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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元杰和代英一直等到12点20,才等着了省公安厅厅长苏禹。
苏禹54岁,将近1米8的个头,长的匀称而壮实。除了那一脸的皱纹显示着他身分和阅历外,如果不穿警服,不着警衔,不论从哪头看,也不会看出他是个管辖着数万干警的省厅厅长,苏禹是从最基层干上来的,民警,队长,县局,市局,公安处,然后调往省城市局,一直到现在的省厅。
照他的话说,该走的都走到了,一个台阶也没拉下。也许正因为如此,上下左右的人对他都小心翼翼,谨言慎行,因为他什么都懂,什么都清楚,真正的一个内行,任何一个地方一个细节若想瞒过他去,都等于是自欺欺人,自取其辱。而苏禹又是一个直来直去,眼里揉不进颗沙子的人。对下面的那些想混日子又想讨巧讨好的人,向来都是黑脸一副,信赏必罚。如果要是出了什么让他看不惯听不惯的事,即使是面对面,也会跟你拍桌子瞪眼,登时就让你下不来台。所以一般的人还真怕他。
两个人见了厅长,寒暄了几句,正想说什么,便被厅长打断了:“都还没吃饭吧,
先吃饭先吃饭。咱们厅里就有餐厅,再要紧的事情也得吃饭么,一边吃一边说,也不耽
误时间。”
※※※
在餐厅的一个还算不错的小包间里,也许是提前打了招呼,当他们赶到时,几样可
口的饭菜都已经摆齐了。
跟苏禹一块儿吃饭的还有他的司机和史元杰的司机。
苏禹挥了挥手让几个人坐下,也不再客气,拿起个馒头便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对
史元杰打趣地说,“什么时候请客呀,你们地区的报告厅里也已经研究了,基本上同意。
大势所趋,不同意也没办法喽。你小子鬼得很呀,不吭不哈地就把你老上级的权夺了,
看来我们这些人以后也得提高警惕哩。”
史元杰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苏厅长,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呀,我急忙赶来要给你
说的也正是这件事……”
“怎么?不好意思啦?”苏禹似乎完全没理会到史元杰此时此刻真实的心情,仍然
自顾自地说着。“你们地区贺雄正书记,在电话里可把你夸到家了,简直就是一朵花。
这也优秀,那也突出,好像你们地区的公安系统离了你就非垮台不可似的。让我说,这
两年你肯定没少做了工作是不是?哈哈哈哈,脸又红了是不是?”
说到这里,司机和代英都止不住地笑了起来。
见这样子,史元杰也只好跟着笑了笑。然而在心底里,史元杰简直感到腻烦透了。
这个贺雄正,还真是让你防不胜防!他处处在夸你,其实是处处在给你设防;他在你的
上司和你的同事们面前不遗余力的表扬你,举荐你,其实也等于剥夺了你对他进行评价
和剖析的权力。表面上是在夸奖你,实际上是在保护自己。即便是有朝一日他一脚踢开
了你,你也只能是哑巴吃黄连,干着急没法子。那些真正会玩儿权术的高手,正是在这
种不断地表扬和夸奖中,给你设置了重重陷阱,让你无处可逃。只表扬,不批评,只说
优点,不说缺点,这才真正是置你于死地的高招。正儿八经的老谋深算,笑里藏刀。
等到大家都笑过了,安静了,苏禹才慢慢沉下脸来,说:
“好了,什么事,说吧。”
代英看了看两个司机,“苏厅长,干脆一会儿到办公室再说吧。”
“办公室?”苏禹斜了一眼代英,“你在你的办公室里能说成话?一会儿一个人,
一会儿一个电话的,能说成什么?我让你们来这儿,敢情是请你们吃饭来了?”
代英赶忙低下头来不再说什么,把回答的权力交给了史元杰。史元杰当然知道代英
的意思,便给自己的司机使了个眼色,“你吃完了就回车里休息吧,好好睡一觉,恐怕
一会儿还得赶回去。”
司机自然知道什么意思,拿了个馒头,便匆忙出去了。厅长的司机当然也知道怎么
回事,三口两口吃完手里的东西,便对厅长说,“我在办公室里等着,有事你喊一声就
行了。”
等到包间里就剩了3个人时,苏禹有些困惑地看了看两个人说:“什么事?有这么严
重吗?”
