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在低下偷摸摸的说话,就听到贾母清了清嗓子开口:“老大,左右如今你并无实职在身,琏儿也志不在此,将来这府里的爵位……”
站在一旁看够了戏的贾赦撇了撇嘴:“母亲这心也偏的没边了吧?还是说就老二是您亲生的,我是路边捡来的?家里但凡有什么宝贝,您都扒拉进您的私库房了,您的私库房将来不都是贾宝玉的吗?我们大房为这个家当牛做马,琏儿媳妇虽说管着家,可这个家又不是她当家做主,原以为我们大房这么多年为这个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即便分不到什么家产和好东西,好歹也还有个爵位可以让我们聊以宽慰,没想到……”
贾赦的话刚说完,贾政也顾不上刚刚被打的顾头不顾尾了,立即上来反驳。
“大哥这话说的实属不该了,爵位是父亲传给大哥的,可却不是大哥的私产,如今母亲尚在,爵位由谁承袭自然由母亲做主,你身为长子,却为了个爵位对母亲横加指责,这天底下哪儿有这样做儿子的?况且宝玉是娘娘的嫡亲兄弟,这爵位给宝玉也是应该的!”
贾赦向来说不过自己这个满嘴仁义道德的弟弟,这会儿不过是三两句话,就被堵得开不了口了。
还是王熙凤看不下去了,冷笑了一声:“二老爷这话说的,若老祖宗私库房里的东西是给我们琏二爷的,若这些老祖宗刚刚所做作为都是偏向我们琏二爷的,您能为着一个“孝”字忍着不吭声,那我便称您是咱们大清头一号孝子。这些也就罢了,单说娘娘进宫这么些年,家里动辄三万五万的送银票进去,哪一回不是我和琏二爷四处凑银子?如今倒好,宝玉是娘娘的嫡亲兄弟,这爵位就该他得,那平时娘娘要银子,你们倒也自己给啊!”
“说得好!”贾赦一扫刚刚的郁气,若不是时机不对,他差点就鼓掌了,“这么多年动辄一家子人,结果到了这会儿就分的一清二楚了,什么娘娘的嫡亲兄弟,你们把这些年送进宫给娘娘的东西都补回来,再来说什么一家子吧!”
“要说凑银子,这个家是你管着,自然该你们夫妇操劳,难不成还要我们掏自个儿的体己银子不成?娘娘出自贾府,又不是咱们贾家二房一房的,娘娘威名的好处,你们大房没得吗?”王夫人也不甘落后,立即加入了争夺家产这场风波之中。
“够了!”面沉似水的贾母重重的捣着龙头拐,一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看着面前的这些子孙,“老婆子还没死,你们就要分家吗?”
“若老祖宗执意要将爵位给宝玉,那我们便分家单过罢,也省的我和琏二爷为这个家操碎了心,到头来动辄便是我管着家该为这个家操劳,仔细想想当初我一个刚进门的新媳妇,太太就着急忙慌的将家交给我管,哪有这样的道理?也是这些年管家,我才咂摸出其中的意味来……”
王熙凤点到即止,当场的人都不是傻|子,一听这话就知道其中必然有异,最急的便是王夫人。
“你这话含沙射影的说谁呢?当初将家交给你管,咱们可是清点过账目,做过交割的,如今你自个儿管家出了问题,却要往我身上推,即便咱们是亲姑侄,却也没有我替你顶包的道理!”
“好一个亲姑侄!”王熙凤仰天大笑,“我的好姑姑,若真交割清楚了,为何库房的钥匙至今还在你手里?若交割清楚了,你私库房里锁的那些宝贝又是打哪儿来的?你和老祖宗真可谓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老祖宗先将自己看得上眼的扒进自己的私库房,太太再扒一回,剩下没人要的才是我们大房的,这就是我的好姑姑!”
贾母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这么做的,府里的人也都习惯了,但从来没有人往王夫人身上想过,今日被王熙凤这么一捅出来,霎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王夫人的身上。
邢夫人也适时的帮着王熙凤和贾赦:“凤丫头今儿不说,我也不便多嘴,弟妹每每讥讽于我没见过好东西,我原以为当真是我眼皮子浅,今日才晓得原因,原来到我手里的东西都是她不要了的,不怪她笑我!”
“老祖宗,都到这一步了,若老祖宗真要将爵位给宝兄弟,那我们大房就分家搬出去单过了。”
一直沉默着不说话的贾琏终于开了口,他的目光掠过在场的所有人,最后停留在王熙凤的身上:“虽说孙儿不成器,可断没有让自己媳妇给别人做长工的份儿。”
“琏哥儿……”贾母眼中蓄满了泪水,虽说她最疼的是贾宝玉,可贾琏小时候也在她膝下承欢过一阵子,要说没有感情那是假的,“当真非要如此吗?”
“老祖宗如今满心满眼只有宝兄弟,我们大房在这府里尚不如路边的野草,倒不如搬出去自立门户!”
贾琏说的铿锵有力,一点都不像是看玩笑的,不仅贾母惊呆了,就连林绯羽也惊了一惊。
不过她仔细瞧过了,王熙凤脸上并没有多少意外,这事儿大约是他们夫妻商议过的,所以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况且就像他们刚刚吵架时说的一样,贾母太过偏心了,什么好东西都想着留给贾宝玉,贾琏和王熙凤夫妇在这个家里虽说是在管家,可也就是比府里的下人们略风光些,要怎么做都是贾母做主。不过是个高级些的打工人罢了。
“此事你们暂且让我想一想,”贾母见贾琏不为所动,心中到底还是有些不忍,都是一大家子人,怎么就闹到非要分家的地步了呢?“凤丫头,分家到底是琏哥儿的主意,还是你的主意?”
贾母冷不丁这么一问,王熙凤还没回过神来,就被贾琏率先回答了:“老祖宗不必问她,分家一事是孙儿的主意,打从孙儿决心好好读书时就有这主意了,若不是她劝着,这事孙儿老早就跟老祖宗说了。”
林绯羽意外的看了贾琏一眼,没想到他竟还有护着王熙凤的一日,真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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