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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颜做梦，梦里在考试，满纸的数字，明明看着熟悉，却一个都认不出来，来不及写完，老师就来说时间到了。惊得出了一身汗，醒来，是阴雨天的早上。手机上显示雅桂的呼叫。
“雅桂……”
“你声音不太对耶。”雅桂很有特色的娃娃腔。
“没睡好……做恶梦。”
“做梦？说来听听，帮你解一下。”
“我不信这个……”嘴上是这么说，但展颜还是说了，“梦见考试，不知道考什么，写不完，时间就到了。你说，是不是考完数学和统计以后的后遗症？”
“嗯……”雅桂压低了声音，神里神气地说，“你心里有事，辗转反侧，不能做决定。”
“得了你！”这算什么解梦，展颜忍不住打岔。说了跟没说一样，睡不好，十个有十一个都会说，你心浮气躁之类的。
“信不信由你！对了，今天去谈事，别忘了。”
“不会忘，九点，Le－sonic。”
十月，是学校的校庆，每年，都会由来自各国的学生负责校庆当日的节目。没有经费，也算是交给各位精英们的第一个功课。
今年是大庆，很多校友会回来，院长十分重视。本来在开学典礼上便会颁发的奖学金，也放到了校庆当日颁发。各国的学生也摩拳擦掌，这俨然已经不是一个才华展露那么简单的事了。
不知道往年是怎么冠名的，反正今年为了一个中国还是两个中国的问题，大陆的学生跟台湾的学生起了分歧。大陆的学生坚持，分开出节目可以，名字只能冠一个，就是只有一个中国。台湾部分学生认为，中国是只有一个，但是他们的中华民国。
Sophia和Hummal对此尤为反感，台湾的学生也不相让。在不可开交之时，展颜说：“我觉得现在大家争持这个问题，都有自己的立场的，这是一个政治立场的问题。我十分尊重你们的立场。但是我们在一起，我更珍惜我们相识的缘分和中国人这个名字。我把你们都当朋友，没有去想你们是哪里人。我们怎么变，也换不了一身皮肤，我们都是一样的。所以，我们一起好好做好这件事情好不好？”
展颜站在所有人的中间，伸出手，手心向下，放在各人前面。
雅桂第一个说话：“对！我完全同意展颜的话。这不过是观点和立场的问题，不是原则的问题。”她第一个把手放在展颜的手上。
然后是Hummal，Lucy，台湾的Simmon，Peiz……然后是Pitch。
接下来是节目的问题，大家想得出来的便是唱歌跳舞之类的。觉得挺俗的。
Simmon说，他可以表演变脸。大家都被他惊得不轻。
雅桂说，你不会以为变脸就是做鬼脸吧？
Simmon原来是有来头的人，祖上是被蒋委员长带到台湾的著名艺人，世代为宫廷表演，传承到他这一代，没有八九分功力，也有几分糊弄人的本领。后面那句是雅桂说的。
可是一个节目不够，至少要有两个。大家商量了半天，推举展颜唱歌。
于是，就有了这一天的约会，大家要具体定下来所有具体事情。
展颜冒着小雨，来到约定的地方，Le－sonic，位于荷兰著名的Erasmus河畔的一家法国餐厅，金雅桂小姐定的地点。有情调，够奢侈。用她的话讲，他们可不是一般的本科生啊！
迟到了5分钟。却是金小姐最迟。展颜刚坐下，雅桂才风风火火的进门。进来之后，又在门口摸摸身上，摸摸头发，摆好了造型才缓缓走过来。
“哎！”雅桂伸出食指，晃了晃。
“先别急着批斗我。看看我办了件多重大的事。”雅桂把一个行李箱模样的东西搁在长桌子上。
Simmon站起来，“变脸的行头！”
雅桂不可一世的扬着下巴。
“哇塞，你怎么办到的……”大家急着打开来看。
“这你们别管，厉害吧？”
“厉害厉害……”大家赞不绝口，快把雅桂捧到天上去了。气氛一下子热闹起来。
展颜真喜欢雅桂，为了大家的和谐，她煞费了苦心。
Simmon现场表演了一下，真是名家风范，餐厅里的客人都被这一群中国学生的笑声吸引了。老板一高兴，给他们打了折。
最后大家定下来了每个细节，各项任务也分派到人头上。唱的歌曲大家定为莫文蔚的“阴天”，展颜觉得很好，因为她自己很喜欢这首歌。
于是，对这次校庆，大家都满心的期待，连最安静的Pitch都主动要求布置舞台。
事情商定完，大家陆续离开。Hummal说要送展颜，展颜说还有事跟雅桂商量，于是Hummal便自己走了。
等各人走了，雅桂挤着眼睛看展颜，“这不会是梦的根源吧？”
“你咋那么俗？梦的根源！”
“哦，不是。那是卡地亚先生罗？”雅桂指了指展颜手上的手镯。
展颜把滑出来的镯子藏回去衣袖里。这个镯子一直戴着，是打不开还是她没有想过怎么去打开？如果她不想要了，敲烂了也可以拿下来。问题是，她已经习惯了它。