※※※
两个人的汇报持续了将近两个小时。
这其间至少有3个人要闯进来,但都被脸色越来越沉郁的苏禹愤怒地赶了出去。
苏禹几乎没怎么插话,一直在静静地听着。等到两个人不再说了,也不再补充了,
包间里沉寂了好久好久,苏禹仍然在沉默着。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苏禹才问了起来:
“古城监狱里那个罗维民的安全目前有没有保证?”
“说实话,我们现在还无法保证他的安全。”史元杰如实回答。
“那个王国炎呢?”
“也一样,我们无法保证他的安全。”
“这就是说,这两个人的安全,我们都根本无法保证?”
“是。”史元杰回答了一声,紧接着又补充道,“相对来说,罗维民要稍稍安全一
些。”
“这不废话嘛!稍稍安全和稍稍不安全这里头究竟有多大差别!”苏禹突然恼怒地
嚷了一声。大概是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很快又让自己平静了下来,问话也随之松缓了
许多:“何波的处境怎么样?”
“……何处长?”史元杰愣了一下,“我已经给你说了,事实上他已经被免职了。”
“这我还不知道!我的耳朵又没聋!”苏禹再次嚷道,“我是问你他现在的处境究
竟安全不安全?”
史元杰一下子呆住了,他还真没想到这个。也确是如此,何波一旦被宣布免去职务
后,也就等于他时刻都处在一种危险之中!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过多次了,那些铁面无
私,守正不阿,兢兢业业办了一辈子案子的老公安,一旦退出岗位,立即就会成为那些
犯罪分子报复打击的目标。不仅危及到个人,甚至危及到家庭。也真是的,怎么会没想
到这个!
“还有,”苏禹的脸色越来越沉,“你得到了何波被免职的消息后,对你们市局你
都做了什么安排?”
“……苏厅长,我刚刚得到消息,根本就还没来得及考虑……”
“我已经算过了,你得到消息后,至少有近两个小时的时间几乎什么也没做!”苏
禹愤然打断了史元杰的话,“你都得到消息了,你的市局会得不到消息!一个市公安局
突然没了局长,你想想会是一种什么局面?你想想这里面潜伏着多大的危险!你居然什
么也没安排!根本还没来得及考虑?你都考虑了些什么!”
苏禹怒不可遏。
代英和史元杰都愣在那里,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包间里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也不知过了多久,苏禹指了指史元杰的手机说:“好了,马上给我接通何波的电话,
我有话要给他说。”
※※※
没用一分钟,就拨通了何波的电话。
何波刚回到地区公安处他的办公室。
史元杰小心翼翼地把手机递在了苏禹的手里,小巧的手机在苏禹粗大的手里看上去
小得不能再小。
“……老何吗?我是苏禹。”
“厅长你好。”何波轻轻地说道。“我听出来了。”
“情况我都知道了,”苏禹的话突然变得非常柔和,“这些事我知道得太晚,让你
受委屈了。”
“没啥,我挺好。”何波的嗓音似乎有些发颤。
“这么大的事情,你也一直瞒着我。”苏禹似乎努力想让气氛缓和一些,“是不是
觉得连我也靠不住,已经被他们拉下水去了?”
“不完全是。”何波实话实说。“主要还是不想给你无端地增添压力。我们原本想
先在小范围把案情搞清楚,等找到确凿的证据,把他们的主犯一举抓获,一切都成为事
实后,然后再告诉你。即使有什么压力阻力,有什么打击报复的事情,那也跟你没什么
直接关系。苏厅长,我以前给你说过的,我老了,无所谓了,能做点就多做点,能多负
担点就多负担点。你肩上的担子够重够沉了,我不想再给你添麻烦,只是没想到事情越
闹越大,实在没办法了,才让史元杰去找你。”
一席话,直说得苏禹眼里有些发湿。良久,苏禹才问道:“老何,元杰刚才把情况
都给我讲了,我现在就想听听你的。”
“我刚刚接到古城监狱那面的电话,看来一切都还顺利,除了古城监狱那个罗维民
