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7
南京，廖思成从里间找出两床厚棉被铺在地上。他拔出枪，换了一副弹匣，打开机头，把枪放在身边。廖思成和章佳琳一人啃了一个冷馒头，章佳琳裹着一床被子，依然冻得发抖，廖思成看见，将自己身上的被子裹到章佳琳身上，自己找了个门口墙角靠着。
廖思成：“睡吧，明天要赶路。”
章佳琳：“是和王连长他们见面吗？”
廖思成：“恩。”
章佳琳有些害羞，掀开被子一角：“你过来吧，晚上太冷了。”
廖思成：“没事，我扛得住，赶紧睡吧，现在能有这么个睡觉的地方已经很不错了。”
章佳琳突然将头埋进被中：“要不我们回重庆去吧，凭你那一口流利的日语和侨民的身份，我们一定可以安全回到重庆的，在这里，我实在害怕。”
廖思成：“你害怕什么？”
章佳琳抬头，眼泪滑落而下：“我每时每刻都担心。无论是日本人，还是那些黑衣人，都……要不我们不去重庆也行，找一个没有日本人，也没有战火的地方，平平静静地过日子。”
廖思成苦笑了一下：“谁不想平平静静地过日子，可是这一路上，所有的情形你都看到了，作为中国人，我没有办法让自己摆脱这场战争。睡吧。”章佳琳点了点头。
黑暗中，廖思成靠着墙。不久，章佳琳渐渐睡熟。廖思成悄悄起身，拿起枪，轻手轻脚地下楼。
廖思成来到万国药行对面的巷子口，见周围没有异常情况，他正要上前，却见从远处开来一辆卡车，在万国药行门口停住。易顺金和几个日军从车上下来后，向药行走去。廖思成看见易顺金一愣，卡车开走后，廖思成借着屋里透出来的灯光向药行里张望。
易顺金和几个日军进了药行，两个伙计一左一右手脚麻利地上好门板，关上了店门。廖思成走上前，刚要拍门板，突然听到里面细微的说话声。
易顺金：“老严呢？”
陈勇：“老严死了，日本人在那里设下了陷阱，我们赶去的时候，正好救出了一男一女。”
易顺金：“一男一女？”
陈勇：“难道他们就是从重庆来的？”
易顺金：“现在还不清楚，不管怎么样，以后多留意着点。”
陈勇：“是。”
廖思成下了台阶，见药行的左侧有一条漆黑的巷子，迅速闪身进去，隐隐约约见到紧依药行的是一道一人多高的围墙，围墙旁边有一棵大树。廖思成紧了紧腰带，把枪插在腰间，“嗖嗖”两下就上了大树。在树上，他看到从几间厢房透出微弱的灯光，院子里的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廖思成抓住一根树干，身体往前一跃，廖思成悄无声息地落到院子里。他稳住了身子，朝主人屋摸去。
廖思成来到主人屋的窗边，里面传来说话声。
易顺金：“一切都还顺利吧？”
廖思成用手沾了点唾沫，点开窗户纸，透过那小窟窿向屋里看去，只见易顺金和佐佐木坐在屋里。
佐佐木：“你要我送出去的人，我都已经送出去了，但是现在我们日本人那边已经有所察觉了，接下来可能会很困难。”
廖思成刚要拔枪，猛听得身后传来声响，刚要回头，陈勇一个黑呼呼的拳头对着廖思成劈面而至。廖思成慌忙把头一偏，躲过了那拳头，同时击出一掌，砍向陈勇的脖子。陈勇往后一退，廖思成砍空，几步跳到院子里。
陈勇尾随而至，双拳一左一右不离廖思成的头部：“想走？没有那么容易。”
廖思成躲避着：“你听我说，我到这里来，是想找个朋友。”
陈勇：“找朋友为什么不白天来，而要晚上偷偷摸摸的进来？”
旁边的厢房里的几个人，听到院内有动静冲出来，有两个的手里还握着手枪。主屋的门开了，易顺金和身着日军军服的佐佐木出现在门口。
易顺金：“这位先生，不知你黑夜到这里来，是想找个什么样的朋友？”
廖思成：“我想找这里的掌柜的。”
易顺金：“我就是。”
廖思成疑惑地：“你就是易顺金易老板？”
易顺金笑着：“信不信由你，我就是易顺金，如假包换。”
廖思成：“你卖药吗？”
易顺金脸上闪过一丝诧异的神色：“卖，什么药都卖，不知道你想要什么药？”
