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纷纷点头,觉得师父说的实在。
师父才正式念文。调子依依呀呀,属南方念诵,特点是气息绵长。
唯公元呀,20XX年矣,4月24日——周公呀——宏达唉——遽然仙逝兮,春江呀,不流兮——横琴呀,不语矣,上街之邻居兮,不舍也,周氏之细孙兮,孤零啊——
我一听,师父原来只是拿我写的作个蓝本。改动得更贴切,更动人。当他念到“周氏之细孙兮,孤零啊”一句时,台下几个女人嚎啕大哭。你带动他,他带动你,顿时丧场成哭场。
师父再念:
听我啊,读文兮,泪雨啊,成河矣,死者啊,托山阿;生者啊,何所往;拜托啊,亲房兮,又托啊,街坊兮;爱此啊,细孙兮,莫使啊,孤无养……
我知道,师父原来是借此为周家托孤,叮嘱亲房及街坊对老周细孙多加照料。然后,他从回到主题,叙述起周宏达悲惨的一生。
师父的调门有一种特殊感染力。抑扬顿挫,高低起伏,有时声音拖得老长,有时却嘎然而止;有时如泉水幽呜,有时如母猿独号。
我站在一旁不断地抹泪。如果不是主持仪式,我真想找个地方痛哭一场。大约九点,仪式完毕。
师父叫我把街坊邻居都叫到悠然居来。
我挨家挨户地叫人。
人们陆陆续续来到了师父家的客厅。
师父双手拍了拍。人群开始安静下来。我数了数,有四十来户。
师父说道:“我和大家商量一个事,老周死了,剩下这么一个孤孙。小孩子的管理呢,交给周木匠,但是,周木匠经济也不富裕,多个人就多一张嘴。所以,我提议,大家捐点钱,成立一个‘扶困基金’。很低以500元起步。”
师父说完,众人纷纷响应。有的数现金,有的手机转账,都交由周木匠委托管理。
一直忙到晚上九点。众人散去。我才跟师父请假,说为了散文学会开会的事,自己装修的事,要请几天假。
师父说:“你去忙,这段连轴转,你也辛苦了。”
回到自己家里,我上二楼去洗澡。家里人竟然没睡。他们围在一起打点小牌。我娘问:“怎么中晚餐都在外面吃啊。”
我把师父替老周一家当家作主,办完一场丧事的事,说了一遍。家里人纷纷称赞,师父真是个大好人,遇到别人有困难,敢出头,这样的人不多了。
我娘说:“那你快去洗掉霉头。”
这是我老家的规矩,凡是给人办丧事,或者从坟山归来,第一件事就是要洗个热火澡。
我好好地冲了一个澡,把这几天的疲惫全冲掉。
从卫生间出来,我娘说:“从昨天到今天,没见你个人影,那只鸡炖好在高压锅里,你去吃一碗。”
我央求道:“我已经吃饱了。”
我娘眼睛一瞪:“只要你吃一碗啊,年轻人消化能力强,快去吃。”
没办法,我只好勺了碗汤,喝得叽瓜叽瓜响。
这时,我手机响了。
一个陌生来电。我接通之后,说:“你好。”
对方说:“万先生,我打你好几个电话,你一直没接……”
我打断他:“对不起,今天一直给别人家忙事情,把手机打成了静音。你有什么事?”
对方说:“我想找你测个字。你没睡吧?”
我说:“没睡。不过这么晚了……”
对方打断了我的话:“只要你没睡,我马上赶过来,开车挺快的。”
我想,人家一定要有急事,说道:“好吧,我到夜谈室去等你。”
二十分钟后。进来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进门坐下就说:“测个‘赌’字,朋友在缅甸做玉器生意,看中了一块石头,要他入股,赌中则以财,落空,则钱打水漂。明天上午开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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