有麻烦外,截止目前还没有什么大的意外。”说到这里,何波顿了一下说道,“苏厅长,
如果我们能把王国炎的口供顺顺当当地拿下来,我们就必须火速行动,越快越好,越快
越有力,能多快就多快,一分钟也不能耽搁。因为对方一旦知道我们录走了王国炎的口
供,他们必然会立即采取行动,不惜铤而走险,即使付出巨大代价,也会在所不惜。第
一,他们很可能杀人灭口,首选对象肯定是王国炎。他们心里清楚,如果要想让你所录
的口供成为一堆废纸,唯一的选择就是彻底干掉王国炎。另外,掌握口供的公安部门也
很可能会成为他们袭击的对象,尤其是这几个直接参与者都会成为攻击的目标。第二,
被王国炎招供出来的那些当事人,也一样会立即采取断然行动,也一样会不惜一切代价。
这些人的破坏力很大,影响力也很大。弄不好的话,极可能给我们的治安和社会带来灾
难性的后果。尤其是这些人一旦闻讯潜逃,将会给国家和政府带来重大的经济损失,甚
至会造成国有资产的大量流失和外逃。苏厅长,这些后果我想你也想象得到。”
“他们会不会在监狱里直接干掉王国炎?”苏禹问道。
“我想那可能是他们的下下策,除非所有的努力均告失败后,他们实在没办法了,
也许才会采取那样的行动。”何波似乎已经把这一切都进行了透彻的分析。“他们再狂
妄,再凶悍,再蛮横,也还不足以强大到敢明目张胆地在光天化日之下为非作歹,图谋
不轨,敢在一个国家专政机关肆无忌惮地进行一次公开的行动。与其送死,还不如逃命,
这是他们的本性。除非连逃生的路也没有了,彻底地绝望了。但他们目前还没有到了这
一步,他们只感到了危险,并没有感到大难临头,身陷绝境,所以他们还不会这么做,
他们贪婪的本质也决定了他们目前还不会这么做。让我说,目前他们最有可能的行为,
还是要想方设法地把王国炎弄出监狱去。不管是什么借口,保释也好,保外就医也好,
只要把王国炎弄出监狱大门,就是出了天大的事情,他们都可以找出种种理由来,认为
这跟他们没有丝毫关系,跟监狱幕后的那些策划者们没有任何关系。所以我觉得现在的
重中之重,还是要防止王国炎离开监狱。”
“你的意思是不是让我们立刻把这件事汇报给省委有关领导,甚至汇报给省委书记?
然后再由省委领导做出重要批示,或者把王国炎彻底监控起来,或者直接把王国炎押进
我们的看守所?”
“苏厅长,恐怕不行。”
“为什么?”
“一级一级的往下批,还得一级一级的往下审。苏厅长,其实你也知道的,我们现
在的一些事情,想象往往跟现实有很大的距离。有时候上面是声嘶力竭,震天撼地,而
到了下面可就成了和风细雨,温文尔雅。或者是干打响雷不下雨,光点捻子不放炮。看
上去轰轰烈烈,其实是什么也没做。何况你有你的说法,人家有人家的说法。平时两家
就常常争长论短,吵来吵去,到今天你又怎么能说得清?就算有哪个领导给你批了下去,
其实又能怎么样?县官不如现管,批到最下面还不是得让人家来处理?推来拖去,转了
一大圈,等于把你的想法明明白白地转到了人家手里。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别说省里
的领导了,中央的领导他们都敢糊弄,你想想他们什么样的事情做不出来?苏厅长,这
事情干不得。”
“那就说说你的想法。”苏禹听得很仔细。
“说真的,我原来真的是不想惊动你,但却没想到竟会闹出一个通天大案来。苏厅
长,现在我们最有力最快捷最凶狠,对他们最具摧毁力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全线出
击。在同一时间。对所有跟王国炎一案有关的犯罪嫌疑人统一采取行动。也就是说,不
管这些犯罪嫌疑人在什么地方,在我们地区也好,在别的地区也好,在你们省城也好,
必须在同一时间采取统一行动。要做到这个,就必须得到省厅的同意和批准。尤其是这
需要大批的警力,在行动之前还得绝对地保密。这一点,只我们一个地区公安处根本做
不到,即使是省厅统一行动,能做到这一点也一样很难很难。苏厅长,最让我担心的是,
你面临的压力将会很大很大。”
“你指什么?”
