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允默然一笑,他岂能看不出金一佳有借醉洒试探自己之意?他和夏莱相恋数年,知道夏莱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小心思爱吃醋。也可以理解,女人嘛,不小心眼儿就不是女人了。上次夏莱来孔县,明显是对温琳有敌意,尽管她后来和温琳相处得还不错,但他却清楚,夏莱心里还是担心温琳会趁机取代她的位置。
李逸风的长远伏笔
书记抓人事,任何书记在任时都会有调整人事的想法,至于想法最后能不能落实成为举措,就看书记对一地的掌控力度和政治手腕了。
一个聪明的书记,不是说一定不插手政府事务,而是要尽可能地不直接插手政府事务,只紧紧抓住人事大权就可以确保地位稳固了。人事问题是所有问题的重中之重,谋事在人,所有事情的主体都是人,不管事情有多大,只要用对了人,一切都会尽在掌握之中。
关允此时站在李逸风的对面,离李逸风不过半米之遥,可以说自从他分配到县委办以来,还从来没有和李逸风这么近距离地面对面谈过话。
李逸风将办公室从西院搬到东院,是一次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的举动。但在官场之上,有时候只有象征意义并无实际意义的事情还必须去做,就如花花轿子众人抬一样的道理,四人抬轿子和八人抬轿子在乘坐上没什么不同,但八人抬就比四人抬在身份上高了许多。
之前,李逸风的办公室从西院搬到东院,是听从王车军的建议。如今,他又想从东院搬回西院,却来征询他的意见,风水轮流转,关允也有春天。
关允却没有兴奋和喜悦,他清楚一点,刚才李逸风为他指出另一条可行的道路,绝对不是随口一说。官场中人,哪怕只是一个县委书记,也不会做无用的事情,有空闲,他还不如和老领导通通电话,联络一下感情。
但李逸风就是提了出来,他的真正用心关允无从猜测,说不定是为了埋下一个长远的伏笔。
这突如其来的一问,让关允犯难了。
“李书记,搬回西院的话,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相信和冷县长一提,他也会同意。”关允就抬出了冷枫。
“我正要和冷县长商量一下,这不,先问问你的意见,毕竟你是孔县人,对于东院西院的说法,是不是有什么讲究?”
“还真没什么讲究,在孔县,坐北朝南的房子是正房,东房和西房,都算偏房。”关允讨巧地回答了问题,东院和西院的房子其实都是坐北朝南,他的回答,其实是答非所问。
李逸风明白了什么,哈哈一笑,没再说话,转身走了,留给关允一个可堪回味的背影。
关允也笑了笑,转身回了秘书科。李逸风当年从西院搬到东院,是因为他比较在意细节,听从李永昌和王车军的建议,也是为了显示他压冷枫一头的用意。但现在要重新搬回,就是十分耐人寻味的暗示了,是向县委宣告,他要和李永昌保持一定的距离。
看来,李逸风真要紧紧抓住孔县即将变动的机会,好事,大好事!关允兴冲冲地推开秘书科的门,又是只有温琳在,王车军不知去了哪里。他径直坐回到座位上,对正在磨指甲的温琳说道:“听说了没有,大书记想搬回西院。”
因为县委有两个李书记,有时私下说话,就以大书记代表李逸风。
“搬就搬呗,不关心。”温琳懒洋洋抬头看了关允一眼,“领导爱怎么折腾是领导的事情,身为小兵,只有无条件服从的命。哎,我告诉你呀,刚才接到了金一佳的电话,她说三五天之内就会来孔县,初步投资意向是一百万。”
话一说完,温琳如看怪物一样看着关允,直着眼睛,一言不发。
关允吓了一跳:“你的眼神太吓人了,怎么这样看我?”
“一百万呀,你一个创意就拉来一百万的投资!要是算到招商引资的业绩里面,你在县委就又露脸了。我就不明白,你也是长了一个脑袋一张嘴、两个胳膊两条腿,怎么好像处处比我聪明,比我有眼光?我怎么就看不出来一个平丘山就值一百万?你承包了三十年,可是只花了三百元,我真服了你。”温琳震惊的是如果一百万的投资真能落到实处,轰动效果比上马流沙河大坝还要惊人。
而且金一佳直接提出关允的承包合同以入股的形式参与经营,并不是直接买断。她算了一笔账,以入股的形式参与经营,如果前景看好,将是一笔不菲的收入,关键是,还会源源不断。
关允笑了:“其实我的本意是我们自己承包经营,但正好夏莱来了,又介绍风险投资过来,我们就省省心,只负责一些幕后工作就行了。”
“可是……”温琳欲言又止,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金一佳说,我们一方也需要出一个人具体参与到经营中,要负责一摊子事情。我也知道风险投资来了之后,肯定需要一个当地人负责方方面面的协调工作,可是我还没有想好要不要辞职下海呢。”
“谁要你辞职下海了?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一手抓经济发展,一手做好通讯员的工作,我相信你的能力。”关允鼓励温琳。
温琳眉开眼笑:“真的?”
