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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我送你过去。”
车子转了两个弯，在一栋四层的公寓前停下。果真是不远。门口竖着个年代已久的木牌子，The－snor，正是学校帮她租的房子。
她的房子门牌号是502，但是这却是四层的房子。他们挨间的找，在三楼见到了所谓的502房。展颜觉得挺奇特的，不知道这号是怎么编的。
房子干净整洁，家具都齐全，她相信，季远有交代人来打扫。一个单间，以书柜隔开睡房和客厅，进门是厨房，跟厨房挨着洗手间。穿过了厨房即是客厅。大约只有20平方的面积。一个月400欧元的租金，展颜觉得这太坑人了。
送走了Illias，房子忽然显得安静而空旷。听到微微的音乐声，从远处飘来，不知哪家在放音乐。从窗户看出去，这栋位于富人区边缘的小公寓，风景不错，看得见最近的一栋白色房子，设计感很强的房子，鹿特丹号称欧洲建筑的博物馆。有树有花有草，有水，那是流动的水，接通一条流过各家各户的小河，此刻，一只鸳鸯模样的鸭子在上面戏水，两个金发的小朋友在水边玩，约莫两三岁的样子。深深吸一口气，这异国的生活同进ru她肺内的空气一样，开始融入她的生命。
眼里是陌生的景色，中国一下子显得挺遥远的。长途旅行，脑筋混混沌沌，想努力想起些什么，又什么都想不起来，彷佛当初所受的痛，都不过是个梦。
洗漱了以后，躺在床上，长期的飞行经验，时差已经不成为她的问题，但终究是谁不着。心里多多少少有兴奋和随着安静慢慢爬上来的寂寞。
抬手看看手表，掰着指头算时间，现在是下午六点，夏令时，中国时间中午12点……玫瑰金色的镯子顺着手腕滑下来，一瞬间记忆又涌向她，谁说想不起来的，他还是圈住了她，烙在了她的心上。隔着这么远去想他，从前在一起的快乐和温馨一起涌上心头。她于是坐起来，打开电脑，插上网线，弄了许久还是上不了网，正是烦恼的时候，门铃响了。
她从猫眼里看出去，猫眼也弄得太高了，她得踮着脚去看。小洞洞里看见Illias变了形的脸，很滑稽。
展颜打开门，看见一脸笑容的Illias手里端着饮料和食物。“真担心你睡觉了。”
说着，扬扬手里的东西，“我们一起解决晚餐吧。”
展颜一刹那真是感动，哪有这么好的人，她也正发愁，这个钟点，上哪去买东西。（荷兰的超市很早就关门了的。）已经做好了饿肚子的打算。
“请进请进。”好在还没开始收拾东西，不然一室凌乱不知怎接待客人。
Illias带来了面包圈，香喷喷的奶酪，培根，沙拉，还有香槟酒，展颜煮了水，从橱柜里找出来杯子，Illias却告诉他，荷兰水龙头里的水，他们都是直接喝的。
两人就着饮料，吃的很开心。Illias是地道的荷兰人，就住在离她不远处的一栋房子，家里的老房子。他在荷兰皇家航空公司就职。那次在阿姆斯特丹，他正好回父母家，路上碰见迷路的她。听说展颜原来是当空乘的，很是高兴。知道她来读R－S－M的MBA，眼里满是真诚的赞赏。展颜后来得知Illias自己也是伦敦政经的高材生，方觉此人大有来头，不像他自己说的那般轻描淡写。
“你荷兰话说得这么好？”
“我大学时学的荷兰语。”
“嗯。”
“怎么了？”
“比较少人学。”
“是。”她忽又陷入回忆，在新加坡明媚的海上，她告诉他，为什么学荷兰语。语言是工具，却是他们之间的红娘。
“这是什么？”Illias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好奇的观赏展颜贡在桌子上的圆形瓷器。其实是很普通的烤瓷罐子，雕工和染色比较精美而已。
