吃了黄连,整颗心都泡进了苦水里。
……
第二天一大早,用完早饭的一家人就往县衙去了。
到了升堂的时间,县衙外头已经围满了人。
舒满仓作为原告,已经站在了县衙的院子里,姚木匠作为被告也来了。
满脸横肉的姚木匠上来就狠狠地瞪了一眼舒满仓,凶横极了。
舒满仓没有退,他满眼恨意地瞪了过去。
姚木匠不屑地冷笑道:“你是自讨苦吃!”
“一个乡巴佬而已,别以为做了县令大人的亲家,就能改换门庭,就能惹老子!”
“你算个鸡儿!”
“你信不信,县令大人会趁机把你给打死了,让你的闺女没了丢人现眼的父母兄弟,孤身一人进县令府?”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外头密密麻麻的人群,故意凑在舒满仓的耳边压低声音道:“明跟你说,方家就是个火坑,方衙内可不只是调戏调戏良家妇女这点儿小毛病,他啊……
舒秀才家的姑娘为啥宁愿选一个破落户也不愿意嫁进方家?
不过啊,你是没机会知道了!
今儿负责打板子的人老子都已经收买好了,要往死里打!
等你死在衙门,老子再使点儿手段弄死你的婆娘,回头啊,你两口子的魂儿看能不能飘进方家,瞧着你们的闺女怎么被一点点儿地折磨死……
哈哈哈哈哈哈……”
说完,姚木匠嚣张地笑了!
娘希匹的,就是因为舒家的那个小崽子,他让方衙内讹诈了二百两走,这口气他实在是咽不下去。
那就只有挑软柿子报复回来!
舒满仓气得浑身发抖,拳头瞬间握紧了,正当他想要扑过去跟姚木匠拼了的时候。
衙役们来了。
他们排成了两排站定,水火棍儿如雨点般敲击地面,发出密密匝匝的‘嘭嘭’声音。
“威武……”
“县令大人到!”
水火棍的声音落下之后,立刻有人喊道。
舒满仓连忙跪了下来。
姚木匠也跟着跪了下来。
方县令来了,坐上了首位。
杨县丞和曲主簿也来了,两人分别坐在县令大人的左右下首。
姚木匠跟杨县丞对了下眼神,然后就对舒满仓露出一个‘你死定了’的笑容。
果然,县令大人的惊堂木一拍,就道:“来人,杀威棍伺候!”
舒满仓心下一凉,姚木匠……姚木匠说的是真的?
他慌忙转头,看向人群中的舒春华母女。
见两人被人群挤得几乎站不住,无依无靠,彷徨无助,恐惧便如潮水般朝他涌来……
他……
他真是太没用了!
这么大个男人,居然连妻儿都护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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