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我们都是胆小鬼
“遥遥，在初三上半学期的时候就让你抓住机会争取考好，直接签约报送进一中的实验班，你真是不听话……昨天分班表已经发了，就只是个平行A班，你邻居家阿姨的孩子人家就比你考得好……”
“对不起，妈妈，我以后一定更加努力学习。”
“光努力有什么用，我看高中你就别再继续学跳舞那些了，像你爸爸那样有什么用，不还是……罢了，不说了，你就听妈的话。”
“妈妈我什么都听你的，你别不让我跳舞好吗，它已经陪伴我十年了……”
少女巴掌大的小脸，留着披肩长发，穿着白色百褶裙，一看就是跟顾念截然不同类型的感觉。不过此时，她正亦步亦趋地跟着母亲，只是那位阿姨眼睛看着货架的商品，嘴里还在不停的念叨关于成绩升学的事情，并没有真正理解到女儿难过的心情。
反驳无效后，许清遥低着头，想自己一个人待会儿，慢慢走到离顾念很近的地方，她已经认出来了对方是谁。
被同学的妹妹撞见自己家里的“糗事”，是个人都不好受，更何况是青春期的女孩子，最是敏感但也最是善良。
许清遥在坐到休息椅之前，只是简单的看了顾念一下，伴随着硬挤出来的微笑，眼神中却满是落寞。现在顾念反而没有再后悔窥见别人不太光鲜亮丽的那一面，她依旧是这么替别人着想，那么自己也该做些什么。
在稍有些嘈杂热闹的环境中，两个女孩子一起安静的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然而内心早已波涛汹涌，那是友情热烈的征兆。
“你是不是都看见了，可我已经很努力了，为什么她总是看不到呢……”
顾念从决定不离开而是陪着她坐一会儿之后，就在搜肠刮肚、绞尽脑汁地想着可以说些什么能宽慰不被母亲理解的女孩，然而可惜自己并不能感同身受，又怕说错话。
沉默着沉默着，时间仿佛暂停在这几分钟。
只是在这种时候，她才意识到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她和哥哥那么好运，有着相对开明前卫的父母，拥有着还算不错的童年，所以以前的自己即使再不济也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而过度怀疑自己。
不管怎么说，她很心疼许清遥，她希望她能快乐的成长。
“是的，我都看见了。但你知道吗，从初中你第一次来我家的时候，那时你在给我哥哥补学校的课时，我就觉得你好耐心，就我哥那样的泼猴都能认真的听你讲。还有之前跟着他去你们学校看艺术节，你在台上跳自己编的抒情舞，那首歌好像叫《负重一万斤长大》，你还制作PPT让大家都了解这其中的故事，台下的老师同学都为之感动震撼，无论是你的舞蹈还是你足够深层的认知。还有啊我哥还经常在我面前提到你，说你学习努力还十分谦虚，对待同学温柔友好，总是给予帮助却从不求回报……”
说到这里顾念看到坐在身旁的女孩已然有些泪光含在眼眶中打转，她挪了挪屁股，挨得近了些，左手稍有些费力的攀着她的肩膀。
果然练舞蹈的女生都这么高，身材还好，顾念在心里感叹着。
“所以啊，你已经是本人狭窄目光中的宝藏女孩之一了！不要怀疑自己，你真的真的很棒。可能我并未了解到你的家庭，所以不明白阿姨对你稍有些苛刻的原因。但是呢，她一定是这世界上对你最好最好的人了，作为女儿，我们也该理解母亲的不易，你说呢？”
“你说的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自从爸爸……我就很少在妈妈面前提到跳舞，也很少去花时间练习。可是热爱总是不可抵挡，这是我从小到大的梦想啊！这次我真的没办法听她的，真的，顾念，你不懂……”
许清遥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以前跟这个女生的接触并不多，但是总觉得格外熟悉。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一旦被别人窥破，自然一发不可收拾，她的心太孤独了，她太压抑了。
顾念不再言语，此刻许清遥已经忍不住啜泣，她想若是自己也是十五岁的年纪，若是经历这种被最亲的人再三否定的感觉，可能早就承受不住。
在这时候，只是需要一个温暖的拥抱，她轻轻拍着许清遥的背，学着电视剧中的演那样安慰对方。五分钟后，许清遥擦干了泪痕，其实是看到了母亲马上结完账的身影，她极为不舍地离开了温暖的怀抱，站起身来。
“你真好，谢谢你安慰我。我知道你也去一中上学，希望我们能分到一个班。”顾念听到有人在喊着“遥遥”，知道她要走了，也站起来招了招手。
就在顾念转身的当口，许清遥朝着这边，喊着：“顾念，其实从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很想很想跟你成为好朋友了，你跟你哥哥一样，都是性格极好的人。”
午后的阳光自玻璃窗口破碎般洒进，相隔着十几米的两个女孩子脸上露出真挚的笑意，仿佛能就这样照耀到内心深处。以后的以后，都不再孤独。
后来，因为一次偶然，顾念重获丢失的记忆，那时的自己才意识到，原来这些许多模糊不清的回忆，都与某个人有关。只是很多是非黑白都因为漫天的流言蜚语成为他们的阻碍，无论是遗憾的友情亦或是隐忍的意味，全部都掩埋在属于青春的坟墓。
幸好，一切都来得及。
顾念回头看着，白色的百褶裙因为逐渐快速的步伐而随风摇曳，像盛开的山茶花，清纯脱俗。
我们，一定会成为好朋友的。
等她回去找到家人，妈妈已经结好账在等着自己，她赶忙过去说着自己遇到了同学，就说了些话，耽搁了些时间。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找不到我们了，还让你哥去找你了。”
找我？她与顾晔眼神交汇的那一刻，他却破天荒地赶紧转移视线，以龙凤胎的心理感应，顾念表示：这小子，不太对劲。
“我没找到你，但想着你肯定不会走丢，大概是看上什么东西了，就回来坐着等了。”
顾晔摸着鼻子，眼神闪躲着对顾念说着，但却并未看着对方。
“是吗？那你心虚什么，跟做贼了一样。”
“哈哈怎么会呢，没有没有，咱们回家吧。”
顾晔这时候也不觉得袋子沉了，哐哐就拽起两个大零食包往外跑。
她以为这哥又“阶段性发疯”了，倒是也没想太多，挎着妈妈的胳膊悠闲地跟在后面，嘴里还在吐槽顾晔的幼稚。
后来，在他们成年的那天晚上，顾晔第一次喝酒，醉了后含糊不清地讲着谁的名字。她凑近听清楚后，才明白，原来看起来傻里傻气的大男孩，也早就有了不为人知的隐秘心事。
她没有告诉顾晔的是，他暗恋的女孩子，也一直很喜欢从自己口中打听他的事情。只是很多时候我们都太过于善于忍耐和等待，天真的以为只要自己一直在原地默默守候，总会有被注意到的那一天，白白地葬送了好光景。
哥，其实那天，你找到我了吧，胆小鬼。
可是谁又不是胆小鬼呢……
我们都是胆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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