“当然是真的。”
“那就好。”温琳开心了,收起指甲刀,拿起杯子喝水,喝了一半又急忙放下杯子,“对了,我告诉你一件事情,李永昌和郭伟全去市里了。”
此时天色已晚,黄昏将至,现在出发,一个小时到黄梁市,正好赶到饭点上。关允明白了,李永昌和郭伟全是去市里求助了。
孔县大概有十几年没有市委一二把手来视察工作了。李逸风和冷枫似乎和市委的关系都一般,自从两人上任之后,市委领导来孔县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也不难理解。一是孔县是穷县,没什么值得惊动市委领导大驾的事情;二是李逸风和冷枫是省里空降的干部,市委对省里空降的干部多少都有一定程度的偏见。
问题是,李永昌和郭伟全去市里,能请动谁出面?关允猜不透,官场上的事情,许多时候都是明一半暗一半。李永昌在孔县多年不倒,固然与他在孔县根深蒂固的关系网有关,也和他在市委有强硬的后台不无关系。
不管了,李永昌能暗中活动,李逸风和冷枫也可以联手抗衡,以李逸风和冷枫的实力,如果真的联手的话,不信没有和李永昌一战之力。孔县的局势已经箭在弦上,眼下,就看谁最先射出第一箭。
“晚上你没事吧?”关允笑眯眯地问温琳。
“干吗?”温琳假装一脸警惕,“你想请我吃饭?”
“猜对了,一起去和宝家、镔力、李理吃个饭,庆祝他们光荣出所。”
“什么光荣出所,真难听。”温琳微有失望之意,“我以为你会单独请我,没想到,一大帮人在一起,多没意思。不过,好吧,正好一起商量一下平丘山的开发。”
关允嘿嘿一笑,当即就打电话,约了刘宝家。
和温琳并肩走出县委大院的时候,正是日落西山之时,又是一个微风习习红霞漫天的傍晚,秋天最美的季节,不知不觉中已经悄然来临。
温琳的耳朵被夕阳一照,在霞光的映衬下,红彤彤的,几近透明。她的耳朵长得好看,耳垂很大,从面相上讲,耳大有轮是福相。
而且温琳的鼻子长得也好,鼻子虽不小巧,却和眼睛搭配得十分协调。鼻若悬胆,不受饥寒,从面相上讲,鼻子主财,鼻子长得好的人,多半有财运。
由财运又联想到官运,关允又暗暗打量温琳一番,想从中观察温琳有没有官运。其实他并不懂什么相面之术,就是听老容头说过,相由心生,一个人的性格和运气,全在脸上,如果有一双慧眼,可以一眼看穿一个人一生的命运。当时他听了嗤之以鼻,将老容头的话当成封建迷信和歪理邪说。不过最近老容头对局势的分析越来越准确,他突然好奇心大起,想试着将老容头的话用在温琳身上对比一下。
“看什么看,没看过呀?”温琳被关允看烦了,推了关允一把,“你的目光色迷迷的,肯定没想什么好事。”
“冤枉,天大的冤枉。”关允叫屈,“温琳,你的想法以后能不能正常一些,不要总是过分引申男人的目光。有些男人看女人,会浮想联翩,而有些男人看女人,只是单纯地从美的角度欣赏。”
“哟,说得好像你多高尚一样,关允,你现在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青春期的冲动每五分钟就来一次。”温琳拢了拢头发,她和往常一样束了马尾辫,不过额头有几缕头发总是不听话地乱跑。她拢头发的姿势最是诱人,每每都让关允沉迷。
不过对于温琳对他的诬蔑,关允还是据理力争:“你是女人,男人的青春期冲动是怎么一回事,你怎么知道?我还想问你,你的青春期冲动,几秒钟一次?”
温琳脸红了,扬手就打关允:“叫你胡说!我是女的,你得让我几分,不能事事都和我计较,听到没有?”
关允嘻嘻一笑:“听到了,温姐。”
“谁是你姐?少套近乎。”温琳噘嘴冲关允做了个鬼脸,呵呵一笑,向前跑了几步。她的背影在夕阳的照耀下,细腰盈盈一握,如满月一般的臀部圆润而饱满,确实是一个生在乡村却天生丽质的女子。
到了美食林饭店,刘宝家三人已经到了。关允和温琳一到,刘宝家立刻起身来到关允面前,说道:“关哥,换个地方,有点情况,王车军在楼上。”
聚会
“王车军?”关允也微微一惊。
“就一个王车军也没什么,关键是钱一天也在楼上吃饭,我心里不舒服。”刘宝家说话间,还往楼上看了一眼。
“好吧,换个安静的地方。”关允理解刘宝家的心思,都是年轻人,虽然被钱爱林关了一天的事情不大,但心里那关还是过不去。钱一天是钱爱林的侄子,在县城开了几家台球厅和录像厅,身后有一群跟班,每天都在县城耀武扬威,骑着摩托车招摇过市。
温琳一撇嘴:“王车军和钱一天怎么混在一起了?钱一天是什么货色,王车军和他一起,也不怕掉了身份?”
李理嘿嘿一笑:“温姐,你说王车军又有什么身份?”
温琳会意地一笑:“也是,王车军本来就没什么品位,他不和钱一天混一起才不正常,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温琳的话引得刘宝家、雷镔力和李理哈哈一笑,刘宝家的心情也明朗了许多。
几人走出美食林的时候,没注意到身后楼梯的拐弯处,正站着一脸阴沉的王车军和双眼冒火的钱一天。
几人又重新找一个地方——离孔县一中不远的太行饭店。太行饭店名字很大气,其实饭店本身不大,孔县县城也没有几家太像样的饭店。
好在干净整洁,有上好的烤羊排和烤鸡腿等特色菜,还有天然井水泡制的豆腐。如果再来一盘流沙河出产的草鱼做成的焖鱼,配上刚出炉的羊脂饼,就绝对是无上美味了。
几人点了几样特色菜,又要了几瓶啤酒。关允坐在首位,温琳紧挨关允坐下,李理挤眉弄眼,第一句话就说:“温琳越来越像嫂子了。”
“碎嘴,再胡说,我拧烂你的嘴。”温琳扬起筷子打了李理一下。
李理揉揉头,委屈地说道:“我没胡说,我说的是实话,你问问宝家和镔力,看他们怎么说?”
