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允的重要性
“钱爱林触犯法律,他的问题有法可依。”关允打出一招巧妙的太极,将钱爱林的问题交给法律,其实言外之意还是主张拿下钱爱林,“李永昌副书记是孔县人,十几年来一直在孔县担任重要职务,为孔县的发展付出了巨大的心血,劳苦功高。他虽然犯了一些错误,但站在孔县的利益上实话实说,我觉得孔县离不开李副书记。”
关允的话,让李逸风和冷枫同时大吃一惊,二人一齐朝关允投去质疑的目光,怎么会?这么好的机会,不将李永昌一棍子打死,怎么还站在李永昌的立场上说话?说什么孔县离不开李永昌,关允到底是怎么想的?
别说李逸风心中十分不解关允既然主动推动了钱爱林的问题,为什么在紧要关头又退后了一步,而不是痛打落水狗?就连冷枫也是目光连连闪动,脸上的表情更加冷峻,证明他对关允的回答也是十分疑惑加不满。
关允话一出口,就已经惹得两个主要人物大为不满了。那么,如果蒋雪松再对他的回答也不满意的话,他之前为之付出的全部努力,就算前功尽弃了。
蒋雪松不说话,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手中的材料,双眼如电,直视关允的双眼。以蒋雪松在官场之中历练几十年的功夫,眼神中蕴含的杀伤力非关允一个官场的毛头小伙子所能与之相比。但关允只是低眉顺眼,努力保持一脸平静,神态既恭谨又谦逊,让人实在挑不出一丝毛病。
房间内的温度几乎滴水成冰,安静程度落针可闻,空气凝重得如水雾一样,压迫得每一个人都呼吸不畅。非官场中人是体会不到在决定堪比生死大事时的紧张程度的,关允心中也是绷紧了一根弦。自己之所以收回要将李永昌一脚踢倒的临门一脚,改口声称孔县离不开李永昌,是因为在迈进房间的一刻,脑中蓦然闪过一个无比强烈的念头——如果蒋雪松真的已经决定要拿下李永昌,他绝对不会拖到现在,而是在小郭村就可以直接将李永昌就地免职!
李永昌是县委副书记,是去是留,市委书记可以一言而定。
而回到县委之后,在召开了常委扩大会议,只听蒋雪松严厉批评李永昌的声音,并未听到一句关于怎样处理李永昌的话。再加上抛出了钱爱林问题之后,此事也牵涉李永昌,而蒋雪松依然没有明确态度,还要当着李逸风和冷枫的面,问关允的意见。
以关允的级别,还不够向市委书记进言的程度。蒋雪松表面上是问他,实际上是借问他之举来间接地表达对李逸风、冷枫联手要逼走李永昌的不满!
尽管李永昌已经成为孔县的赘肉,但蒋雪松对李永昌的信任程度还是超过李逸风、冷枫,毕竟李逸风和冷枫是从省里空降到孔县的。如果拿下李永昌,孔县将无人制约李逸风和冷枫。从市委的角度来说,虽然也希望县委一二把手步伐一致,但具体到孔县,相信市委也不愿意看到两个空降的一二把手紧密合作,将孔县经营得密不透风。
李逸风和冷枫也是急于搬开李永昌,当局者迷,以为凭借郭老汉之死加上钱爱林非法集资案,双管齐下,就可以将李永昌一脚踢开。但是二人却忘了一点,蒋雪松是市委书记,他要站在市委的高度全盘考虑问题,而不仅仅是从孔县一地的局势为出发点。
其实仅仅以关允的见识和眼界,不可能得出如上的分析,只不过他很幸运地刚刚见过老容头,更幸运的是,老容头点评了蒋雪松的书法。而在很早以前关允就记住了一句话:字如其人。老容头说,蒋雪松的字圆润有余,苍劲不足,可以理解为蒋雪松行事手法偏重和光同尘而不是雷厉风行。老容头又说,蒋雪松的书法格局不错,不过有时也因过于照顾大局而在细节上不够果断,就更加直截了当地暗示蒋雪松不够杀伐果断。
之前,关允也认为可以一举将李永昌搬开,就算李永昌不会轰然倒塌,也有可能黯然收场。但在被老容头点醒之后,现在又站在蒋雪松面前,被他当面一问,关允才豁然开朗,想通了蒋雪松摆出龙门阵背后的考量,才顺着蒋雪松的话往下说。
诚然,关允也想彻底搬开李永昌,但蒋雪松不点头,现在又没有可以一举置李永昌于死地的致命事件。因此关允如果说出希望李永昌滚蛋的话,一时过了嘴瘾,实则于事无补,反而会更让蒋雪松对李逸风和冷枫的联合心生提防。
不过话又说回来,关允并不认为李逸风和冷枫会一直联合下去。二人政见相差太大,眼下的联手,只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
在场的几人,蒋雪松是堂堂的市委书记,李逸风、冷枫是县委的一号二号,冷岳是市委秘书长,是承上启下的市委大管家。几人都在官场浮沉多年,都是一路过关斩将才有了今天的地位。但谁也没有想到的事实是,在场的几人之中,不管是猜度蒋雪松的心思,还是在对孔县前景的分析上,唯一人心境澄明,将眼下局势和几人的想法全部猜中!
