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敬德和屈突通他们那帮人,是肯定不会管的。
几个人倚在梁柱上,笑嘻嘻的指指点点,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好在有李道宗等人,还能拦得住程咬金。
后边的小官们都看傻了...
贞观一朝,是历代王朝的特例。
莫说在大殿上对骂,打架斗殴都是常有的事!
早年间,在大殿之上一言不合,直接揪着对方脖领子,去外大殿门口寻找兵器,当场厮杀的,也不是没有。
近年来可不一样了。
皇帝的脾气越来越大,对群臣的约束也越来越大。
老臣们多年不见这般情况,而入朝没几年的新人,就更长见识了。
“老子是没多大学问,可用得着你这老小子挖苦?无非就是多问你几个问题罢了,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程咬金破口大骂,看着比戴胄还激动。
知道李道宗等人拦着,自己过不去,干脆冲着戴胄吐唾沫。
“呸!呸!”
温彦博连忙拉着戴胄往后撤。
一不小心,被程咬金吐到袖子上,恶心得五官都快挤到一块去了。
许多人存在一个误区,以为程咬金是纯粹的武夫,大字不识一个。
实际上,并非如此。
朝中的武将,多半出身比文官还要高贵一些。
如程咬金,他出身山东望族,祖祖辈辈都是做官的。
他的曾祖、祖父都是知兵事之人,父亲程娄,官居刺史。
这等家事,若说小时候没读过书,怕是谁都不信。
他跟尉迟敬德还不一样。
尉迟敬德也是出身名门,世代读书人,可惜家道中落,才不得不以勇武搏出头。
程咬金家可是从来都没有衰落过!
包括秦琼、张公瑾、屈突通、李靖、李勣...
这群人,压根就没有一个平民出身!
而且,家里都是高官!
反观文臣集团,基层官员家庭出身居多。
如房玄龄,他爹不过是小小的县令罢了。
所以说,粗野只不过是武将们的保护色罢了。
他们表现得越粗野,就越安全。
老臣们都知道,程咬金和戴胄多半在合伙演戏,只是不知道,演给谁看罢了。
当年尉迟敬德还跟李道宗打过一架呢,差点把李道宗的眼睛打瞎了。
到现在,不一样屁事没有?
只不过,程咬金似乎是有点演过了...
温彦博脸上挂不住,怒道:“你这憨厮,着实过分了些!还不速速退下去!”
同为三省大佬,就算温彦博只是个凑数的,也不是旁人能惹得起的。
这一发起飙来。程咬金也很尴尬。
讪讪一笑,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正巧此时,皇帝带着太子走回来。
乱哄哄的群臣,急忙站回各自的位置。
李二落座,看着衣服上满是褶皱的戴胄,以及一脸嫌弃的看着自己衣袖的温彦博,眼中闪过一抹笑意。
“诸卿可商议出个结果来了?”
哪里商议了?
就看戴胄跟程咬金打嘴仗了!
全程没有参与进去的魏征,冷冰冰的说道:“老臣以为,军票之法可行!”
“其他卿家有何意见?”
李二看向其他人。
目光主要在其他几位三省大佬身上逡巡。
谁都知道,军票之策肯定会有人跳出来的反对。
因为它触及到了太多人的利益。
且不提将门众人,文官集团之中也有不少。
兵部、将作监、卫尉寺、太府寺、少府监,都跟军中饷银饷粮多有瓜葛。
只不过,没人想当出头鸟罢了。
办法是柳白提的,却是皇帝拿出来的。
除了魏征之外,谁有胆子直触皇帝的霉头?
再加上程咬金和戴胄故意捣乱,就更没人敢直接反对了。
李承乾面有无奈之色。
他好不容易想出个好办法,结果,被戴胄和程咬金强了先。
“若是无人反对,那朕...”
李二故意大喘气,等着反对者跳出来。
果然,有人走出来了!
翊一府中郎将,是个四品官职,在军中算是少壮派的领袖之一。
如今,是归政县公郑仁泰的官职。
他这个位置,正好卡在中层将领和老帅之间。
再过几年,才有独领一军的资格。
军票之策对他这个尴尬位置的人而言,才是最大的祸事。
老帅们可以用威势,还弹压中层将领,而他,可没这种威势...
“臣以为...”
才出口三个字,前边的程咬金猛地回过头来,指着郑仁泰,吼道:“你以为个屁!滚回去!”
郑仁泰的嘴角抽搐了几下。
他很早就进入秦王府了,资历算是很老,可官小位卑。
程咬金自王世充手下归顺之后,瞬间成了他的顶头上司。
老上司发话,他还有什么可说的?
别人只会以为,程咬金粗野惯了,刚在戴胄那受了气,而自己无非是个倒霉的出气包罢了。
“放肆!”
最前排的魏征怒斥一声。
却是对着程咬金说的。
他是今日的班首,有监督百官言行的责任。
李二淡淡的说道:“程知节殿上胡言,罚俸三月!”
一句轻飘飘的话,把这件事揭过去。
程咬金拱了拱手,退回队伍。
郑仁泰嘴里发苦,叹了一口气,也默默的退了回去。
中书舍人樊雅禄,刚要站出来开口,猛地看见,戴胄回头正冷冰冰的瞪着自己,吓得他连忙缩了回去。
这回,彻底没人再敢吱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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