廖思成：“用真正的虎骨，加麝香制成的膏药，是专治神经疼痛的。”
易顺金：“我这里的膏药不但专治神经疼痛，还治疗肚胀腹泻。请问先生从哪里来呀？”
廖思成：“老家。”
易顺金一挥手，那几个人都进屋去了。
易顺金：“外面冷，请进屋吧？”
廖思成望了望那个佐佐木，没有动，易顺金笑起来：“你放心吧，佐佐木先生是我们的朋友。”
佐佐木：“我是日本反战联盟的。不过，既然你们有要事商谈，我不打扰了，回去了。”
易顺金：“老陈，送佐佐木先生出去。”
廖思成走进屋里：“你这伙计身手不错啊。”
易顺金倒了杯茶递给廖思成：“是啊，家传的功夫，了不得。”
廖思成喝了一口茶：“老严死了。”说着注视着易顺金，“他被日本人抓之前曾经来找过你吧？”
易顺金：“他是来找过我，是为了潜伏下来的事情，可是日本人进城后，将我们的计划全打乱了。”
廖思成：“老严死之前告诉我，说我们内部出了叛徒。”
易顺金：“你怀疑我？”
廖思成：“我想知道日本人为什么只抓老严而不抓你。”廖思成观察着易顺金的神色。
易顺金：“日本人来的时候，老严和我都加入了维持会，我也不知道日本人怎么会抓他，
也在暗中调查这件事情。我也怀疑是内部出了问题，可是查来查去，都查不出什么。日本人天天杀人，我们留下来的人，不是死了就是失踪了，到底谁投靠了日本人，根本没有办法去查。”
廖思成：“那些救了我的人是你的手下，可是那些想杀我的人呢？”
易顺金：“如果真是我派去的，只怕刚才在外面，你就已经没有命了。老严被抓起来后，我就安排人盯着那里，直到昨天晚上你们出现。”
廖思成：“你认为那些想杀我的是什么人？”
易顺金：“不清楚。老严之前暗示过我，说重庆有人要过来，这城外全是日本人，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廖思成：“混进来的。处座要我来找你。你知道16号密令吗？”
易顺金皱了皱眉头：“16号密令？上面要你来实施16号密令？”
廖思成：“是，但16号密令是我离开重庆才发出的，我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内容。”
易顺金坐了下来：“难道你不知道16号密令是什么内容？”
廖思成：“是的，本来严子祥知道的，可是他死了，他在墙上留下了几个暗字。”
易顺金：“16号密令的内容就是南京爆炸，三天前，我们把南京的局势汇报给了重庆。”
廖思成：“把整个南京城毁灭？他们为什么要那么做？难道他们不知道南京还有在安全区内的几十万中国老百姓吗？”
易顺金苦笑：“你问我，我问谁去？你又不是不知道上面那些人的做法？”
廖思成略有所思：“南京沦陷，对国府而言，确实是奇耻大辱，可是我想不到他们竟然会想出这样办法。”
易顺金愤慨地：“他们还能够想得出别的办法吗？几十万中国人的性命在他们的眼里根本不算什么，他们要的是那种震惊世界的效果，没有了南京，不是还有重庆吗？”
廖思成：“可是南京城内的日军并不多，就算来一次南京大爆炸那又能怎么样？赔上几十万中国人的性命，就为了所谓的耻辱，值吗？”
易顺金：“你我人轻言微啊！”
廖思成：“你这里有电台的电池吗？我想和重庆联系。”
易顺金：“今天下午我和重庆联系的时候，他们一直没有回电，只怕……”
廖思成：“我必须和重庆联系上，绝对不能执行16号密令。”
易顺金：“现在恐怕由不得你了，接到重庆16号密令的，不只是我们几个人。所有潜伏在南京的人，都应该接到了。”
廖思成：“就算要南京大爆炸，可是那么多炸药呢，去哪里找？”
易顺金：“据我所知，在日军进ru南京之前，150吨TNT已经全部安装到位，只等起爆，上面早就做了这一手准备。”
廖思成：“这件事情现在谁在负责？”
易顺金：“不清楚，估计是朱子宇手下的人。”
廖思成：“既然随时都可以起爆，那为什么南京城现在还……”
