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暄摩挲着茶盏,望着跪在地上的人,神色微舒,带着一点慵懒,“母后觉得她如何?”
如何?太后更是疑惑,仔细打量一眼,迟疑道,“瞧着尚可!”思及她刚刚那声嗓子,不免露出几分异色,“皇上是看中她了吗?”
荣暄微微一笑,“声音好听,清脆若莺啼。”
“刚刚听着确是有那么点意思,这嗓子唱曲该多动人!”太后目光复杂的看了他眼,点头赞同道,心下若有所思,莫非皇上看中这丫头?
“既然母后也说好,朕也就放心了!”荣暄端着茶盏往旁边一递,五常忙接过来放到一边,低头屏气凝神,只听一句,“那便找人送到静王府上。”
“皇上说什么?!”太后惊愕,膛目结舌的瞪圆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看黄鹂再看看皇上,喃喃的重复道,“送到静王府?”
静王府?!不不,她不要去静王府,她要伺候皇上,她要当娘娘!黄鹂如遭雷劈,猛地瘫在原地,等她回过神来,哆哆嗦嗦的想爬到皇上身前,恳求皇上不要把她送到静王府。
她刚一动,五常却立刻上前一步,拦在她身前,弯腰低声一字一顿道,“皇上赐你一场富贵,还不叩谢皇恩!”
黄鹂抬头,对上五常那双小眼睛,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杀意,她打了个激灵,浑身如坠冰窖,冻的她全身冰冷,手脚发麻,艰难的咽了口唾沫,结结巴巴道,“奴……奴婢谢皇上隆恩!”
“母后不是担心静王吗,送个人过去伺候,您也放心些!”荣暄起身,手微微一动,茶盏中浅色的茶汤轻晃:“母后嘱咐几句,五常你留下,朕记得静王最喜爱御膳房的合意饼,杏仁佛手,素鸡卷,叫御膳房多准备些!”
“御书房还有些事,母后,朕先走了!”话音刚落,人已经出了寝殿。
太后脸色难看,盯着跪在地上的黄鹂,犹如看死人,“叫什么名字!”
“奴婢黄鹂……”她故意把声线下压,听在耳朵里少了几分勾人的撩,拨。
“到了静王府好好伺候静王,有一点差池,哀家饶不了你!”不过是一个宫女,即使心里隔应,太后也没放在心里,冲安嬷嬷点点头,“安嬷嬷,你跟着一起看看静王,让他好好修生养性,别再胡闹。”
“奴婢明白。”
“让王妃好好管管府里,再让什么小妾的娘家起妖风,她这王妃也别做了!”她这是迁怒了。
“是,奴婢一定好好跟王妃娘娘说说。”安嬷嬷是看着静王长大的,静王小时候,太后一时没有得用的人手,还让她过去照顾一段时日,静王有些时日没进宫,她心里也惦记着。
……
太后静,坐在床,上,脸色沉郁,她死死的盯着床前那把椅子,那是刚刚荣暄来时坐的,抓起一旁的茶盏砸过去,阴森森开口,“拖出去,劈了烧柴!”
宫女吓得一哆嗦,拖着椅子往外走,着急慌乱中一脚绊倒,摔下地上,椅子砸在她头上,呼的一下子冒出血来。
见到血,太后更加恼怒,扬声道,“来人,拖下去,乱棍打死!”
“您怎么又生这么大的气?”穿着灰色衣服的嬷嬷进来,她叹了口气,看着趴在地上哭的浑身哆嗦的小宫女,怜悯可怜道,“还小呢!”
看到她,太后不知想到什么,心情更加恶劣,厉声喝道,“拖出去!”
嬷嬷单手拽起宫女往外一扔,很快就听到拖拽的痕迹,等外面安静下来,嬷嬷才道,“太后宽心,侯爷那边我会想办法的。”
“不,你不要轻举妄动!”太后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她这个大儿子可能是真的跟她离心了,而且不单是离心了,可能生了间隙。
“那侯爷那边……”嬷嬷有些迟疑,她们在后宫,前朝的事总是要有人奔走,广平候无疑是个很好的人选。
“皇上已经答应我了,会保下广平候!”至于富贵什么,只要人活着,有她这个太后,还怕没机会东山再起吗?
“你想办法去安抚一下,别让他昏了头,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吐出来。”
“是奴婢这就派人。”
“另外……”太后沉下脸,思量道,“哀家总觉得广平候的案子里有说道,你叫人查查,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指使!”
她立即想到皇上,可是没有理由啊。
“静王那里……”嬷嬷走过去,给她按摩起头上的穴位,“要不要查查那个丫头?”
