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老师报了生辰八字,我双眼微合。半晌,睁开眼睛,说道:“你这个命平淡无奇。”
孟老师问:“平淡无奇是指?”
“该上学时上学,该上班时上班,该结婚时结婚,按步就班,人生没有大起大伏。”
孟老师一笑,觉得我的水平不过尔尔。因为大多数人的一生,确实都是如此。
我接着说:“比如你7岁读小学,16岁高中毕业,复读一年考上大学……”
“等一等,你是说我复读了一年?”
“嗯。”我绝不多说一个字。
“你为什么知道我复读了一年?”
“你16岁那年流年不利,即使成绩好,也考不上。”
这下,他知道我功夫不错了,问道:“考上大学后呢?”
“23岁毕业,过两年后结婚。本来24岁可以结婚,不是你的原因,因为当时推行晚婚晚育,政策因素,你拖了一年。”
孟先生和方老对视了一眼。
我继续说:“命中两子两女,也是政策原因,你只生了一个男孩子。由于你性格平和,不争不抗,属于谦谦君子一类,所以,与人无争执,好处是一生过得风平浪静,差处,也不算差处,就是连教导主任都没当上。”
他点头道:“这些细节都算得准。山红先生确实不错。”
我说:“我这个还不算什么,李涵辰连你学校的门向东开还是向西开,班上有几十个同学,他都算得出。”
“啊——”他们一齐惊叫。
我说:“这个,你们过后可以网上搜索他。”
孟老师说:“你继续给我算。”
我说:“你说你喜欢钓鱼,其实你并不喜欢,你喜欢写写诗词倒是真的。”
孟老师心中应该大吃一惊,表面却风平浪静,笑道:“我确实喜欢钓鱼。”
我摇摇头,说道:“你很少眨眼睛,有神经衰弱症。之所以钓鱼,是医生的建议,因为钓鱼时全神贯注,对神经衰弱有一定的治疗作用。”
孟老师问:“还有什么吗?”
我摇摇头,说:“大概就这些。”
方老问:“都对?”
孟老师翘起大拇指:“神仙,能算到这个样子,真的令我折服。句句话都说到了点子上了。”
谭少杰倒是无所谓,方老有了兴趣,说:“山红大师,给我算一算。”
我哈哈大笑:“你就不用算了,你平生大事都和我说了,我再算就没有意义了。”
少杰说:“测个字,万老师测字相当厉害。”
方老说:“给别人测行不行。”
“行是行,但要他自己说个事,测哪一方面。”
方老说:“那我打个电话,说罢就走出了包厢。
孟老师说:“山红大师,你学了多少年呢?”
“从21岁开始,一直在学习。”
“哦,难得。”
一会儿,方老进来。说:“测个‘承’字。问财运。”
我笑道:“先解释这个字,这个字在甲骨文上的写法是两个人托起一个人。所以,我断定为是一桩合伙生意。
至于这生意是否有钱赚,完全决定于合伙双方是否同心同德。只要有一方不同心,上面托的人就会掉下来。”
方老说:“我再问问。”
他又出去打电话,进来说:“神算,确实是合伙生意,我女婿最近与人合伙做一件事。”
我说:“你把我这句话转达给他就行了。”
孟老师这回对我变得有些崇拜了,小心翼翼问道:“山红大师,我有个朋友,能不能麻烦你也看一下?”
我笑笑:“没关系,既然是你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
孟老师非常高兴,出门打电话去了。
方老说:“你果然名不虚传。通常算命的,都是些模凌两可的话。你指出他的不对嘛,他就找另外一个理由。
比如我有次算命,算命先生说我头胎是个男孩。我说是个女孩,他问哪一年生的,我说:89年。他马上改口道,如果89年生的,就是女孩。标准反正掌握在他手里。”
我笑笑,不评论。天下之大,也要允许别人混口饭吃。
这时,孟老师领着一个女人进来。
我扫了她一眼,说:“孟老师,她的命不要算。”
他问:“为什么?”
我说:“她就是你外甥女嘛,老板娘。”
孟老师问:“你认识?”
我摇摇头。
孟老师转头看方老。方老说:“我没介绍过。”
我说:“她一看就是旺夫相,而且她模样还跟你有点相似。”
老板娘笑道:“还是请大师给我算一下吧,好不容易遇上你到我们这种小店子来吃饭。”
我点点头。
她报了生辰八字。
我略为沉吟,说道:“你这命叫做与父母不相生,10岁至13岁,双亲撒手人间。你是老大,15岁外出打工,苦挣苦扒,挣钱养活弟妹,其间辛酸,万语千言难以说尽……”
刚说到这儿,老板娘一手捂住眼睛,另一手去扯餐巾纸。少杰眼尖手快,忙扯了几张递给她。
孟老师熟悉情况,眼睛湿润,方老则张大嘴巴,吃惊地望着我。少杰倒是沉得住气,他是领教过我的厉害。
我说:“别哭。你是前半生受苦。后半生享福。这命格是,人生过了三十六,一路滔滔风吹帆。催你催到五十岁,收手上岸享清福。”
老板娘擦拭眼泪后,冲我一笑,问道:“五十岁以后就不能做生意了?”
我点头道:“财运只到五十止,若想强行图发财,破胎旧车翻跟头,命中只带七分财,想挣十分反受灾。”
孟老师问:“你听懂了吗?赚了就及时收手。”
老板娘点点头。
这时,外面走进一人,高声道:“对不起,对不起。”
女老板说:“我老公。”然后指着我说:“这是万先生。”
我站起来说:“村长好。”
他一边给我们发烟,一边说:“实在抱歉。我舅舅说万大师和几位贵宾来了,我早就想过来。只是我们乡里书记陪着一位记者来吃饭,我到那边应酬去了。”
我说:“你去招呼书记和记者,我们与你堂舅聊聊天就行。”
周村长走了。老板娘却没走。她说:“万先生,我老公其实想和你聊一聊,就是书记来了,抽不开身。”
我说:“知道,现官不如现管。你也去忙。”
老板娘才起身离去。孟老师说:“办饭店是桩下等人干的事,各方都要应酬。他这里生意好。各路人马来了,总要去敬杯酒。”
我说:“饭也吃了,又认识了孟老师,暂告一个段落?”
大家起身,正准备走。老板娘来了,跟孟老师耳语两句。孟老师对我说:“山红先生,有个不情之请,想请你还坐几分钟,老板有个请求,还要请你给人算个命。”
我想,那就买个全人情吧。笑道:“好,下次来,我就可以享受贵宾待遇了。”
孟老师说:“绝对的贵宾,我要他们两夫妇存下你的电话,就算你不来,你的朋友来吃饭,你一个电话就行了。”
大家只好坐下,服务员又泡了一轮新茶。我们就边闲聊,边等下一个来算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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