关允当欣慰,他眼下不但是孔县的支点,也是蒋雪松和李逸风、冷枫之间的支点。他站在场中,几人都坐,就他一人站立,似乎所有的压力都压在他的身上。实际上,他心里最清楚,孔县的局势,马上就要拨云见日了。
沉默了足足有几分钟之后,蒋雪松终于开口了:“你的话,代表了孔县人民的心声啊……”
一句话既出,李逸风和冷枫对视一眼,一脸灰白,不过二人的眼神中都流露出一丝欣慰之意,幸好关允的回答让蒋雪松满意。如果关允还是一心朝推翻李永昌的方向说话,不知道会引发什么严重的后果。
政治人物都不是鲁莽的人,在无法做到给予对手致命一击、确保对手无法还手时,就会及时收回拳头。李逸风和冷枫都暗中捏了一把冷汗,失误了,没有揣摩透蒋雪松的心思,没想到蒋雪松处理李永昌是大事化小的心理。幸亏关允够聪明,否则事情有可能麻烦了。
到底蒋雪松想怎样处理李永昌?这让李逸风和冷枫心里没底了。不过冷枫想得比李逸风更长远,等确信关允的回答契合了蒋雪松的心意后,他对蒋雪松对此事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的处理手法微感失望。但失望也没有办法,谁让蒋雪松是市委书记?不过随即一想蒋雪松当众向关允问话的另一层含义,不由怦然心惊,难道蒋雪松真有意要让关允当秘书?
蒋雪松明是借向关允问话来向孔县县委暗示,不要将李永昌的事情闹大,暗中何尝没有借机考验关允是不是一个合格的秘书之意?冷枫想通此节,心中复杂难言。他才刚刚和关允建立默契,正打算在关允的辅佐下,在孔县推动他的执政理念。万一关允真被蒋雪松选中,从孔县调往黄梁市,他岂不是身边无人可用了?
此时冷枫才深切地体会到关允的重要性!
“李永昌同志的处理意见,逸风、冷枫,县委先拿出一个建议,回头报我一下。”蒋雪松合上材料,站起来,“钱爱林的问题,就和关允说的一样,依法处理。”
蒋雪松金口一开,等于是孔县的两大问题,就此画上了**。同时也是暗示,钱爱林的问题依法处理,而李永昌的问题酌情处理,但两者不能混为一谈。等于是说,钱爱林的事情不要波及李永昌。
怎么会这样?辛辛苦苦将钱爱林事件在此时及时引爆,却没能收到预期效果,被蒋雪松轻轻一推,就将爆炸的威力抹平了,为什么?
