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睁开眼睛,凯罗尔发现自己已躺在一张床上。周围站了几十个人,围成了个圈儿,嘤嘤嗡嗡小声谈论着。男人有的裹着兽皮,有的披着麻衣,长长的黑头发用草结的头冠束起来;女人穿着长袍,戴着面纱,都瞪着黑白分明的眼睛,带着好奇而又敬畏的神色。这服饰,这姿态,怎么和古埃及壁画上的那么相似呢?一个身穿长袍,看上去地位较高的老者上前几步,问了一句什么,可是凯罗尔根本听不懂,那语音对于她只是一串无意义的音符。老者向她鞠了一躬,凯罗尔撑起身子,不顾头晕目眩,问:“老人家,您能听懂我的话吗?这是什么地方?”老者愣了愣,又说了一大通她不知所云的话。凯罗尔叹口气,老者也显出无奈的神色。其他人也试图和凯罗尔通话,但都失败了,凯罗尔最后索性闭口不言了。众人陆陆续续地离开了。
“我根本无法和他们交流,哎,看来我今后只能做哑巴了。可是,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人人都那么奇怪,为什么会语言不通?简陋的木屋,屋顶只铺着茅草,这是个穷苦的地方。”
一个戴面纱的女子推开木门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个土黑色的似碗又非碗的东西,凯罗尔心里一跳,我见过这个,是在开罗博物馆,是古埃及人盛食物用的,那上面还有古埃及祈福的文字。女子走到床前,恭恭敬敬把手里的容器呈给凯罗尔,凯罗尔很是吃惊,脱口说:“别这样。”女子向她鞠了一躬,说了几句,转身出去了。
凯罗尔捧着这个似碗非碗的容器,里面盛着满满的粥,一股麦粥特有的香味刺激了她,本已麻木的食欲苏醒了,她几乎是不歇气地把满满一碗(权且称它为碗罢)粥喝了下去。人是铁饭是钢,这话没错,喝完粥,凯罗尔精神一振,出于好奇,出于职业习惯,她审视着碗的外壁,碗的颜色证明,这是个粗糙的陶制品,壁身呈不规则的圆隆形,高约三十厘米,有托底,碗的边缘饰有花纹,条纹形的,和那个古埃及的遗物非常相似,凯罗尔细细地翻转查找,啊,对,是古埃及文字,是新王国时期特有的复合文字,由字母、音符、词组组成的文字,是我熟稔的古埃及文字。
“在天涯出现了您美丽的形象,
您这活的阿顿神,生命的开始呀!
当您从东方的天边升起时,
您将您的美丽普施于大地。
……”
“嘡啷”,碗从凯罗尔手中滑落,摔碎在地下。凯罗尔凝滞的眼中闪着微光,纷乱的种种疑惑在脑中闪过,旷芜的土地,寂静的沙漠,崭新的金字塔,完好无损的斯芬克斯,男人裹的兽皮,女人戴的面纱,听不懂的语言,古埃及的陶器,古埃及的文字,阿顿太阳神颂诗,这一切的一切,碰撞着,交织着,在凯罗尔的思维里跳跃飞舞,终于汇聚成那个金字塔前出现过的荒谬至及的疑问:“难道,这里是……古埃及?”
耳边又传来那毫无意义的音符,凯罗尔抬起眼帘,一个黑黝黝的少年用黑幽幽的眼睛关切地望着她,那目光传给她一丝温暖,凯罗尔决定最后试一次,她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地用阿拉伯语问:“你是谁?这是什么地方?”少年不明所以地睁着眼睛。凯罗尔叹了口气,忽然,又一个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她垂下手臂拣了块陶碗的碎片,在地上划出了一行古埃及文字:“你是谁?这是什么地方?”少年吃惊地看了看凯罗尔,蹲下身子,也抓过一块碎片,在她的这行字下面写着,凯罗尔紧张地呼吸着,眼珠随着少年的手移动。“我叫马夏,这是威斯特酋长掌管的威斯特部落。”古埃及文字在他娴熟的手下出现了,凯罗尔的呼吸几乎要停止了,这儿真是古埃及?我会走错了时代?
