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天下百姓说话,有根可寻,有理可依。
但从实际上讲,说他一点私心都没有,那就是夸大其词了。
是个人就有私心,魏征是个人,所以,他也是有私心的。
朝堂上下都知道,魏征是河东豪族的代言人。
他的心,始终都向着河东的那些豪族。
以李二对河东道那些豪族的态度,魏征早就死上八十回了。
就是因为,他在心向河东的同时,更加心向天下百姓,才让他有了今日的地位。
当年柳白把河东那些世家大族,玩得支离破碎之后,其他小家族,就没有了庇护。
尤其是近一年来,关陇贵族和江南华族,对河东豪族逼迫日甚,几乎将他们在朝中的势力,剪除得干干净净。
地方上,更是步步蚕食了他们的产业。
无可奈何之下,魏征才招呼上一大群河东道的老朋友,开始奋力抗争。
理由,用得相当冠冕堂皇。
土地兼并,的确是促使王朝覆灭的第一大因素。
但也要考虑考虑年代。
大唐立国,总共也没几年。
就算存在土地兼并,又能严重到哪去?
再者说,普天之下,也就关中和江南一带的土地,兼并稍微严重一点。
其他地方,多是乱糟糟的荒草。
几十上百里,都不见得能看到一个活人。
譬如辽东、陇右、陇西,乃至淮南道一带。
所以,大唐最关心的是人少!
大片大片的土地,根本就无人开垦!
正因如此,柳白从来都没有把对魏征的承诺,当一回事。
从私心上看,从公理上讲,他没把魏征一块收拾了,就算是难得的心软了。
这还是看在魏征为天下百姓,做了不少好事的份儿上。
有的事情就是这样,你可以干,可以大摇大摆的干,却不可以摆在明面上说。
李渊这一挑明,魏征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要是不说,老夫可就走了!”
李渊瞟了魏征一眼。
对于这个臣子,他的心中,也十分复杂。
说白了,是一种不爽和器重交杂的情绪。
不爽的根源,在于魏征原来是李建成的近臣。
器重的根源,同样如此。
魏征身子一抖,道:“恭送太上皇!”
李渊站起来,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向外边走去。
魏征在屋子里迟疑了一会,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没有知会任何人,低着头离开了柳家。
...
“朝堂之上难得有一个腰板挺直的,你何必为难他?”
柳白新建的花房里,李渊也拎着一把小锄头。
抡起侍弄花花草草,李渊要比柳白强得多。
一看就是老把式。
在宫中除了看歌舞,造小人之外,实在是没有别的事情可做。
柳白去旁边的桌子上,倒了一杯解暑的凉茶,递给李渊。
“他干什么,我一点都不关心,但总归不能挡了咱们赚银子的路吧?”
若是顺着魏征的意思,柳白是肯定不能跟王氏合作的。
在魏征眼里,江南华族有一个算一个,都该千刀万剐。
李渊直起身子,锤了锤后背,道:“人都有私心,为自己的利益而活,算不上错,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谁还不想给自己的家乡,弄点好处?日后落叶归根,也能捞个好名声...你还不是整天往泾阳倒腾好东西?”
他接过凉茶,喝了一大口,笑道:“朝廷的政策,总是对泾阳网开一面,连泾阳百姓的赋税,都比长安周边其他地方的少了四五成,可别告诉老夫,里边没有你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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