关允心中愤愤不平,钱爱林倒台是小事,李永昌下马才是大事。不过听蒋雪松的意思,李永昌估计是暂时保住官帽,顶多就是背一个处分。
不过,气愤之后,关允忽然又想通了什么,直觉告诉他,蒋雪松并不是非要刻意袒护李永昌,似乎他在左右为难中,因为有什么顾忌,才不敢对李永昌悍然出手。究竟是什么原因?关允当然不可能知道。蒋雪松当场落了李永昌的面子,又当面叫停平坟复耕政策,又允许夏莱随行来孔县……似乎是一盘很大很复杂的棋局,孔县只是一枚棋子,但棋盘可能是整个黄梁市。
如果关允所猜不错的话,最终如何处置李永昌,还要涉及蒋雪松和市里主要领导之间的平衡。
“还有一点儿时间,关允,你陪我到平丘山转一转。”蒋雪松又不急着回市里了,脸上又露出清风明月一般的笑容。
“好呀,我正想向蒋书记汇报一下平丘山旅游开发招商引资的情况。”关允顺势就上,此时正是争取市里支持平丘山旅游项目的大好时机,不容错过。
李逸风明白了,蒋雪松要关允陪同去参观平丘山,那么他和冷枫就不必跟着了。因为,蒋雪松是要给出他和冷枫时间,尽快拿出关于李永昌若干问题的处理意见。
孔县的局势,要掀开新的一页了。
孔县一人丰收
此时正是下午四点时分,日头西斜,余晖洒落万道金黄,秋天的平丘山,红叶漫山,被阳光一照,煞是喜人。
陪同蒋雪松游览平丘山的人员安排,很耐人寻味。县委一号二号同时缺席不说,三号也不见身影,县委出面的最高一人是县委办副主任周立,其次就是关允和温琳。
市委方面,常务副市长曾伟宪依然不见出现,似乎从平坟现场回到县委之后,曾伟宪就不知去了哪里。蒋雪松不解释,谁也不会多问。冷岳身为市委大管家,肯定要随时跟在蒋雪松左右,还有蒋雪松的秘书师龙飞,也跟随上山。
师龙飞三十岁左右,倒也长得高大帅气,只是眉宇之间不时流露出一丝阴郁之色,偶尔对关允的身影也是投上几眼冰冷而充满敌意的目光。只不过不管他怎样表达心中的不满,他的身影还是落寞而孤单,不能近身到蒋雪松身边,只能跟在后面。市委第一秘落魄到这种程度,怪不得别人,只能怪他自己不会做人做事。
很有意思的是,夏莱和金一佳也在随行人员之中。夏莱是以随行记者的身份,金一佳则是以投资商的身份。
更有意思的是,刚才在县委书记办公室阴沉如水官威如山的蒋雪松,此时满面春风,站在平丘山山脚之下,抬头仰望简陋但却朴实的山门,对山门上的几个大字赞不绝口:“平丘古山——笔力饱满,古意昂然。小关你看,‘平’字气势平缓,‘丘’字显示出胸中有丘壑的气度,‘古’字古风纯朴,‘山’字却笔风一变,巍巍然如一座大山扑面而来,令人仰视才见……妙,妙不可言。没想到,小小孔县还真是卧虎藏龙之地,你一定要让我见见题字的高人。”
此时的蒋雪松,哪里还有之前身为上位者一言定人前程的气势,他激动之下,拉住关允的手不肯松开。周围等人呈半圆形将蒋雪松和关允环绕其中,此时的关允,说是蒋雪松的忘年交也可以,说是他的秘书,也有七分像。
冷岳离蒋雪松最近,他笑意淡然地站在蒋雪松身后,对蒋雪松和关允之间的互动,一副乐观其成的姿态。也许是巧合,也许是有意,他站的位置恰好挡住身后所有人,师龙飞想向前一步离蒋雪松近上半分也不可能。
夏莱微瘦,苗条而曼妙;温琳丰腴,饱满而圆润;金一佳不胖不瘦,多一分就胖减一分则瘦。
三人之中,夏莱紫衣长发,皮肤白嫩而细腻,细腰长腿;温琳红衣长发,肤色健壮而结实,细腰圆臀;金一佳粉衣中长发,她比夏莱丰满,比温琳瘦削,肌肤既不如夏莱的白嫩诱人,也不似温琳的麦色迷人,却是如美玉一般散发光泽,她个子中等,细腰翘臀。
三女各具特色,其美艳秀丽,平丘山与之相比都黯然失色。蒋雪松的随从中不少人都自认见识美女无数,此时还是被三女之美吸引了目光——简直是乱花渐欲迷人眼。
不过美色当前,关允却没有心思欣赏。他以前并不觉得“平丘古山”四个字好在哪里,只觉得老容头的书法确实不错,听蒋雪松一点评,才感觉眼界大开,果然是每一个字的笔风和走势都各不相同。
“蒋书记在书法上的造诣深厚,我可比不了,我只是感觉四个字写得气度非凡,但具体好在哪里,却说不上来。”关允顺势接话,“不过老容头现在不在县城,蒋书记恐怕见不到他了。”
蒋雪松一脸遗憾,不是假装,是真失望:“可惜,太可惜了。”