凯罗尔微微颤抖着,飞快地写下一行至关重要的字:“这里属于哪个王国?在谁的统治下?”马夏的黑眼珠里浮起了怀疑、诧异,埋头写了长长的一段话:“你是从哪里来的?整个大绿海都知道埃及英武、无上的曼菲士王,你不知道?我把你从沙漠救回来,他们都说在尼罗河边发现了你,威斯特酋长请问过尼罗河神,神答复我们,你是她宠爱的女儿,能给我埃及带来幸福,带来康富,你是第一次升出水面,对吗?”
曼菲士王?凯罗尔呆住了,那可怕的一幕宛在眼前,冰冷的石棺旁躺着爸爸的尸身,棺盖忽然弹开,耀眼的白光中出现一行咒语:“谁妨碍王的睡眠,向他张开死亡的翅膀?”可怕的咒语,凯罗尔的血液几乎凝固,额头沁出冷汗,是这古老的咒语把我送到这三千年前的古埃及的吗?下一步会有怎样的命运在等着我?她身上阵阵发冷,曼菲士王的咒语害死了爸爸,给我却是这样的惩罚,它还要怎样折磨我呢?与其如此,不如让我也死,为什么要把我一个人扔到古代来呢?爸爸,爸爸,我该不该相信这个现实,我该如何面对?爸爸!凯罗尔颓然倒在了床上。
几天后,凯罗尔的身体恢复了,激荡的心情也平静了些,她决定接受这个现实,试图与古人们融洽地生活在一起。凯罗尔穿上了三千年前的粗布长袍,用纱巾掩盖住金色的长发,她竭力打扮得与其他女人一样,但掩盖不住她雪白的肤色和一双深蓝色的大眼睛,也掩盖不住旁人的好奇,在黝黑健壮的人群中,她显得分外娇小美丽,分外引人注目。由于语言不通,凯罗尔把自己原有的活泼埋葬在心里,在人前闭口不言,却暗地里跟马夏学习讲话,善良热情的马夏成了她在古代世界的唯一的好朋友。威斯特老酋长坚信凯罗尔是尼罗河神的女儿,使得所有部落成员都对凯罗尔礼敬有加,倒也替她省去了不少麻烦。
凯罗尔跟着马夏来到田间,眼前分明就是一幅古埃及壁画中的耕田图,是自己梦中多少次想要见到的呀!碧蓝的天空,零星地点缀着一两朵白云,太阳铺洒下白得耀眼的光芒,照在一大片油黑油黑的土地上,也照在一个个油黑油黑的脊背上。人们背着笨重的木质的农具,艰难地犁着地,有人用粗糙的石质的斧、锄,甚至干脆是石块,把土挖开,埋种子下去。少女帮忙除去杂草,把土拍平,这种原始的劳动速度极慢,妇女们则负责送水和吃食。马夏跳进田里,干起活来,凯罗尔跟在他身后,马夏埋下一粒种子,凯罗尔就把土拍平,两人不时地交换一下眼神,有风起时,凯罗尔就整整面纱,以免露出金发,引人注意。活儿虽然简单,但一直弯着腰,跪在田里,很累人,再加上天气炎热,太阳暴晒,凯罗尔额上脸上满是汗珠,雪白的皮肤晒成了粉红。她一声不吭,默默坚持着。也不知过了多久,水送来了。马夏提了一罐,回到凯罗尔身边,递给凯罗尔,她喝了几口,坐着喘气,马夏用手指在地上写:“怎么样?累不累?”凯罗尔笑着摇摇头。马夏一口气喝完水,又写:“回去休息吧!给威斯特酋长看见,会责怪我的。”凯罗尔固执地摇头,马夏无可奈何地耸耸肩。
忽然,南边一片混乱,有哭声,有叫声,人们围了过去。凯罗尔疑惑地看看马夏,马夏明白凯罗尔的意思,跑了过去。一会儿,马夏回来,飞快地在地下写:“艾亚被蛇咬了,是条毒蛇,有手腕粗,她母亲哭得厉害,可怜的艾亚,没人救得了她了。”