“用不着,找个合适的机会让她安静了!”不管黄鹂有没有问题,单她是皇上送给静王的,太后心里就隔应。
嬷嬷点头,按摩了一刻钟后,便束手退了出去。
静王府。
静王在湖边水榭远远望着对面的美人翩翩起舞,心情甚好。
陪坐在一旁的是一位门客,他五官端正,眉宇正义凛然,他有一张看起来就很正气的令人心生好感的脸。
“王爷,倒是看的开!”孟观宇起身,拿过一旁的茶壶,抬手给静王倒了一杯清茶,“王爷请用!”
“有母后在,本王自然看的开!”静王颇为悠闲,闭眼摇头晃脑,一副沉醉在乐声中,“广平候可以在牢里呆着,但是银子必须早点移出来!”
“在下跟广平候联络上,只是那笔银子不在侯爷手上,而是在世子手里,只是世子有些不相信王爷呢!”
“呵,不相信又如何,现在在牢里的是他们!”静王脸上闪过一丝戾气,“你盯着点,如果他实在不识趣,就找机会灭口,银子可以慢慢找,但风声不能露了!”
“若是死一个表哥,舅舅就能脱身,想必舅舅也是赞同的!”反正舅舅又不只有一个儿子。
静王有些迁怒,广平候出事,他这里十分被动,不光不敢伸手,还要警惕会不会被有人注意到静王府上。
孟观宇微微一笑,满脸的正气,“其实有太后在,广平候一家性命是无碍的,只是富贵吗,就难说了!”
“本王跟母后在,什么富贵没有。”想到广平候这次的祸根,静王怒意高涨,“一群蠢货,眼皮子浅的,那么点琐碎银子也要贪!”
要不是放利子钱逼出人命,他现在何至于这么被动。
“马上西北那边就会有人进京述职,你想想办法!”
孟观宇:“在下跟西北赵家其实有些关系,虽说做不了什么,但是探听一些消息还是可以的!”
静王喜出望外,拍桌子道,“好,有你的……”
“王爷,王爷……!”王府总管急匆匆的跑回来,一路扯着嗓子喊,“宫中来人了!”
宫里怎么忽然来人了?
静王一愣,跟孟观宇对视一眼,“你先回去……”又立刻否定道,“不行,府里人不准外出,你这时候走太引人注目了!”
“王爷,越是大大方方越是不会引人怀疑。”孟观宇到时很镇定。
这是,总管已经站在水榭前,高声道,“王爷!”
静王来不及多想,叮嘱孟观宇一会站的远一点,起身往外走。
“宫里谁来了,是不是母后想我了?”
“是皇上跟前的五常公公,还有太后跟前的安嬷嬷!”总管飞快的把安嬷嬷跟五常的来意说了一边。
“母后病了?”静王脚步一顿,心里有些着急,脸上多了几分担忧恼怒:“可严重?怎么母后病重,本王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总管:“王爷放心,太后只是陈年旧疾,并不要紧!”
静王提着一口气,对母太后的担忧关切和对宫里消息的滞后不安让他脸色越发的难看。
“王爷!”安嬷嬷有些激动的往前走了两步,“王爷最近可好,太后一直挂念着您呢!”
“本王一切多好,母后呢!”静王一脸担忧,拽着安嬷嬷问太后的情形,问的仔细无比,字里行间充满着为人子对于母亲的担忧和濡慕。
五常看的感动的眼眶都红了,他揉眼睛的时候不动声色的扫了眼周围,目光落在站在门口,瞬间又不动声色的收回来。
等静王跟安嬷嬷说的差不多了,他才上前一步,恭敬无比的道,“王爷,陛下惦记着您,说好些日子在宫里见不着您,心里怪难受的!”
“臣弟也想念皇兄。”静王忙对着皇宫的方向拱手。
“临行前,陛下还特意吩咐御膳房做些您爱吃的点心,说记着您大小就喜欢这一口呢!”
“还是皇兄惦记着我……”静王感动的眼眶红了。
五常微笑,冲黄鹂招手,“王爷,陛下赏赐给您的!”
黄鹂端着托盘上前,盈盈一拜,面上悄悄染起一抹胭脂,“奴婢给王爷请安!”婉转低语的声线,犹如低吟浅唱,撩拨动人。
静王被这勾人的声音恍的失神,又很快回神,佯装无事的咳嗦两声,对五常道,“臣弟多谢皇兄隆恩。”
“王爷客气!”五常笑眯眯的对安嬷嬷道,“嬷嬷,陛下跟前离不得人,杂家就先走一步了。”
安嬷嬷一喜,忙对五常道,“那公公先行,太后还有些话交代奴婢!”
“王爷,奴才告退!”
静王:“公公慢走!”
五常冲安嬷嬷带来的小宫女使了眼色,后者悄悄动了动脚尖,走到门外时,他忽然佯装惊讶的扫了眼站在门口的人,在孟观宇心提起来的时候,打趣的说道,“好相貌,瞧着像是个有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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