“你同意批准了,事实上也就成了你的指示和命令。”
“这我清楚。”
“但我们将要缉拿的嫌疑犯很可能会有一些很有身分的人。这些人可能会是老板、
经理、厂长、书记、董事长、政府领导,有的还可能是政协委员、人大代表,说不定有
的还会是我们公安内部的一些极有背景的工作人员。对他们中间的一些人,我们公安机
关甚至还没有可以直接拘捕他们的权力。哪怕是一次轻微的举动,也必须得到相关部门
的同意和批准。”
“这我都想到了。”
“苏厅长,这些年来,他们已经越来越清楚应该怎么来对付我们。他们利用各种各
样的手段,各种各样的条件,各种各样的背景和各种各样的身分,千方百计,甚至不惜
斥巨资在某个要害部门打开缺口,然后把自己的同党和手下想方设法地塞进来。既可以
迅速扩展自己的势力,又可以最有效地保护自己。老百姓骂这是黑白合流,骂我们是警
匪一家。还有什么金权政府,黑权政治。这么大的问题,这么多的隐患,能把原因全都
怪罪在我们头上?我们的有些领导,有时候能糊涂到让你哭笑不得的地步,同一个案子,
原告他会批来一个条子,没过多久,他又会给被告批一个条子。事情闹起来了,他又会
给你拍桌子瞪眼,我亲自交代给你的事情,你怎么就处理不好!就像我们这么个公安部
门,头上的婆婆有多少?今天他来一个电话要进人,明天他写一个条子要提拔谁,我们
顶得住,挡得住吗?苏厅长,我不是到这会儿了还给你发牢骚,就像王国炎这个案子,
能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能庞本到谆种可们的地步,那能是我们的原因吗?我们每年牺
牲掉那么多公安战士,有多少人死不瞑目……”何波在电话里突然止不住地哽咽起来。
“……老何,坚强些。”苏禹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看得出来,何波的话也一样
深深地触动了他。“这些我都明白,我知道我该怎么去做。”
“苏厅长,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何波接着说道。似乎在这一瞬间,他已经平静了
下来。“虽然是你同意批准的,但执行者则是我们。即使是在省城执行任务,也必须由
我们的人采取行动,至少主体应该是我们。指挥权也应该是以我们为主。”
“在你们地区你们当然是执行者,在省城则应有市局和省厅来配合你们。”
“苏厅长,我觉得省厅最好不要直接参与。有市局协助行动就足够了,因为我们必
须减轻对省厅的压力。你还得全力应付事后的压力,苏厅长你一定要有充分的心理准备,
我现在简直不能想象事发后的那种冲击力会有多大。在省城由市局协助我们就完全可以
了,这样会尽可能多地减少省厅的麻烦。”
“我在想,你们的警力可能会远远不够。”
“这也正是我感到矛盾的地方,又想得到你的支持,又担心……”
“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苏禹一下子打断了何波的话,“何况你现在根本就没有
这么大力量。具体怎么安排,我会同元杰和代英他们商量的,你只管在家里坚守好岗位
就是。至于你的职务问题,我会给有关单位打招呼的,现在你不必把它放在心上,更不
必有任何包袱。我问你,如果一切进展顺利,你估计行动的时间最早会在什么时候,最
晚会在什么时候?”
“这得看讯问的结果,我想在讯问后的10个小时左右,我们大约就可以采取行动。
因为我们必须留有对案情分析的时间,还得对那些口供进行进一步的核对和勘验。如果
涉及面确实很大,我们还要进行针对性的安排,还要进行组织、协调和联络工作,当然
这还包括对省厅的汇报,还得等待省厅的批准和同意。如果讯问在晚上七八点以前结束,
我们在明天上午就可以采取行动。如果在晚上12点以前结束,明天下午我们就可以采取
行动。而最晚也绝不能超过明天晚上,否则我们的行动就会失去任何意义,成为无的放
矢。”
“是不是还能再快一些,再早一些?”苏禹问道。
“再快再早,我估计也得在明天上午10点左右。因为如此大规模的统一行动,不可
能在深更半夜全部到位。特别是有些突击性的行动,只能放在上班以后才能完成。”
“我想最好能放在8点上班以前开始行动。因为8点到10点,这其间也许会发生任何
事情。如今的通讯设施,几十秒内便可以让事情发生完全不同的变化。尤其是他们一上
了班,立刻就会接收到方方面面的信息。说不定一个小小的疏漏,就会让我们的行动彻
底落空。老何,一定要提早,越早越好,而且要多往坏的方面去考虑。”
“我会努力去做的。”
“你看你还有什么吗?”