易顺金：“因为图纸不在他们的手上。”
廖思成：“那在哪里？”
易顺金：“不知道，但是我怀疑在灵谷寺。”
廖思成：“灵谷寺？”
易顺金：“朱子宇离开南京的时候，和青帮的冯老大去了一趟灵谷寺，寺里的住持智善大师和他的关系非同一般。我前几天去过那边，寺院被日军占着，里面的情形不清楚。”
廖思成：“必须马上和重庆联系。”
易顺金：“好吧，但现在日本人控制得很紧。”说着，搬开床铺，掀开一块木地板，吃力地从里面取出一台老式的发报机来。
廖思成用老密码和频率与重庆联系，却得不到回音。
易顺金把发报机迅速关上：“日本人的电波定向巡逻车几天前就已经开始搜索了，我们一般情况下，开机都不敢超过五分钟。”
廖思成：“算了，把电池给我，我自己再想办法。”易顺金把电池卸下交给廖思成，把发报机放回原处。
廖思成把没有电的电池递给易顺金：“这块没电了，你想办法充上。”易顺金接过电池。
廖思成：“朱子宇的人全都撤出南京了吗？”
易顺金：“是全都撤出去了，但周墨浩回来了。”
廖思成疑惑地：“周墨浩回南京了？”
易顺金：“他现在是南京维持会的会长。”
廖思成：“他投敌了？”
易顺金：“不敢肯定。”
廖思成：“他知道你的身份吗？”
易顺金：“不知道。我怀疑那些想杀你的人，是周墨浩的手下。”
廖思成：“他们为什么要杀我？”
易顺金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
廖思成笑了，颇有深意地看着易顺金：“易老板，周大爷还好吧？”
易顺金一愣，看着廖思成：“这里没有周大爷，只有周大哥，你找他有什么事？”
廖思成：“我找他买淮山。”
易顺金非常激动，紧握廖思成的手，低声说：“可把你盼来了。”
廖思成低声：“戴笠已经对你的身份起了疑心，他让我在执行任务的同时搞清楚你的身份，你现在处境很危险。”
易顺金一愣，随即道：“现在南京就是一个死城，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戴笠想要我的脑袋，也得看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
廖思成：“还是当心点儿，既然他们有本事追杀我到南京，在这多一个追杀对象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我走了，这两天我会去灵谷寺一趟，希望能找到16号密令图纸，你也跟日本人吹吹风，现在，想制止16号密令实施的，除了我和你之外，还有日本人。”
易顺金点头：“有什么事就过来，如果我不在，找陈勇是一样的，他是咱们的人。”
廖思成：“明白，那个佐佐木可靠吗？”
易顺金：“日本人怕城里尸体太多会流行瘟疫，让我配一些中草药给他们预防。为了拉拢我，让我雇人帮他们把尸体拉出城外去掩埋，这样，有些想出城的难民我就安排他们装成尸体运出去，而佐佐木一直帮我通过城门口的检查。至今已运了上百人，没出什么问题，我觉得这人还是很可靠的。”
廖思成还是有些怀疑：“这人怎么出现的？”
易顺金：“那次我带人在城门口被一日军发现，他帮忙杀了那名日军，掩护我们出了城。后来，每次我要出城前先告诉他，他会安排好自己的人在城门口接应。”
廖思成点头：“还是当心点儿，有些事情不要让他知道。”
易顺金：“明白。”
廖思成点头，转身想推门出去，易顺金伸手拦他一下：“你从什么地方进来，就从什么地方出去。”廖思成点头出门。
(https://www.mangg.com/id14853/8151508.html)
1秒记住追书网网：www.mangg.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mang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