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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降临，海面上春潮初涨，城市里绿意盎然，连空气都流动着新生和新意。
S航的乘务员已换上了春季的制服，中袖的上衣，及膝的裙子，桃红的色调，点睛之笔是水绿的丝巾，结成优雅的形状围在脖子上。拉着行李箱，穿过明亮的大厅，她们便是候机楼里最美的风景线。
今天执行的是柬埔寨西哈努克亲王特别指定的专机服务任务，离起飞时间还有一小时。
此刻，展颜在洗手间里对着镜子化妆。妈妈的手术安排在一周后，她来得及回来。镜子里，扫扫画画，精致的脸渐渐有了颜色。展颜跟自己比了个笑脸，还有工作，还有生活，还有路要赶。
同事小殷这时急匆匆跑进来，说：“展颜姐，乘务长叫你！”语气有些着急。
“哦，我马上出去！”
“在A室。”
展颜估计，可能是为了专机任务，要找她特别交代事情。
展颜来到休息室，只有乘务长一人，不见其他同事。乘务长是个年轻的女子，为人素质颇高，此刻，她脸色严肃。见展颜，说：“展颜，这次的任务临时有变，你不用参加了。”
“为什么？”展颜不明白，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
“总之你不用参加了，部里已经派了人来顶替你的岗位。你现在回公司，公司领导要见你。”
“哦……”
“去吧，别让领导等久了。刚好有机组回来，你搭他们的车回去吧。”
飞扬城，公司大楼。今日熙熙攘攘很多人，在体检大楼前聚集成一堆一堆，又是一年新乘招收的开始。年轻的男孩女孩们看见拖着行李箱，穿着制服的她，都在打量，眼里满是羡慕。展颜眼睛扫过他们，一个个稚气未脱，脸上毫不掩饰的惊艳。他们当中，几人真正了解这一行，真正热爱这个工作？将来他们便知道，这一行其实很艰辛，国内的民航发展速度太快，以至于水准跟不上，管理也比较落后。这不是一个像他们想象那样的职业，至少，很少人真正了解。
展颜按电梯上9楼书记办公室。乘务长说，书记要见她。大领导召见，展颜拿不准是什么事。
展颜敲门进去，看见书记的办公室里很多人，很多双眼睛看着她进来。书记坐在办公桌前，工会主席坐在右下首，乘务部经理坐在左下首，然后是各分部经理，人力资源的经理，足有六七人。
“坐吧，展颜。”开口的是罗曼丽，她刚出院回到岗位上。此刻，她看着她，神色复杂。
展颜依言坐下，她的位置，被他们半圈围着，她颇感压抑和怪异。
书记清了清喉咙，说，“你就是展颜？”
“是的，书记。”
“我们收到一封信。”他把两张A4的白纸放在展颜跟前的桌面上，纸上满密密麻麻的字。展颜低头看了几眼，已然明了。这封信，罗曼丽给她看过。
展颜抬头，看向各人。这阵势会不会大了些？
“我们这里的所有领导都收到了这封信，包括出差在外的韩总。”
“展颜，当然我不能相信一面之词。我问过你们的经理，她也说你平时一直很优秀，业务能力也突出。但是，空虚来风，并非无因。乘务一直是航空公司重要的一环，代表着公司的形象。发生这样的事，我希望你能理解，公司决定，你暂时停飞。等待调查清楚。”
展颜起身，向领导鞠了个躬，道了谢，然后拖着行李箱离开办公室。
罗曼丽出来，追上她，“展颜，暂时先回去，我会帮你的。”
展颜拉着罗曼丽放在她肩上的手，温柔的笑笑，“谢谢。”
走在公司的大院里，看见不少同事，认识的不认识的，有人远远的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她扫一眼过去，各人又马上装作在聊天看风景，议论声音嘎然而止。她刚才进来怎么没发现呢，有几个同一分部的乘务员跟她打招呼时怪异的表情。俗话是对的，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展颜如此试了几次，忽然回个头，各人像电视剧里的一样，急急忙忙的装作没事。到底是没能忍住，她扑哧的笑出来。至于吗？
她于是回了中信，换下衣服，卸了妆，既然不用飞行，那就有了时间可以打包行李。收着收着，却想起来，自己现在根本无处可去。
正想着，电话响了。是马裔天。
“展颜，你没飞行？”
“没，怎么了，裔天？”
“听我说，你马上到医院来，现在，马上……”马裔天的声音尽管压抑着急躁，还是透出了丝丝危险的意味。
展颜挂了电话，抓起包，冲出门外，膝盖撞在茶几上发出巨响，她毫无知觉。
不要，不要，千万不要……千万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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