刘宝家和雷镔力也够坏,一起使劲点头。刘宝家只是笑而不语,雷镔力却直来直去地说道:“其实我就觉得,让温琳当嫂子没什么不好,她又好看,人又好,和我们又都认识……”
一番话夸得温琳这么大方的人都不好意思,她含羞一笑,低下了头。
不料雷镔力话头一转,又说了一句:“而且温琳屁股圆,好生养,肯定一生就生男孩儿。”
“噗”的一声,刘宝家一口啤酒全吐了出来,正吐了李理一身。李理正在啃一个鸡腿,被刘宝家一喷,手下意识伸到眼前去挡,鸡腿就脱手飞出,无巧不巧就落在了雷镔力的脖子里。
雷镔力憨厚地笑了:“干吗这么激动,我不就是说了一句大实话?李理,你把鸡腿扔到我脖子里,你太过分了。”
温琳已经快笑岔气了,她只当雷镔力的话是对她的赞美,而且以她的性格,才不会在意雷镔力当众说出她屁股圆的浑话。
温琳笑得乐不可支,雷镔力几人闹得不可开交,只有关允一人一边微笑,一边又吃又喝。不多时,他就吃饱喝足,拍了拍肚子说道:“做人要学会韬光养晦,在你们乱成一团的时候,我吃饱喝足,这就叫闷声发大财。”
“得瑟。”温琳白了关允一眼,“行了,你是吃好喝好了,下面我们开始吃喝了,我们吃喝,你来讲讲平丘山开发的进展。”
关允哈哈一笑,伸手一摸温琳的头:“知我者,温琳也。”
温琳头一摇,想躲开关允的魔手,却没躲过,被他摸个正着,不由恼道:“乱摸什么,小心我赖上你。”
李理就跟着起哄:“你们眉来眼去郎情妾意,干脆就真成好事算了,省得……”话未说完,暗中被刘宝家拉了一把,后面的话他就咽了回去。
李理心思快,猜到其实刘宝家还是更喜欢夏莱,愿意夏莱和关允最后走到一起。他上次见了夏莱之后,也坚定地认为夏莱才是关允的绝配。又一想,算了,替别人乱操心什么,估计关哥心里早就有了决定。
关允咳嗽一声:“说正事,平丘山的开发马上就要进入第二阶段。现在已经有风险投资准备为平丘山的开发投入一百万……”
一百万?刘宝家三人面面相觑,一下都震惊了。太夸张了,太吓人了,几百元的承包费用就能换来一百万的投资,简直就是空手套白狼的最高境界。服了,真服了,关哥到底是京城大学的高才生,有一套。
等几人震惊过后,关允才微微一笑:“先别想投资一百万我们能赚多少,估计暂时没有眼前的利益,目光要放长远一些。我们不要买断,只要股份,而且还要参与经营。我的打算是:宝家负责外围的联络工作,包括公安、工商等,前期一定要铺平路,才好让投资商放心;镔力负责保安工作,不要让县城的大流氓小混混儿都来啃平丘山;李理负责协调工作,哪里有麻烦,你就去哪里解决。”
“嗯!”刘宝家三人一起点头,心中热血沸腾。孔县即将迎来巨变,平丘山的开发如果成功,或许就是他们人生的一大转折点。年轻的心总是向往成功,总想干出一番大事业,虽然人在孔县,心却志存高远。
有这样的好消息,当然得多喝几杯了,刘宝家一时兴奋,拉着雷镔力拼了几瓶酒,喝了有三分醉意。李理倒是没多喝,或许是吸取了上一次的经验教训,他充当起刘宝家和雷镔力守护者。
又喝了几杯,刘宝家终于提到钱爱林的事情:“关哥,钱爱林的事情,搞定了,什么时候要,什么时候就有。”
关允心领神会地一点头:“上次闹得阵势够大,钱爱林一紧张,估计说话就口不择言了。”
刘宝家嘿嘿一笑:“就他能有几把刷子?跟我斗还行,跟我家老头子斗,还差得远。”
温琳听出了什么:“你们算计钱爱林?”
刘宝家嗤之以鼻:“算计他?他还用算计?一身脏泥巴,随便掉一块就是事儿。要不是他算计我,我还懒得搭理他呢。既然他算计我,我就不能让他好过。”
温琳撇了撇嘴:“算计来算计去,你们男人,活得真累。”
“这叫有仇不报非君子。”刘宝家一口喝干了杯中酒,“散了,关哥,我和镔力、李理去兜兜风。”
“好,我就回宿舍了。”关允看了出来,刘宝家似乎对温琳小有意见,也没点破,就挥手散了。
夜晚的微风吹动,吹得温琳的头发飞散开来,她走路又喜欢晃来晃去,一甩头,头发就打在关允的脸上,秀发飘香,沁人心脾。
走了一会儿,关允发现不对劲,说道:“你怎么不回家?”温琳已经错过回家的路,没有拐弯,再往前走,就到县委了。
“我不回家住了,住宿舍。”温琳眼神复杂地看了关允一眼,“我到你宿舍坐坐,有话想和你说说。”
关允吓了一跳:“这么严肃?有什么大事你先透露一下,好让我有心理准备。”
“去你的,一惊一乍,就会逗人。能有什么大事?就是想和你商量商量我的下一步……”温琳抬头看天,天上繁星点点,一轮明月当空,县城的夜空,有城市的夜空无法看到的洁净和辽远。
到了县委单身宿舍区,四下一片寂静。现在是秋收大忙季节,县委的单身年轻人大多晚上都回家帮忙了,关允的宿舍虽然有四张床,但一直就他一人住。
县委的条件还是比乡镇好不少,下面乡镇的单身宿舍不够住,县委的基本都空着。
温琳的单身宿舍在西面,关允的在东头,中间隔了长长的距离。温琳以前没来过关允的宿舍,进来后打量几眼,又嗅了嗅,不由笑了:“你一个大男人,房间不但收拾得挺利索,而且也没有臭脚丫子味儿,行呀,没看出来,你还挺爱干净。”
“习惯了,不收拾干净自己住不舒服。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关允一边说,一边腾空桌子,铺上宣纸,磨上墨,提笔运气,开始练字了,“我练练字,你说你的事。”
书法和古诗是可以陶冶情操,但在陶冶情操之外,更有以文会友的深意。关允的书法不能和老容头相比,他的字圆润有余,力道不足,气势也稍逊。书法之道其实和人生阅历大有干系,有时候阅历不到,就无法体会书法之中蕴含的精髓。
“呀,你的字写得还真不错。”温琳凑了过来,头几乎抵住关允的耳朵,下巴就压在了关允的肩膀之上,“没想到,你还真有几把刷子。咦,你写的是一首诗:‘丹桂飘香时,燕落茉莉枝。玉簪洁如玉,鱼沉芙蓉池。’谁的诗?”
