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选择从少府开刀,易衡心知肚明,实际上少府贪污腐败人尽皆知,恐怕只有渠君公子丹还被蒙在鼓里。
少府乃是九卿之一,位高权重,其职掌主要分两方面,其一负责征课山海池泽之税和收藏地方贡献,以备宫廷之用;其二负责宫廷所有衣食起居、游猎玩好等需要的供给和服务。
但是少府机构庞大,属官众多,超过掌理国家财政事务的机构和人员们实际需要。
易衡早就想要改革动刀,取消少府一些机构和官吏,同时限制少府的权限,奈何渠君公子丹继位之前,就说过三公九卿都可以让易衡安排,唯独少府一人,不能由易衡安排,必须要他指派。
渠君公子丹指派之人,就是他的家奴杊,如今公子丹继承王位,赐予杊国姓渠,可见杊的受宠程度。
安排渠杊为少府,公子丹自然有他的考量,一是渠杊从小跟着他长大,主仆二人的感情非常好,二是公子丹能信得过的人不多,渠杊显然才能肯定不能胜任少府一职,但是听话,所以公子丹就硬要指定渠杊为少府,咬死不松口。
渠杊上任少府之后,初期还算规矩,后面就有过分了,在易衡还是筱风郡太守的时候,公子丹的一切费用,都由易衡负责,这个时候渠杊还很正常,并没有产生贪墨的情况。
当易衡脱离风国,带公子丹回到渠国后,渠杊就有些不对劲了,贪墨的情况越来越严重,并且任人唯亲,少府下属的官署里,大量安插自己的亲信以及狗肉兄弟,搞得少府官署乌烟瘴气,贪污之风,已经是人尽皆知。
易衡起初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直到渠杊把手伸到了黄以默身上,易衡就不能忍了。
黄以默现在就是渠国的经济大动脉,易衡岂能让渠杊肆意妄为,大肆贪墨私营工、商之税。
渠国的情况跟筱风郡基本一模一样,都是缺钱缺粮的处境,所以易衡才会发展商业,想要从商业税收上,来缓解财政的压力,黄以默也没有辜负易衡的期望,不论是在筱风郡,还是在渠国,商业税收都是节节增长,并且非常配合易衡,主动交权,主动请其他商人入局,稀释自身的影响力和产业,防止一家独大,形成垄断,并且赚到的钱财非常的大方,随时随地都在捐献粮食进入义仓,主动修建学院、桥路。
首先易衡从臃肿的机构繁杂的人员开始下手,少府机构过于庞大,属官过多,现在渠国不能支撑如此大行政开支,以开源节流为由,易衡首先剥夺了少府的一些权力,把一些税收及其相应机构转交给大司农,防止私营工、商之税继续被少府渠杊贪墨。
渠杊自然气得跳脚!本来易衡施法新法变革,渠杊并不关心,身为少府,渠杊现在一门心思放在了渠君公子丹身上,一天到晚想着法子让公子丹开心的玩乐吃喝,没想到易衡居然对他下手了,一来就把大头税收给拿掉,这下瞬间切断了少府税收的大头,渠杊自然不服气,马上提出了抗议,希望渠君公子丹能为他做主。
公子丹同样很难办,少府是他的家奴,并且还关乎着他的私人用度,易衡直接切掉税收大头,难受的不仅是渠杊,他也同样很难受。
易衡却说道:“在非常时期往往以少府禁钱用于国家开支,这并非是臣开的先例,而是自古以来皆有之,还请大王理解和支持。”
公子丹黑着脸说道:“丞相,现在渠国如此困难了吗?居然要动用寡人的钱财,来盘活国家开支。”
渠杊附和说道:“这可是丞相的失职啊!哪能克扣君王的用度,来补贴国家行政开支。”
易衡不为所动,说道:“并不是让大王每日缩衣减食,四菜一汤,而是适当的削减少府的开支,大王大可不必这副表情看着臣下。”
公子丹看着渠杊的表情,低声下气的说道:“总得给寡人留些钱财,来赏赐下人吧。”
易衡说道:“臣并没有说不给大王钱财,只不过要定个标准,少府的开支实在是太大了,远远超过了渠国目前税收的状态。”
渠杊吼道:“税收不够的话,就想办法多收一点啊!凭什么消减君上的开支!整个渠国都是君上的私人产业,岂能饿着主人,养着奴仆,天底下哪有这种道理!”
易衡训斥道:“荒谬!民惟邦本,本固邦宁!繁重的税赋以及沉重的徭役,会毁坏国家的根基,少府可知,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这下别说渠杊了,连公子丹都受不了,易衡居然当着他的面,说什么君为轻,民为贵,这让公子丹无法接受。
渠杊护主心切,同时也是为了自身的利益,立马大吼道:“丞相!你这是大不敬啊!居然当着君上的面,说出了如此滑稽的言论!”
易衡冷漠的说道:“此乃圣人之语,治世之道!臣不认为有所冒犯君上,更没有半点不敬的意思。”
渠杊气得发抖,指着易衡骂道:“我看你是太飘了!你要知道,你的一切都是君上赐予的!居然当着君上的面,狂吠民为贵的言论,君上还请下诏,治易衡一个大不敬的罪名!来人!给我拿下易衡!”