“苏厅长,我觉得让史元杰来公安处,也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安排。”何波的语气显
得很真诚,也很认真。“与其把那些我们根本不放心的家伙一个个都提拔上来,对我们
自己的人,也就是像史元杰这样的人,也就不要那么苛刻。以前我们在这方面吃亏吃得
太多了。自己的孩子,自家的兄弟,总是寻根究底,百般挑剔,严了又严,卡了又卡。
而对人家通过种种关系硬塞过来,硬挤过来的家伙,就是再丑再赖,我们除了唉声叹气,
叫苦不迭外,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我的看法,这次不管他们是什么目的,什
么想法,既然他们这样安排了,对我们来说,也确实是件大好事。我想了好一阵子了,
我也彻底想通了,就趁这个机会让史元杰上来吧,让元杰上来占住这个位置,比让那些
乌龟王八蛋抢走这个位置要好一千倍一万倍。就这么顺其自然,也免得让他们再起疑心,
苏厅长,这是我的真心话,正好他去了你那儿,就做做他的工作吧。我会支持他的,请
他一定放心,更不要有什么顾虑和想法。”
……
※※※
就在何波和苏禹通电话的过程中,代英突然接到了刑侦指导科科长赵新明的传呼:
有关张大宽的紧急情况,请立刻打开手机或速回电话!
※※※
代英猛然一惊,拿起手机就往外跑。
“……我是代英,什么情况?”代英一边往外面走廊的一个角落里走,一边对着手
机嚷。
“代处长,我们刚刚收到了一个报答电话,是一个60来岁的退休女干部打来的。她
说她刚才领着孙子在街上散步时,她的孙子在一个胡同里拾到了一个纸烟盒。纸烟盒里
放有20多块钱,还放有一张纸条和一张发票。纸条上写了几句话,代处长,我现在就念
给你听:
我叫张大宽,我被坏人绑架了!看到烟盒和纸条的人,请您立即同市公安局刑侦处
联系。请您一定告诉刑侦处,我现在被他们关在王国炎老婆住的房子里,也就是在朝阳
街,金星路的四条子胡同里的那个家里。虽然他们蒙住了我的眼睛,但我知道他们把我
关在了这里,请公安局快来救我!我有重要的情况要给他们反映。拾到这个烟盒并且找
到了公安局的人,我一定会重重酬谢!我的命就交给您了,拜托了!
“不是还有一张发票吗?”赵新明刚刚念完,代英就立刻问道。
“代处长,那是张大宽证明自己身分的一张证据。”赵新明的口气显得沉重起来,
“是一张购买摄像用品的发票,时间是昨天中午。代处长,这个纸条确实是张大宽写的。”
“他在纸条上再没有说别的吗?”
“没有,”赵新明似乎知道代英想问什么,“代处长,他一句也没提到你,看来他
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事情的真相。所以从这一情况来看,张大宽并没有给他们交代任何事
情。还有,他大概是不想连累你。”
“这张纸条和烟盒什么时候到了你手里的?”代英扭转了话题。
“我们大约是在20分钟前接到的电话。一接到电话,就立刻来到了他们打电话的地
方,现在老人和小孩就在我们车上。”赵新明说。
“你们的地方是什么地方?”
“就在东城区朝阳街上。”
“那个小孩子是在什么地方拣到烟盒的?”
“小孩子很小,大概有三四岁,地说他记不清了,我们带着他和他的奶奶把他们走
过的地方全部都找过了,但都没确定下来,小孩子一会儿说是在这儿,一会儿又说是在
那儿,看样子也真的是记不清了。”
“他们早上走过的地方有没有王国炎家那个胡同?”
“老人说没有去过那个胡同。”赵新明回答得很快,看来他该做的工作都已经做过
了。“老人说,那是个死胡同,她平时很少去的。”
“他们走过的地方是不是离那条胡同很近?”
“不近但也不很远,”赵新明说到这里,突然提高了嗓音,“代处长,不管是怎样,
我认为也必须立刻对王国炎妻子的家进行突击搜查。我已经对附近所有的值得怀疑的地
方都进行了侦查,但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情况。我觉得无论如何也必须立即对王国炎
的家采取侦查行动,要不就真的来不及了。其实代处长,这已经不属于突击搜查的范围
了,因为我们已经接到了举报,所以我们完全有理由采取任何行动。”
“……你现在立刻组织人力对王国炎的家进行严密监视,具体如何行动,我会尽快
告诉你的。还有,一定要严加保密,不要走漏任何消息。”
“代处长,得快,我们没有时间了,一定要快。”
……
打完电话,代英看了看表,已经下午快3点了。
等他急急忙忙地回到包间时,苏厅长和何波的电话也已经打完了。苏禹一见到代英,
便对他说道:
“你马上回市局,先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给你们局长做一简短的汇报,然后让你
们的局长和主管副局长在下午4点整到我这里来。你的刑侦处应该怎么安排,你心里要有
数。我先问你一个问题,如果明天一早开始行动,你们市局刑侦处刑警大队能组织多少
有效警力?”