关允一气呵成,笔走龙蛇,写完之后,将笔一扔,自我感觉良好:“古有郑板桥诗书画三绝,今有关允诗书两绝,怎么样?”
话才说完,忽然眼前一暗,本来灯光点点的县委单身宿舍,瞬间陷入无边的黑暗之中……停电了。
停电也就算了,宿舍前面院子中的大树上,还传来瘆人的猫头鹰的叫声,在漆黑无边的夜里,确实让人头皮发麻。
“啊!”温琳吓得惊叫一声,一头扎进了关允的怀中。
三好学生关允
如果今天温琳没有过来,关允打算练一个半小时书法,再读半个小时古诗,然后再上床睡觉。但温琳有话要说,而且看样子还真有难下决断的大事,他就想先写上几笔字,静静心,也好认真听听温琳到底说些什么。
没想到停电了。
孔县的电力一直就成问题,经常性停电,好在县委通常不会停电。不过单身宿舍和县委不是同一条电路,所以停电的事情也时有发生。
关允和温琳认识的时间不短了,高中时就认识,但不熟,不过都知道对方,毕竟他们当时都是学习上出类拔萃的尖子生,互相仰慕也正常。再说,当时的温琳就有孔县一枝花的美称。
毕业后关允意外回到孔县,又和温琳不期而遇,成了同事,接触之后,少年的记忆复苏,温琳曾经戏称她和关允其实是青梅竹马。关允想了半天,最后终于确定他童年时就曾经和温琳住过一个大院,也在一起玩过一段时间,但由于相处时间太短,后来忘得差不多了。
能由青梅竹马修成正果,算是男女之间了不起的缘分。关允突然温香暖玉扑满怀,感受到怀中女子熟悉的清香——温琳的体香和洗发水的香气,他天天和温琳一起办公,早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他不由自主地抱紧了温琳瑟瑟发抖的身体。
“不怕,有我。”猫头鹰的叫声按照民间说法,不吉祥,关允怕不怕先两说,在温琳面前,必须拿出男人气概来保护她。
“你管用吗?”温琳头顶在关允怀中,外面的猫头鹰又不合时宜地叫了两声,她又惊叫一声,回身一脚踢关房门,“我最怕猫头鹰叫了。夜猫子进宅,好事不来,猫头鹰是不是找你来了?”
关允乐了:“胡说八道!再敢乱说,扔你到门外边。”
温琳双手紧紧抱住关允:“就不!我抱死你,看你怎么发坏?”
“我挠你痒痒。”关允手伸到温琳腰间,轻轻一挠,隔了衣服依然可以感受到她肌肤的光滑。
温琳最怕痒了,扭动身子反抗。她扭动身子反抗也就算了,双手却不松开关允,结果身子向后一仰,二人就一起倒在床上。
关允紧紧压住温琳,秋干气燥,又是如此秋风撩人的夜晚,再加上身下的人儿人胆大、腰如酥、眼如媚,他又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哪里还把持得住?一伸手就伸进了温琳的衣服里面,触摸到了她光滑细腻的皮肤。
滑过小腹,继续往下探的时候,温琳一伸手阻止了关允继续下行:“不行,不许摸。”
关允很听话地收回手,却又不老实地摸到了上面的山峰。这一次温琳没有阻止他,任由他揉捏,用力狠了,她还忍不住痛呼一声:“轻点,笨蛋。”
“今生只有两行泪,半为江山半美人!”关允低吟一声,声音中压抑不住冲动和渴望,“温琳,我……”
温琳已经很克制自己了,强忍着不让关允突破她的最后一道防线。但关允的一句诗顿时让她最后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今生只有两行泪,半为江山半美人。如此优美诗句在此时此刻从关允嘴中说出,极具杀伤力和攻击力,她溃败了。
“好吧,我就称了你的心,你要怎样就怎样吧。”温琳身子松弛下来,不再反抗,任由关允开始剥她的衣服。
“关哥,关哥!”
关允才解开温琳的扣子,外面就传来了李理一声紧过一声的呼喊。
“关哥,你在吗?小妹出事了!”
小妹?关允的激情迅速退去,从床上一跃而起,伸手一拉温琳。温琳配合默契地从床上起身,迅速整理好衣服,还顺势拿过火柴,点亮了蜡烛。
“在,快进来。”关允见烛光下的温琳脸色红润可人,虽然从衣服上看不出什么,但从神态上看明显是有过激情。关允本想掩饰一番,一想算了,他和温琳的关系又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怕李理猜测什么。
再说,小妹出事是大事,他心急火燎地拉开房门,冲了出去:“小妹怎么了?”