“我们也走吧。”
“我得先去个洗手间。”雅桂说。
雅桂去了洗手间，展颜靠在窗边看外头的风景。雨还在下，他们散了以后，餐厅又恢复了安静。外头是一条泛着微波的河流，他们的学校，名字来自己一个人，和这条河流一样，Erasmus，一个学者……荷兰也是个很有历史的地方，国家虽小，但是人文气息很强。
展颜想的入迷，有阴影挡住了照在她身上的灯光，她以为是雅桂回来了。抬头，却是故人。Sybrina小姐。
世界真是小。
“世界真是小，到哪都看见你。”Sybrina扬着嘴角说。
“好久不见。”展颜坐着，对她说。
“我可以坐下吧？”说着自己坐在展颜对面。
她这次和她对坐着。展颜想，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知道你来了荷兰。”
“哦，你一直知道的挺多的。”展颜微笑着说。
“你在讽刺我？”
“不是。你误会了。”
“你很讨厌我？”Sybrina身子探过来说。
“算不上。”这是实话，也算不上喜欢。
“你肯定恨我。”
……
“但是我告诉你，我不认为我做的不对。”
……
“因为我爱他不会比你少。”
Sybrina靠回去座位上，双手放在桌上，握着拳。“所有人都认为我是冲着维斯顿去的，为什么，就是因为我是斯威尔的小姐，就否定我吗？”
展颜想，不是所有人都能随心所欲的，每个人，拥有一些，上帝就会从你那里拿走一些。她并不觉得Sybrina的问题值得发泄。如果她真爱一个人，或许该改变一下单行道的思维。爱一个人付出和回报绝对不会是等同的，也不要计较寸屡得失。
她这样想，Sybrina自己仍在说话。
“你知道吗？我很讨厌你。”
展颜想，这就开始会数落她了。
“我讨厌你老是这样子，他像是你想要就要，想扔就仍的玩具一样。他为了你，人都变了，你却依旧可以活的自在。你这个人，怎么可以做到这样坚硬……”
展颜靠在椅背上，觉得做人真是难，左右为难。一不小心，里外也不是人。她想反驳Sybrina的话，她怎么这么快就忘了自己干过什么。但是，老实说，当初她起的作用不是最大的，她要离开他，是她要离开他，所以，她其实说的也没错，她真的挺坚硬的。
Sybrina开口想继续说，话却被一个男子打断，那个男子，一身黑衣打扮，头刮得很光，眼光凌厉。
“不要意思，打扰一下。”
Sybrina看见他，表情有些惊讶：“Don，你怎么在这里？”
“这是我的餐厅啊！”男子笑起来表情怪异。
展颜坐在一旁，安静的看他们谈话。
“Sybrina，这位美丽的小姐，你不给我介绍一下？”
Sybrina却是站起来，推开男子，扔下一句，“没什么好介绍的！”然后自己走人。
男子面色不改，对展颜说，“我妹妹脾气是不是很大？委屈你跟她做朋友了。你好，我是Sybrina的哥哥，叫我Don。”
展颜有些惊讶，这居然是Sybrina的哥哥。两人气质可大不一样。眼前这个人，有点阴郁。
她握了他伸过来的手。说：“你好，我是Angel。”
“很高兴认识你……”
展颜来不及回答，Sybrina回头朝她哥哥吼道，“你干什么？还不过来！”
Don朝展颜欠了欠身，微笑着说，“看，她肯定是被我那句漂亮的小姐刺激到了。Angel，不要意思，我先过去。我们后会有期。”
展颜点点头。
Don不疾不徐的离开，仍旧一脸笑容，那种笑，展颜说不出的感觉。
雅桂在两人走后才回来。
“怎么那么久？”
“早回来了！看你跟别人讲话，就在旁边等着。”雅桂一屁股又坐下来。
“那走吧。”
“喂，你跟刚才那两个人很熟？”
“不熟，那个女的在中国时候见过几次。”
“男的呢？”雅桂打破沙锅问到底。
“男的今天第一次见。”展颜如实回答，对雅桂的好奇也甚感奇怪。
“那就好。”
“干什么？”
“没什么，这两个人，你少接近一些。”
“我上哪去老见到他们！”
“好啦好啦！我们走吧！”
两人共撑一把伞。像从前和白雪一样。不知道白雪怎样了，来这里这么久，只写过邮件给她，她是坚硬的没错。
“雅桂，你觉得我这个人很tough吗？”在英文里，说人坚硬就是tough的意思。
“你要听真话假话？”
“真话。”
“真话就是，不会。”
“嗯。谢谢。”
“放心，旁观者清。你是个好人。嗯，好人！”雅桂用她的爹声音说。
两人说说笑笑，一辆黑色的跑车从身边呼啸而过。扬起一阵风，凉嗖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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