禁军倒是应声推门而入,只不过拿下的不是易衡,而是少府渠杊,易衡冷漠的说道:“臣一心一意为民,为社稷,可没有跟少府一样,亏法以利私,耗国以便家,杊你自己做得亏心事,自己不清楚吗?以前没有追究你,只是时候未到,如今你肆意妄为,贪墨国家税收,于情于理都没有理由放过你,给我押下去,关进天牢,等候延尉审理。”
渠杊大惊失色,没想到这就被拿下了,连忙对着公子丹喊道:“君上!君上救我!易衡这是在排除异己,残害忠良!君上!”
公子丹面如死灰,禁军只会听从易衡的命令,这一点公子丹也是明白,所以没有自讨其辱,喝令制止禁军。
公子丹望着易衡,说道:“丞相有些太过分了!军政大权已经被你牢牢掌控,你要推行新法新政,寡人也是全力支持,并没有反对的意思!如今连寡人的一亩三分地都要插足吗?”
易衡拱手说道:“大王严重了,臣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渠杊贪污数额巨大,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不足以震宵小,不杀不足以除奸佞。”
公子丹气得发抖,说道:“丞相现在只手遮天,想要安排一个罪名给杊实在是太容易!黑得都能被你说成白的!同样白的也能被你说成黑的!寡人就不明白了,寡人想要吃个舒心的饭菜,留一个亲密之人,就如此的困难吗?干脆丞相继位为王算了,寡人直接禅让于你,这君王当得实在是太憋屈!”
公子丹彻底爆发了,易衡此举无疑是狠狠的抽他的脸!他已经没有办法容忍了。
易衡平静的说道:“这么说得话,君上还是不相信少府渠杊贪污一事?”
公子丹冷笑数声,说道:“其他人孤相信,杊跟了孤几十年!从小跟孤一块长大,谁都可以贪污欺骗孤,唯独杊绝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易衡拱手说道:“事实胜于雄辩,来人啊,呈账簿,带证人。”
公子丹冷眼看着易衡,根本不想看易衡所谓的账簿和证人,很显然这又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账簿乃是假账,证人自然也是演员,做得全是伪证。
易衡拿着账簿,说道:“君上应该没有查过少府的账簿,核对过支出明细吧。”
公子丹冷漠的说道:“孤吃个饭,难不成还要问问价格?价值几何?寡人身为君王,难不成连吃饭的自由都没有!丞相难不成想要寡人一天到晚粗茶淡饭,才开心!”
易衡连忙说道:“臣不是这个意思,身为君王自然有吃饭的自由,不过身为少府,也有管控的职责,杊很显然了解君上,知道君上不会查账,所以账簿连最基本的掩饰都没有,到处留下了罪证和马脚,君上翻阅一番并知晓。”
公子丹接过侍卫递上来的账簿,随意翻看了一下,并没有愤怒的表情产生,依然冷漠的说道:“杊是傻瓜不成!这么明显的错误都不掩盖?丞相别搞些这些拙劣的把戏。”
易衡拍了拍手,瞬间有一群侍卫抱着大量的账簿出现,易衡随意拿起几本,说道:“如果只有一本有错误,或许情有可原,可惜杊仗着君上的信任,或者说他根本就不会做假账,导致各个账簿都有问题,并且所有账册、账簿全部都有杊的签名和盖章,臣就算要作假,也不可能做这么大一堆吧,君上还不行的话,那么就询问一下少府隶下的官吏,马上就能知晓到底是臣在说谎,还是杊真贪污。”
易衡丢掉手上的账簿,继续说道:“君上需要的很多东西,只在账簿上出现过,并没有出现在宫殿之中,君上猜一猜这些东西在哪里?没错绝大多数都在少府杊的府邸之中,并且杊的俸禄是多少,不需要臣点明了吧,杊的府邸上,为何会有如此的多金银珠宝,君上心里也该清楚出处吧。”
公子丹的脸色很差,依然不肯相信事实,直到移驾到了杊的府邸,看见成堆的金银,以及一些熟悉的物品,顿时相信了七七八八,或许易衡有夸大的成分,但是杊贪污跑不了,绝对不是清白之身。
随后公子丹又询问了易衡的证人,也就是自知难逃责罚,自愿站出来当污点证人举报杊,以此来减轻责罚的少府下属官吏。
杊是真得太蠢了,账簿做得太差,很多数目数额根本对不上,并且如此明显的错误,还依然盖上了大印,留下了签名,有问题的账册和账簿以及堆积成了小山,府邸搜查出来的奇珍异宝和金银珠宝更是堆积成了大山,面对铁一般的物证,以及数量庞大的人证,杊实在是洗不清,公子丹也不能自己骗自己,只能认清现实。
公子丹气得牙痒痒,没想到杊如此的胆大!其中有些物件,乃是王室专用,普通人使用的话,属于僭越的大罪,所以杊根本没有办法出手变现,但是却全部留在了家中,实在是太过于大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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