“嗯?”李理正要开口说话,一抬头发现温琳也在,不由愣了一下,随后就当没看到温琳,急急说道,“小妹被几个小混混儿拦住了,小混混儿非要拉小妹出去,小妹不肯,他们就耍横,不让小妹走……”
关允一听就急了,一把拉过李理:“马上跟我去一中。”
“我也去!”温琳从屋里冲了出来,顺手抄起关允用来练习臂力的臂力器,“敢碰小妹一根手指,我打不残他。”
几人风风火火赶到孔县一中的时候,事情已经闹大了。
孔县一中是全县最好的中学,有初中部和高中部,里面都是全县的尖子生。初中部还好,农村和县城的女孩儿营养不良,还没有发育好,高中部就不行了,女生个个出落得饱满如田地里的小麦,结实、匀称,并充满了乡村风情的美感。
再有县城长大的女生,在乡村风情之外又多了几分洋气,就更出落得让人心动了。其中在城乡结合地带长大的女生,既有城市女生的礼貌和美感,又有乡下姑娘的健美,两者完美地结合在一起,就是一道令人目眩的风景线。
县城老街有许多半大小子,初中辍学之后,不务正业,天天在县城晃荡,在青春期萌动和荷尔蒙的催动之下,就知道天天追逐异性。孔县一中是适龄美女最集中的地方,于是,孔县一中的门口每天都会有小混混儿拦截过往女生,吹口哨,用言语挑逗,或是直接拦住不让走,等等。他们就如苍蝇一样,来了一拨又一拨,怎么也清理不干净。
家长对此大有意见,县公安局也组织过几次重点打击,但收效甚微。而且县城老街的少年一茁接一茁,层出不穷,打下老的,新的又出来了,可谓前仆后继。后来实在没有办法,大家也就都习惯了每天放学之时门口聚着一群吹口哨穿花衫的无良少年。
容小妹虽是生活在城乡结合部的女孩儿,但她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让她如明月一般高洁,明净的额头,清澈的双眼,素净的容颜,如一朵牡丹一样的她在孔县一中,不管走到哪里都是引人注目的焦点。
不少人都将容小妹称之为孔县一中建校以来最有气质最美丽的女生。
也正是容小妹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高贵气质,再加上她有一个在县委工作的哥哥,县城老街许多混混儿虽然对她垂涎三尺,却没人敢拦她。
关允、温琳和李理一行三人赶到孔县一中的时候,一中门口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聚集了至少几十人围观。人群之中,容小妹站在正中,傲然而立,脸上挂着泪水,虽是一脸的不甘和不屈,但眼泪汪汪的样子楚楚动人,让人心生怜惜。
容小妹的身前,站着两人,一个是刘宝家,一个是雷镔力。二人并肩而站,将容小妹紧紧护在身后,谁想碰容小妹一根手指,就得先从二人身上踏过!
刘宝家和雷镔力的对面,也站着两个人,一个是钱一天——钱爱林的侄子,号称钱无赖,另一个,居然是王车军!
冤家路窄,王车军敢和钱一天沆瀣一气对容小妹无理,关允勃然大怒,分开人群来到场中,大喝一声:“小妹不要怕,我来了。”
关允的身后,紧跟着李理和温琳。义勇小胖子李理此时收起平常嘻嘻哈哈的神情,一脸严肃,目光冷冷地落在王车军和钱一天身上。
王车军醉眼蒙眬,已经有了七分醉意,一见温琳出现,立刻双眼放光,嘿嘿笑道:“温琳,我……”
温琳立刻回应他一个冷若冰霜的眼神:“别理我,丢人!”
王车军的身后站着一个跟班,花格衬衫,分头,应该是钱一天的手下。钱一天在县城开了不少台球厅和歌厅,手下的小弟很多。他一步向前,伸手就抓温琳:“你怎么和军哥说话的……”
话未说完,“啪”的一声已经挨了一个耳光,温琳又一举手中的臂力器:“再敢伸出你的狗爪,小心打得你骨折。”
花衬衫跟着钱一天一向威风惯了,总觉得县城就是自家的后花园,该怎么横行就怎么霸道,却上来就被人当众打了耳光,顿时大怒,伸出双手就朝温琳胸前抓来:“敢打老子,老子摸死你!”
温琳没想到花衬衫这么无耻,她手里拿着臂力器,想还手也来不及,想后退,动作不够快,眼见就要遭受平生从未有过的奇耻大辱时,关允出手了。
“浑蛋!”
关允从小到大都是三好学生,从不骂人打人,但三好学生的身份并不表明他不会打架。实际上,无数人都被关允蒙蔽了,真正知道关允蔫坏的只有刘宝家三个人。
如果再非要强调一句的话,刘宝家的打架招式和三人之间天衣无缝的分工合作,都是出自关允的手笔!
无敌组合
关允骂了一句,突然就毫无征兆地出手了。
别看他文文净净,像个白面书生,但就如武侠小说中所说的那样,真正的高手从来都是真人不露相。想当年,关允和刘宝家、雷镔力、李理四个人在流沙河边捧着武侠小说研究武功,曾经有过多少次彻夜未眠的经历,数都数不清,谁都有过难忘的青葱岁月!
花衬衫眼见一双魔爪就要落在温琳的胸上,忽然感觉眼前一花,一个人影闪到眼前,他还没有看清来人是谁,一只拳头扑面而来,正中鼻梁。
鼻梁是人体最脆弱的器官之一,鼻梁中拳,不用多大力气,就会让人痛苦不堪,失去抵抗力。关允一击即中,花衬衫当即如遭雷击,一下委靡倒地,双手捂着鼻子,疼得说不出话来。
关允打了人,顺手将温琳拉到身后,低声说道:“动手的时候,让男人来,你照顾好小妹就行。”
温琳含情脉脉地看了关允一眼,刚才关允的出手让她心中温暖如春。每个女人都渴望爱她的男人在关键时刻为她挺身而出,刚才关允护她的一刻,脸上闪耀的毅然决然的光芒,让她甘之如饴。
关允一拳打退花衬衫,钱一天没怎么震惊,倒吓了王车军一跳。在王车军印象中,关允一向都是礼貌有加,用他的话美好一点形容就是温文尔雅,恶俗一点形容就是伪君子,怎么关允也有怒发冲冠的时候?