“哦，那是我爸妈。”
Illias楞了一下，“你说什么？”
展颜微笑着说，“这是我父母的骨灰。”怕吓着了他，走过去，用原来的蓝布把它包起来。又把它藏到床底下。
Illias在胸前比了个十字架。指着展颜说，“你要把他们放到哪里去？”
“我怕你害怕，所以想放起来。”
“害怕什么？他们会跳出来说，不要靠近我的女儿吗？”
展颜扑哧的笑出来，“不会不会，像你这样的客人，他们欢迎都来不及。”
“那就成了，你还把他们放在这里吧。”说罢，帮展颜把罐子恭敬地放回原位。动作极虔诚的，彷佛在膜拜他们的信仰。还口里念念有词的。
“他们会在天堂里看着快乐的你的。”
“嗯，谢谢。”展颜想说，你真是个好心人。
“你知道吗？到荷兰来，也是我妈妈的愿望。”
Illias睁大了眼睛看着展颜。
展颜缓缓地说起了自己的故事，说起父亲和母亲的爱情，还有他们相继去世，妈妈的遗愿是将骨灰撒到她和父亲认识的海牙的大海里。
Illias认真的听着，一直看着展颜的眼睛。好像她在讲什么非常精彩引人入胜的事一样。
“你真是个好姑娘。”Illias在展颜说完以后，认真的说。
“谢谢。”展颜想，欧洲人都以称惠别人为礼貌吧。
“中国姑娘都像你这样的吗？“
“哪样？”
“我以为中国姑娘都是很“贤惠”很“温顺”的。”贤惠和温顺两个词，他用中文憋出来的，相信是在什么书里看到的形容中国女孩子的话，他照搬了下来。
“我很粗鲁吗？”展颜问他。
“不是不是！就是你给我的感觉很坚强，很aggressive。我以为中国女孩子都很柔弱。”
展颜明白了，他应该是在赞她。
“我也很温柔的，你以后就知道了。”展颜笑眯眯的看着Illias说。
Illias看着展颜像定了格一样，眼睛也不会动了。
“嗯，我很期待的。”Illias居然是很认真的点头称是。
展颜忍不住哈哈笑起来。清脆的笑声回荡在房子里。这个人真逗！
Illias倒是不明白，她究竟笑什么，什么事情这么高兴。只是看着她，笑得弯了腰，他的眼睛也弯起了好看的弧度。
两人说说笑笑，打发了大半个晚上，直到夜幕降临，十点钟，Illias起身告别。向展颜道谢，说：“谢谢你，这个晚上很美好。”
展颜又忍不住笑起来，好像应该她谢谢他才对。
“等我安定了下来，我再请你过来，做中国的点心给你吃。”
“一言为定！”Illias说的是中文。他会偶尔蹦出来几句中文。
“呵呵，一言为定。”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展颜不解。
“中文的名字？”
“展颜，我叫展颜。”
“怎么写？”
展颜拉着他的手，拿起圆珠笔，在他掌心里写上，“展颜”。
“哇偶，好像很难写。”
“没事，慢慢练。”
“是的，老师！”还是不咸不淡的中文。
“哈哈哈哈……”展颜今晚被他逗得不停的笑。
“好了，我走了。这是你到荷兰来的第一天晚上，希望你做个好梦。荷兰有句话，明天是最美好的。希望你一直这样开心的笑。这里是你最美的开始。”
Illias说完，弯下腰，荷兰人有傲视全世界的身高，在她错愕的时候，就亲了一下她的脸颊。道了声晚安，自己离去。
展颜看着他离去的身影，黑色的衬衣，长腿裹在牛仔裤里，渐渐消失在夜色里。
她换了衣服睡下，心里有轻快地感觉，可能是酒精的作用，也可能是这个英俊的男人的陪伴，适时填补了她的寂寞。渐渐入眠，一夜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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