毒蛇!凯罗尔悚然而惊,爸爸,我们的急救药包里有解毒药,可却根本来不及救你,爸爸,我……我也许可以用这药来救那个可怜的姑娘。凯罗尔站起来,往自己住的小草房跑去。“凯罗尔!”马夏一边喊一边跟着,有些莫名其妙。凯罗尔跑进小草屋,打开急救药包,有消炎片、止痛片、止血粉、纱布、药棉、红药水,爸爸的救心丸。解毒药呢?啊,在这儿,凯罗尔掏出了一个小瓶,打开瓶盖,只剩下两粒了。她倒出一粒,又拿了消炎片、止血粉、纱布、药棉,转身看见了马夏好奇的表情,凯罗尔说了一个刚刚学会的字:“走!”
两人赶到田头时,人们已团团围坐在一起,艾亚母亲的哭声仍在回响,老酋长站在人群中低声地念着什么。马夏不解地望着凯罗尔,凯罗尔生硬地说:“我去救她!”马夏眼里一片敬畏,失声叫道:“尼罗河女儿!”凯罗尔在马夏的帮助下分开人群,走了进去。马夏对老酋长说:“酋长,尼罗河女儿有办法救艾亚。”凯罗尔听懂了,她向老酋长点点头,把目光转向中了毒的姑娘。
艾亚躺在地下,神志昏迷,急促地喘着气,左腿小腿处已经红肿。凯罗尔俯下身,看见两个细小的黑色的伤口,是毒蛇的牙痕。她在地上写:“拿杯水来。”转眼水端来了,人们都屏住呼吸看着。凯罗尔把解毒药塞进艾亚口中,用水冲下,“哧啦”一声扯破衣摆,用布条扎紧伤口上方,防止毒素上攻,又写:“小刀。”有人递上刀来。凯罗尔用刀尖在伤口上轻划了个“十”字,手指用力挤捏,黑色的毒血流了出来,她不停地挤捏,四周一片鸦雀无声。一会儿,血挤不出来了,凯罗尔伏在艾亚腿上吮吸,不停地吸,不停地吐,直到血色转成鲜红,她的额上滚下了豆大的汗珠,才精疲力尽地抬起头,在艾亚的伤口上敷上止血粉,用药棉和纱布包扎好,喂她吃了消炎片,最后轻声说:“没事了。”艾亚已经苏醒了,和她妈妈抱在一起放声大哭。老酋长首先向凯罗尔深深一躬:“尼罗河女儿,太感谢了。”艾亚的父兄跪倒在凯罗尔面前,她刚想扶起他们,忽觉一阵头晕目眩,周围一片惊呼:“怎么了?”“尼罗河女儿!”“生病了吗?”“快,扶回去休息。”在马夏的搀扶下,凯罗尔回到了她的小草屋里。
漫漫长夜,凯罗尔躺在简陋的小草屋里毫无睡意,下午的事在脑海中重现,能救活艾亚,她非常欣喜,语言不通的障碍已逐渐消除,为什么不和这些古埃及人交交朋友,用自己的知识去帮助他们呢?他们在生活中、劳动中的疑难太多了,可这些在于自己,却是很简单的。可是,我还能不能回现代去呢?难道我以后的日子得在这里渡过了?曼菲士王,你给我一个多么残酷的惩罚。妈妈,哥哥,杰米,我想你们!你们现在还好吗?是不是在为我担心?对亲人、朋友的深深眷恋捉住了她的心,不知不觉中,泪水沾湿了她的长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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