钱一天已有了八分醉意,鼻子红彤彤的,很是滑稽。他一见关允露面了,一点也不露怯,还向前一步,将衬衣往裤子里塞了塞,露出满嘴的黄牙:“关允来了?你来得正好,我正要和你说一下,我看上你妹妹了,可是她不识抬举,不理我,你说我该怎么办?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她让我没法收场,要是就这么灰溜溜走了,我以后在县城还怎么做人?有人出主意,说要请动我叔,我说算了,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
钱一天年纪轻轻,体重却已经超过一百公斤,胖得不成人样,长得满脸青春痘,鼻毛经常露在外面,还有一口黄牙。就凭他的尊容,别说容小妹会看他一眼,他给小妹提鞋都不配。
都什么东西,还敢说看上小妹,真会抬高自己,还搬出钱爱林吓唬人,真以为钱爱林在孔县是一个什么人物?关允冷冷一笑:“你刚才怎么和小妹说的?”
酒壮怂人胆,更何况钱一天自认还不是怂人,他一直认为自己很了不起,有后台,又有钱,看上谁家妹子是谁家的福气。他向前一步,挺了挺肚子:“关允,我没怎么和她说,就是想拉住她的手,领她去兜兜风,她甩开我的手,一点儿面子也不给,傲气,太傲气。再怎么着,我在县城大小也是个人物,不提我叔,就是我……”
“你不算个什么人物,别太高抬自己。”关允不客气地打断钱一天的话。他可以忍受一年来在县委左右不靠边的委屈,但无法容忍别人对小妹有一丝的冒犯。况且今天他已经做出决定,不但要为小妹出一口气,还要借今日之事让县城老街所有混混儿都知道,他不容任何人对小妹有非分之想!
钱一天被关允冷喝一句,脸色一变,正要说话,关允却不给他机会,又追问了一句:“哪只手?”
“什么哪只手?”钱一天恼羞成怒,关允这么不给面子,就让他十分恼火,说话也带了几分火气,他伸出右手,“这只手,怎么了,你还想怎么着?关允,你以为你提了一个副科,就能在孔县呼风唤雨了?要不,请我叔叔来说说理?”
“我还巴不得钱爱林在场!”关允冷哼一声,突然身子错后一步,低沉的声音在夜色中犹如冰水一样寒意袭人,“动手!”
话音刚落,李理的身子就动了。
李理人称义勇小胖子,他身材虽胖,但动作却十分灵活,一弯腰,肩膀向右一晃,一下就撞在了王车军身上。王车军猝不及防被李理撞个正着,身子一歪,就朝旁边倒去,正好倒在被关允一拳砸中鼻子的花衬衫身上。
李理一动手,钱一天的跟班就纷纷围了上来,以李理为主要攻击目标,要将李理团团围住,结果就是……他们上当了,李理的动手不算动手,只是虚晃一枪,真正的杀招在后面。
雷镔力紧随在李理的身后,悍然向前迈出一步,他身材高大,力大无比,一步迈出,有势不可挡之威,吓得钱一天一哆嗦。钱一天以为雷镔力要撞他,急忙向旁边一躲。
躲了一半,没全躲过去,还是被雷镔力的肩膀扫了一下,他虽然胖,却是虚胖,和雷镔力的健壮不能相提并论。只一撞,他就被撞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身子就朝关允歪了过来。
关允顺势一让,人是让开了,脚下却慢了一步,他伸出右腿——和当时在工地上绊倒关支书的手法如出一辙,暗中下了绊子。钱一天被雷镔力一撞,再被关允一绊,哪里还站立得住,身子猛然就朝前扑去。
眼见钱一天就要正面摔在地上,结结实实摔一个狗啃屎之时,一直等候机会的刘宝家终于出手了,他向前迈出一步,伸手一拉钱一天。表面上看是为了救钱一天于水深火热之中,也确实,他一把拉住了钱一天,并且顺势将钱一天从即将摔倒的边缘拉了起来。但他拉的地方不对,正抓在钱一天的右手小拇指上,而且拉的方向也不对,逆向一拉,伴随着微不可察的“咔嚓”一声,再伴随着钱一天的痛呼之声,钱一天的小拇指断了!