关允乘机将老容头的字帖和新鲜出炉的题字拿了出来——从书记办公室出来时,柳星雅很及时地将两件宝贝还给了关允,就让关允对柳星雅更多了些好感。关允将字帖双手递到蒋雪松面前:“蒋书记,我取了字帖和他新写的一幅字,请您点评。”
关于老容头,关允对蒋雪松的说辞是:老容头是一个卖艺老人,路过孔县的时候,和他成了忘年交,但老容头行踪不定,并不长住孔县,有时不知道去了哪里。蒋雪松听了信以为真,流露出怅然若失的神情。
由此,更让关允断定,蒋雪松骨子里文人气质不改,他对蒋雪松的为人又多了一点了解。实际上关允并不知道的是,此时他对蒋雪松性格的了解,已经超过了李逸风和冷枫对蒋雪松的认知。
官场之中,重重迷雾,首先是对领导性格的摸索,其次是对领导背景的分析,最后才是选择站队。摸透性格,才好确定是否脾气相投,若是性格不合,即使站队过去,也很难赢得领导的信任。分析背景,则是考虑长远,毕竟谁也不想找一个根基不稳的靠山。
每个人初入社会初进官场,都是单枪匹马,除了少数天生的官二代之外,大多数人要从零开始。所以,人人都需要选择一个靠山,没有人赏识,个人能力再突出,也无人提拔。但如何才能得到靠山的赏识,全在运作之术。
关允对冷枫的判断,基于他一年多来对冷枫的细致观察,再加上老容头的点拨,算是摸到了冷枫背景的冰山一角。现在,他有了和蒋雪松近距离接触的宝贵机会,不细心留意蒋雪松的一举一动,岂非错失良机?关允从来不是一个不会把握机会的人,尽管他还是不认为蒋雪松真有意用他当秘书。
蒋雪松接过字帖和题字,先打开题字,念了出声:“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
他双手捧字,足足欣赏三分钟之久,才心满意足地放下,又拿起字帖。
只看了几眼,他就惊讶地“咦”了一声,又拿起题字看了几眼,似乎是在对比什么。反复各看了几遍之后,将字帖和题字收回,他随手交给了冷岳,然后不再说话,负手上山。
关允就紧随其后。
走到半山腰,似乎一路一直在欣赏美景的蒋雪松突然说了一句:“关允,我说你的笔风很像一个失传的书法大家的风韵,你却说师从老容头。不过从你拿来的老容头的字帖和题字来看,他似乎并不是失传的书法大家,也许是我看错了。”
关允暗暗点头,老容头真有一手,也不知道怎么在题字中变了笔风,让蒋雪松不再误会他是失传的书法大家。不过,关允严重怀疑老容头还真有可能是蒋雪松所说的书法大家。
一行人到了山顶,蒋雪松的兴致才被平丘山的美景吸引,关允见时机成熟,就及时说出了平丘山的旅游开发。蒋雪松本来因为山门的题字就对平丘山印象大好,又听说平丘山的旅游开发是夏莱的表妹金一佳的风险投资,更是兴趣大增。等关允将金一佳引见到他的面前,他见金一佳的俏丽干练和年轻,哈哈一笑:“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呀!好,说说你们的想法,我来替你们把把关。”
关允大喜。有多少县委书记和县长想向蒋雪松当面汇报工作,都不得其门而入。平丘山的旅游开发,现在还没有正式提交县委,却可以直接上达市委书记之耳,确实是天大的幸事。
而且关允还有一个私心,就是乘机推出温琳。
每个人都要有一个试一试的机会,关允相信温琳也会有成为蒋雪松秘书的机会。尽管他听温琳说过,蒋雪松爱惜羽毛,不会任用女性秘书,但凡事总要试过才知。
温琳落落大方地站在蒋雪松面前,金一佳则是坦然而立,干练而优雅。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将平丘山旅游开发的前后经过,一五一十地向蒋雪松做了汇报。难得的是,蒋雪松十分耐心地听取了二人的汇报,还不时问到一些数据和规划方面的问题,可见蒋雪松并非应付了事,确实上了心。
关允在一旁听了无比欣喜,温琳在对数据的记忆和对数字的敏感上,不比王车军差上半分。从蒋雪松的积极回应上不难看出,不管是温琳的数据补充还是金一佳的前景描述,都深得蒋雪松之心。这么说来,平丘山的旅游开发,能得到市委书记的首肯,前景将会更加灿烂。
随后,温琳和金一佳汇报完毕后,都又强调了一点,平丘山的旅游开发是关允的创意。由此,将关允一下推到了高点。
如果李永昌在场,必定会气得七窍生烟。曾经李永昌自得地想,今年秋天,除他之外,孔县无人丰收,现在他才知道大错特错,应该是,今秋除了关允之外,孔县无人丰收!