“我已经算过了,估计在200左右。”
“还需要多少?”
“我想至少要翻一番。”
“那就是说,至少得有3个城区抽出警力来配合你。”
“如果在白天行动,需要的警力可能还会更多。”
“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你需要多少,我就给你配备多少。但你必须要有心理准备,
一旦我们做出决断把任务和情况告诉你后,你一定要在两个小时以内把你详细的行动计
划和方案拿出来。”
“不行,时间太短,恐怕我做不到。”代英竟一口拒绝。
“我的回答恰恰相反,我希望时间能更短。”苏禹的口气一样坚决。
“苏厅长,如果要缩短时间,我想在下午就做一件事,希望能立刻得到你的批准。”
“什么事,说吧。”
“我想在今天下午对两个住所立即进行突击搜查。”
“都是谁的住所?”
“一个是王国炎家属的住所。”
“王国炎家属的住所?”苏禹皱了皱眉头,“什么理由?”
“这个住所可能跟我们的当事人失踪有关。”
“这个理由并不成立。”苏禹似乎在拒绝。
“我们已经接到了举报。”
“谁的举报?”
“当事人的举报。”
“当事人不是已经失踪了吗?”
“不是失踪,而是被绑架了。”
“绑架?”苏禹和史元杰几乎都吃了一惊。
“确实是被绑架了。”代英很急切地说道,“他从被绑架的地方扔出来一个纸条,
说他已经被他们关在了王国炎老婆的家里。”
“这个纸条在我们手里吗?”
“在,他们一会儿就可以送过来。”
“如果确实是这样;完全可以立刻采取行动。”苏禹几乎没再怎么思考就一口答应
了。“还有谁的住所?”
“还有一个是仇晓津的住所。”
“仇晓津是谁?”
“就是刚才说的那个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的侄子,省‘大业房地产开发公司’的副
总经理。”
“……哦!”苏禹像是吃了一惊。“为什么?”
“我们必须尽快搞清一个人的情况,他是王国炎一案的主要嫌疑人之一,对案情的
发展举足轻重,至关重要。”
“谁?”
“就是我们省城市委书记的外甥。”
“这个人还没查清?”
“基本上查出来了,但还没有最后确定。”
“这方面还会有困难吗?”
“我们忽略了,一直就没想到会是他。”
“他是谁?”
“他是市委书记周涛的妹妹同前夫所生的孩子,跟她后来所生的孩子并不是一个姓,
所以就一直没想到是他。”
“他现在什么地方?”
“就在我们公安机关。”
“谁?”
“东城区公安分局主管刑警的副局长。”
“……姚戬利!”苏禹几乎是惊叫了一声。
“是。”
正是王国炎住宅所在区,也正是张大宽失踪的所在区!
几个人久久地沉默在那里。也不知过了多久,苏禹才直截了当地说道:“如果仅仅
就这样一个理由,就要对仇晓津的住宅进行搜查,对此我不能同意。”
“苏厅长,事关重大,时间又太紧急了……”
“请你不要再说了,不管事情有多重大,多紧急,如果没有特殊的理由,没有知情
人举报,没有确凿的证据,这样的行动决不能随意进行。你知道这是什么性质的问题,
一旦发生,势必会产生重大的负面影响。”苏禹斩钉截铁,没有任何回旋余地地说道。
“好了,这个就不要再争了,目前最要紧的是干什么,这个我想你心里更清楚。”
“苏厅长,我是说……”
“我知道你并没有被说服,说不定还会对我的意见心存疑虑。”苏禹再次打断了代
英的话,“但有一点你应该清楚,我不同意,是因为我们没有这个权力,至少我们现在
还没有这个权力。绝不是因为他是省人大副主任的侄子!更不是因为要涉及到省委常委,
市委书记的外甥!如果你真的查出他们都是犯罪嫌疑人,我现在就给你签署命令,立刻
就可以把他们全部拘捕归案,而且事先绝不会给任何一个领导打招呼!正因为这样,所
以我才会给你说,目前你最要紧的事情应该去干什么,莫非你连这个都听不明白?”
代英眼睛一亮,“苏厅长,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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