一切,都在瞬间发生,似乎只是眨了一下眼的工夫,王车军被撞倒,钱一天手指被折断,形势为之陡然一变。
县城老街的一帮人,不管是年纪大一些的老混混儿,还是新生代的小混混儿,都听说过刘宝家的大名,知道刘宝家是县城老街近十几年出来的最能打的一个。当然,不少人也听说过雷镔力,雷镔力天生力大无比就不用说了,是天生优势,别人无法与之相比,所以比较下来,人人最佩服的还是刘宝家。因为刘宝家力气不是最大,招式不是最好,但他出手又快又狠,时机总是把握得最准,经验又最丰富,刘二飞的外号就叫得特别响亮。
除了刘宝家最能打之外,刘宝家与雷镔力、李理相互配合而形成的打架三人组,也在县城赫赫有名。通常情况下,两个人能打过李理,三个人敢和刘宝家一拼,四个人能放倒雷镔力,但六七个人也不敢对刘宝家、雷镔力和李理三人组出手,都清楚,打架三人组的联合,孔县无敌。
如果让刘宝家说,他会说,其实最能打的人不是他,是关允。而打架三人组之所以配合得天衣无缝,可以以三当七,背后全是关允的功劳。
如果让关允自己说,关允并不会承认他最能打。论打架技巧和经验,他比不上刘宝家;论力气,他比不上雷镔力;论灵活和把握出手的时机,他也比不上李理。但他是一个遇事爱动脑子爱琢磨的人,而且心细,思维缜密,事事都要演算一遍才会出手。再根据他多年披星戴月阅读武侠小说的收获,加上无数次观摩刘宝家和人对打的实战之后得出一个结论:打架是一门技术活,并不是说力气最大就一定最后获胜,而是谁的时机把握得最好,谁就有可能笑到最后。
人体有许多薄弱部位,就如雷镔力一样,虽然力大无比,但如果先被对方一拳封了眼睛或是打了鼻子,他就会失去战斗力至少几分钟。在打架时,往往几分钟就已经决定了胜负。
其实如果在以前,关允还不会将打架一事上升到理论高度并引申到官场上解读。后来他在县委受到冷落和排挤,心中慢慢就想通一件事情,其实官场中的较量和打架有几分相似之处:如雷镔力一样天生力气大者就是大有来历之人;如刘宝家一样打架经验丰富者就是基层工作经验丰富,政治斗争水平高的人;而如李理一样既不是天生大力,打架经验又并不是十分丰富,却能在关键时刻为朋友两肋插刀而义无反顾者,就是官场中不可或缺的坚定的追随者。
但以上三种类型的官场中人,都欠缺一点,就是智慧。
在关允看来,打架不但是一门技术活,也是一项高智慧的较量,并非只是简单的拳拳到肉的暴力。孔县无敌的打架三人组,就是关允利用智慧将刘宝家、雷镔力和李理三人各自的优势充分放大之后,进行重新分工和排列,并得以在对战之时,第一时间抢占先机并且赢得最终胜利。
关允并不是最能打的一个,但他绝对是最能将智慧运用到打架之中的一个。刚才的一出,就是他和刘宝家三人多年练习形成的默契,不用开口,只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各就各位,知道下一步该谁出手、该谁还手、该谁狠手的无敌组合的再次出击。
钱一天一摔倒在地,围攻李理的钱一天的几个跟班立刻转身把关允围了起来,要为钱一天报仇。他们一动,雷镔力又动了。
虚实结合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如果说刘宝家是打架三人组中的将才,那么关允就是坐镇军帐的帅才。没有关允居中指挥若定,刘宝家三人联合可以对付七八人。但如果关允在场,不需要他出手,只需他当前一站,刘宝家就能信心倍增,打架三人组的战斗力就会上升几个等级,对付十几人不在话下。
千军也好,三人也好,任何时候都需要一个灵魂人物,一个灵魂人物的存在,会让一个团体士气大涨。
刘宝家三人在饭店和关允分手之后,说要去兜兜风,其实刘宝家心里还是放不下钱一天。他以前和钱一天有旧仇,再加上刚刚被钱爱林关了一次,就一直记恨在心。今天见到钱一天和王车军在一起,他知道二人肯定不干好事,就和雷镔力、李理一起又悄悄返回美食林。
不料钱一天和王车军已经不见了,问了别人,有人说看到两人去孔县一中了。
看看时间,正是夜自习快要下课的时候,不用想,喝得醉醺醺的钱一天和王车军又去一中调戏女学生了。
要是平常,刘宝家才懒得理会钱一天去一中调戏谁家姑娘,但今天他气不顺,想看看钱一天怎么个坏法,就和雷镔力、李理一起来到一中。才到一中门口,就发现钱一天和王车军领着一帮跟班围住了一个女孩儿,走近一看,他顿时火冒三丈,竟然是容小妹。
雷镔力更是怒火冲天,低头找了一块砖头就要一砖拍倒钱一天。不过刘宝家吸取上次打架的经验教训,冷静地一想,觉得还是先让李理通知一下关允为好,让关允来决定是打还是谈。
刘宝家和雷镔力及时出面阻止钱一天对小妹的得寸进尺,钱一天既不走,也不敢对刘宝家大打出手。也就是刘宝家出面能镇住钱一天三分,换了别人,钱一天身后领了七八个跟班,早就将来人打得头破血流。
不止钱一天认为关允来了也不敢对他怎样,就连王车军也认定关允不会动手。没想到,关允只一露面,三句话后就动手,不但动手,而且下的还是狠手!