下山的时候,冷岳有意无意和关允走在一起。他一路上和关允说了不少话,大多是围绕孔县的风土人情和地理,忽然话题一转:“关允,你和冷县长关系不错,如果你有机会调往市里,是不是愿意离开冷县长?”
关允一下愣住,忽然意识到冷岳和冷枫同姓,而冷岳却是京城人士,据说还大有来历,莫非冷岳和冷枫之间还真有什么联系不成?再联想到冷枫背景之中深不可测的部分似乎真和冷岳的来历有交集,他不由心思大动!
强势推动
“调往市里?我还真没想过。”关允笑了笑,很云淡风轻地说道,“我还想跟着冷县长在孔县大干三年,为孔县的明天多出一份力。”
冷岳探究的眼神在关允脸上停留了片刻,又拍了拍关允的肩膀:“你在孔县,屈才了。”
“秘书长过奖了。”关允谦逊地笑了笑,似乎无意地随口问道,“秘书长和冷县长认识?”
冷岳不动声色地说道:“认识,当然认识,全市十几个区县的一二把手,我都认识。再说我和冷县长五百年前是一家,更得认识了。”
冷岳的回答滴水不漏,关允也只得报以一笑。如果他一句话就问出了什么,冷岳就太浅薄了,试想身为市委大管家,谁不是八面玲珑的人物?不过同样姓冷,冷枫冷面冷言,冷岳却是让人如春风拂面,可见一个人的性格和姓氏还真没有关系。
不过关允总感觉冷岳和冷枫之间似乎有什么关系,刚才冷岳的问题很奇怪,似乎有为冷枫试探他之意。按说就算蒋雪松有意调他到市委担任秘书,冷岳打前站为蒋雪松试探他的口风,也不应该从冷枫的角度来提出问题。
冷岳冲关允一点头,向前走去,关允就落后几步,来到夏莱、温琳和金一佳的中间。他左边温琳,右边夏莱,正好一红一紫,姹紫嫣红,金一佳就打趣关允:“你敢不敢伸开双臂,左边抱温琳,右边抱夏莱?”
“敢,怎么不敢?”关允还当真双臂伸展,不过却没有分别落在温琳和夏莱的肩膀上,而是只伸了一伸就迅速收回了,“不过不是现在,蒋书记在前面,金一佳你想害我就明说,我又没得罪你,你怎么这么坏?”
金一佳咯咯一笑:“小心眼的男人。”
关允还没反驳她,夏莱不干了:“一佳,你不要说关允的坏话,他可不是小心眼,他是大男人。”
“一佳,你可真说错了,关允从来不小心眼,你要觉得他小心眼,肯定是你小心眼了。”温琳也紧接着毫不犹豫地反驳金一佳。
金一佳告饶了:“好,好,我错了,不该说有女人缘的小男人的坏话。夏莱,你也真是,多少年的情谊,还不如认识关允几年。女生外向,真是一点儿不假。还有你,温琳,关允又不是你男朋友,你维护他干什么?你也不想想,他肯定是一个薄情寡幸的人,早晚负你。”
温琳又气又恼:“一佳,我和你不算太熟,你不要乱说我好不好?什么叫关允负我,我和关允是普通的同事关系,哪里有负我一说?你再乱说,我和你断交。”
夏莱上前就拧了金一佳腰间一把:“让你乱说!从小你就碎嘴,现在长大了,还出国留了学,怎么改不了乱说的毛病?你再胡说,我也和你断交。”
金一佳败退了,举双手求饶:“夏姐姐,温姐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再也不敢了。以后如果我还乱说,就让我随便被关允欺负。”
关允无语,怎么又扯上他,而且金一佳的话还容易让人产生歧义,他好好的,欺负她做什么?不过让他奇怪的是,怎么金一佳对他就有了小心眼的印象?
