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柳家庄子耆老一般的人物,老叔公的家很简朴。
他这个岁数,第五代子孙都成婚了。
农户最怕分家,唯独老叔公,从来都不愿意跟子孙们住在一起。
小的在商铺里学本事,大点的跟着商队走南闯北,上点岁数的起码混成了大掌柜。
偌大的柳家,老叔公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二号人物。
他也是唯一能够左右柳白意志的人。
坐在老叔公家里的堂屋,李二端着茶杯,眉头皱得很深。
这茶水,一股子咸菜坛子味。
让喝惯了好茶的李二,根本没法子下口。
老叔公端起自己的茶杯,美滋滋的喝了一口,似乎很满意这个味道。
“老夫粗野惯了,若是不合陛下的口,便让家里的后生去老宅子取好茶...”
李二干笑了几声,应和道:“合口合口,朕颇为喜欢。”
他是聪明人,哪里看不出来,老叔公压根就不欢迎他?
这种态度,让李二心中有些郁闷。
他来到柳家庄子,只是单纯的想看看。
如果有可能的话,他更愿意给老叔公一个爵位。
毕竟,受了人家那么大的人情,不表示表示说不过去。
可惜现在看来,老叔公好像不怎么稀罕...
皇帝脾气在老人家面前没办法撒,李二只能笑呵呵的说道:“老叔公身体近来如何?朕的大军自西域采摘了一些药材,不妨让人送过来一些。”
老叔公不咸不淡的说道:“托陛下的福,再活个三四年没问题,至于药材就不必了,老夫家里的儿孙多,西域商队里有几个。”
跟着李二一块来的李承乾和刘瑾,在旁边听得胆战心惊。
换了别人,敢这么挤兑皇帝,八辈祖宗都被金吾卫刨出来了。
李二叹了口气,道:“柳家庄子的乡亲们,为朕解了燃眉之急,若如此揭过去,朕于心何安?有什么诉求,老叔公尽管直言,朕一定办到!”
老叔公慢慢悠悠的站起来。
李二以为他真有什么诉求,便正襟危坐打算听着。
没想到,老叔公直接来到李承乾的面前。
对待李承乾,老叔公就没那么客气了。
他们这些小字辈,都是老叔公亲眼看着长起来的。
别看老叔公岁数大了,眼神浑浊,可真盯着人看的时候,总会让人产生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太子,庄主给你的字,为何不用?”
他的语气很平淡,却总给人一种质问的感觉。
“这...”
李承乾不明所以。
“太子,是守仁先生拿来的那副长卷!”
刘瑾在旁边小声提醒道。
李承乾这才想起来,陪着笑道:“老叔公,那副长卷实在是没来得及用,等...”
不等他说完,老叔公忽然重重的‘哼’了一声。
“栓子,把庄主留下的东西拿过来!”
众人不明所以。
很快,就见一个后生,捧着根棍子跑回来。
李二、李承乾、刘瑾三人愕然的看着那根棍子。
这棍子...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了。
刘瑾感觉有些陌生,但李二和李承乾,怕是这辈子都忘不掉!
柳白手中有两件神器。
一曰御棍,是当年李二将李承乾送到柳家之时钦赐之物,用以管教太子。
二曰御仗,乃是当年李渊离开皇宫之时所留,上打昏君下敲谗臣!
父子两人的头发都快竖起来了。
细细一看,见是御棍,而非御仗,李二这才松了一口气。
老叔公将御棍拿在手中,重重的咳嗽了几声。
“您切莫气坏了身子,这孩子不成器,朕亲自教训便是!”
李二丝毫不担心李承乾,甚至懒得问他究竟犯了什么过错,只是担心老叔公的身体。
“咳咳——”
老叔公缓了口气,艰难的直起腰背,用御棍指着李承乾。
“太子可知,就因为那几个字没有出现,岳州钱庄死了足足十七人!旁人不敢动手,守仁先生亲自将他们杀死,被岳州百姓送了个‘人屠’的称号,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砰砰——
他在李承乾的背上,狠狠的敲了几下!
李二闻言,瞳孔蓦得一缩,竟然失声惊叫了出来。
“什么时候的事?!”
老叔公喘息片刻,一手扶着桌子,道:“事关重大,庄主亦不敢吐露风声,死的十七人,皆为当朝勋贵,其中更有陛下的两个亲外甥,高密公主之子段俨,和长广公主之子杨豫之!”
说完,老叔公又在李承乾的后背,狠狠的来了两下。
李承乾疼的脸色扭曲,想躲又不敢躲。
他挨上几下,顶多疼一阵,若是不小心伤了老叔公,罪过可就大了!
当然,他也被这个消息惊呆了。
老叔公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就因为太子的轻慢,段俨和杨豫之的人头,如今还挂在岳州钱庄的门匾之上!太子不用那几个字给他们足够的震慑,他们的胆子也就无人压制,两个不成器的纨绔死则死矣,可庄主的大计...咳咳...”
老叔公的身体一阵颤抖,差点仰头栽过去。
刘瑾手疾眼快,急忙把老叔公扶住。
老叔公慢慢坐下来,把棍子丢到一旁,胳膊拄在桌子上,手捂额头,喃喃道:“庄主的大计,差点被你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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