李理冲撞王车军,将他撞倒,其实是保护他。作为县委副书记的外甥,又是县委书记的通讯员,他的身份可不是钱一天一个混混儿所能比的。
李理的出手只是虚招,随后雷镔力的出手,则是虚实结合了。虚,是要将钱一天撞倒,好让刘宝家痛下杀手;实,则是在等刘宝家得手之后,他再大打出手。
刘宝家得手了,钱一天的几个跟班勃然大怒,转身要对关允和刘宝家还手时,雷镔力身子原地一转,又重新冲撞过来。这一次和从侧面冲撞钱一天时就大不相同了,是正面冲撞在三个跟班的后背之上。
雷镔力体沉力大,下盘功夫好,又是以有心算无心,一击之下,顿时将三个人撞得横飞出去。雷镔力一击得手,李理身子一转,也如风卷残云一样加入战团。他左一撞,撞倒一人,右一推,推开一个,转眼工夫,钱一天的七八个跟班在雷镔力和李理的扫荡之下,就倒了五六个。
剩下的两三人还没有来到关允面前,刘宝家一拳打倒一个,又侧身一脚踢飞一个,剩下最后一个已经吓傻了,双腿发抖,迈不动脚步。他平常欺负的都是小鱼小虾米,哪里见过如刘宝家三人拳拳到肉的真正打架,当场就吓得动弹不得。
七拳八腿之后,结束了战斗。王车军吓得心惊胆战,躺在地上干脆就没起来,起来只有挨打的份儿,不如装死。钱一天断了手指,疼得已经说不出话了,只知道捂着手指坐在地上,眼泪、鼻涕和汗水一起出来,弄得脸上跟五花肉一样恶心。
刘宝家、雷镔力、李理三人动手完毕,各自归位,分站在关允周围,俨然将关允包围在中间,成掎角之势,保护关允不受一丝威胁。任谁都看得出来,关允虽然并没有怎么动手,这场战斗的主角和指挥官其实是他。
关允抬头看了一眼围观的人群,有学校的老师,有学生,也有老街其他的小混混儿。他又看了倒在地上东倒西歪的一帮无良少年一眼,朗声说道:“今天的事情大家都看到了,老街的人都听着,以后谁再敢来一中胡闹,钱一天的下场就是你们的下场。不,你们会比钱一天更惨,因为你们谁也没有一个当派出所所长的叔叔!”
关允的话掷地有声,话一说完,看到远处警车的警报灯闪烁,知道是钱爱林终于赶到了,他淡定地回头对小妹和温琳说了一句:“你们先走,剩下的事情,由我处理。”
小妹已经恢复了镇静,她擦干眼泪,坚强地说道:“哥,你小心点,万一顶不过,就别硬撑,好汉不吃眼前亏,以后有的是机会还回来。”
好一个小妹,小小年纪就有了长远的目光,知道隐忍的重要性,关允不由对她刮目相看。
温琳冲关允吐了吐舌头:“我现在都有点怕你,你太厉害了。以前还觉得你不太男人,现在才知道,原来是你隐藏得太深。刚才你真威风,有指挥千军万马的气势。”
“你才知道呀?我哥可厉害了,我早就觉得他有朝一日一定能一飞冲天。他现在是潜龙在渊,不用多久就会是飞龙在天。”容小妹无限仰慕地看着关允,“他是我的英雄。”
温琳悄然一笑,赞同容小妹的说法:“其实呀,他也是我的英雄。”话一说完,脸莫名红了。关允领会了其中的暗示,也是会心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温琳和容小妹刚走,钱爱林就赶到了。一身警服并且带领十几名警察的钱爱林威风凛凛,一到现场,就将人群包围了,展现出他一个派出所所长在平头百姓面前高高在上的派头。
“怎么了,都怎么了?”钱爱林大声嚷嚷,分开人群,一脸威严,“谁在聚众闹事?谁在打架斗殴?谁敢在一中的门口……”
话说一半,发现坐在地上的钱一天捂着右手,脸已经扭曲得变形,他顿时跳了起来:“谁干的?谁下的狠手,滚出来,老子今天非灭了他不可。”
“是我。”伴随着一声淡然的回答,刘宝家人影一闪,来到钱爱林面前,“钱所,你今天想怎么灭了我?”
钱爱林是谁通知过来的已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来了,肯定会不问青红皂白就偏向钱一天的立场。
钱爱林本来一见侄子的惨状就急火攻心,抬头一看是刘宝家,顿时心里一颤,气焰莫名就低了几分:“宝家……怎么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刘宝家气焰嚣张,“钱所,今天的事情,我承认是我先动的手,来,有本事带我走!钱一天的小拇指也是我废的。刚才就算你在场,我也照废不误!”
挑衅,明目张胆的挑衅,钱爱林担任所长以来,没有任何一人在他面前闹了事还敢如此嚣张地说话。本来有心看在刘爱国的面子上忍让一下,没想到刘宝家打伤人还敢这么狂妄,钱爱林勃然大怒:“好,你承认是你打人,我就成全你。铐上,带走!”
“慢着!”关允镇静地向前迈出一步,“钱所,在事实没有调查清楚之前,我希望你先不要带走人。”
钱爱林瞥了关允一眼,极度轻蔑地说道:“关允,你以什么身份和我说话?”
“我以受害者家属和县委办秘书科科长的双重身份!”关允直视钱爱林的双眼,他虽然才二十多岁,和钱爱林四十多岁的人无法相比人生阅历和经验,但他的气势丝毫不输钱爱林半分,甚至还隐隐压了钱爱林一头。
于公,关允比钱爱林级别高,于私,钱一天冒犯容小妹在先,于公于私,他都不理亏,自然心里底气十足。况且,既然今天将事情闹大,敢当着钱爱林的面承认废了钱一天一根手指,就是不怕和钱爱林撕破脸皮。
就如上次冷枫对关允所说的一样,要阳谋,不要阴谋。虽然打打闹闹有违冷枫意愿,但是对方挑事在先,也并非关允所愿,好在关允记住了一点,要打就打得对方心服口服,他要在钱爱林面前露露本事,同时,也要正式点燃钱爱林这根***。
也是时候了,相信李永昌和郭伟全的黄梁市之行会有一定的收获,那么可以预见的是,孔县的变局有了新的变动。还有一点,李永昌在常委会之后就立刻动身前往市里,证明他的反弹十分强烈,并不想放弃在孔县庞大的利益。
孔县今年的秋天,必定会有一场秋风苦雨。
“受害者家属?什么受害者家属?”钱爱林将心一横,感觉受到了平生莫大的屈辱,侄子手指被废,关允几个小年轻嘴巴上毛都没有长齐,就想骑到他的脖子上拉屎,真以为他是吓大的,就用手一拍腰间的手枪,恐吓说道,“你们聚众闹事,打伤路人,信不信我连你这个科长也一起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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