夏莱听出来了金一佳话里的歧义,却只是笑而不语,并不点破。温琳心直口快,脱口而出:“一佳,你说随便让关允欺负,是不是关允怎么你都可以?”
金一佳蓦然脸红了,呸了温琳一口:“温琳,你曲解我的话……”
得了,古人云:三个女人一台戏。诚不我欺。关允听不下去了,挥挥手,快步向前走去,只留给三位嬉笑的美女一个毅然决然的背影。
其实关允加紧脚步和夏莱、温琳、金一佳三人保持距离,是因为已经步入县委大院之中,而且他已经看到柳星雅脚步匆匆地迎了过来。从柳星雅严肃而凝重的表情可以看出,县委之中,恐怕发生了什么事情。
果然是发生了事情,而且是大事!
前脚,蒋雪松和关允一行刚离开县委前往平丘山;后脚,县委就紧急召开了关于李永昌同志若干问题的处理意见的书记办公会。
书记办公会只有六人参加,除李逸风、冷枫之外,还有桂晓杰、副书记兼纪委书记武文件、组织部部长陈京以及县委办主任柳星雅。每次书记办公会都会出现的县委三号人物李永昌,数年来,第一次缺席书记会办公会!
“同志们,接市委蒋书记工作指示,要求县委针对李永昌同志所犯的若干问题,拿出一个处理意见上报市委。”李逸风主持会议,先起头,将李永昌的几个问题简单一说,最后强调道,“都说说自己的看法,最后汇总一下。”
历来各级政权内部开会,都是小官先说,大官后说,最大的官最后总结。但今天的事情是特例,李逸风让众人发表看法,谁也不敢先开口,几人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敢说出第一句话。
谁也不清楚蒋书记到底是什么意思,在摸不透上级的心思时,闭嘴是最好的明哲保身手段。万一一句话说错,会错了意思,蒋书记本想是将李永昌一竿子打到底,自己却说李永昌劳苦功高,岂不是和上面唱反调?
再者,万一蒋书记本想大事化小,自己却非说李永昌应该撤职查办,结果最后李永昌依然安稳地坐在台上,事后还不得找自己算账?而且市委想怎么处置李永昌是市委的事情,那是市委的权力,县委既没有资格对一名副书记评定,更没有权力对一名县委副书记采取任何措施。那么让县委拿出一个处理意见上报市委,不是多此一举吗?
当然,谁也不会真幼稚地认为蒋雪松会做多此一举的事情,而是都各有猜测,怕是蒋雪松借机给李逸风和冷枫出难题,想试探孔县两个从省城空降的一号二号对市委的服从程度和对市委书记指示精神的领会水平。
李逸风等了一会儿,见没人说话,就不快地说道:“怎么都哑巴了?平常研究干部提拔的时候,都争先恐后地提名,现在还是研究干部,不过是研究干部的问题,就都怕得罪人,不敢说话了?”
与会众人之中,除了桂晓杰和李永昌不和之外,陈京是墙头草,平常虽然事事跟随李逸风的脚步,但那都是好事,坏事他不跟。而副书记兼纪委书记武文件和李永昌关系莫逆,剩下的柳星雅是县委办主任,在几人之中排名最低。
李逸风敲打了几句后,见还没人应声,就恼了:“都不说是吧?好,我点名了,晓杰你先说说。”
桂晓杰平常是和李永昌不对付,但在事关一个党员干部的前途大事上,他也不敢乱说话,只好支支吾吾地说道:“李永昌同志为孔县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个人的意见是,县委要充分综合考虑,从大局出发,本着治病救人的出发点拿出一个让各方都满意的处理意见。”
让各方都满意是最没有营养的官腔,李逸风没想到就连和李永昌最不和的桂晓杰在关键时刻也靠不住,可见李永昌在孔县的影响力,真是根深蒂固。大家都怕打蛇不成反被蛇咬,他就知道,今天的会议很难开下去。
“你怎么看,文件同志?”李逸风又点名武文件。
武文件摘掉老花镜,擦了擦镜片,又重新戴上,慢条斯理地说道:“我的意见就是,李永昌同志犯的都是小错误,不值得上纲上线,警告处分就可以了。”
得,武文件更是不遗余力地维护李永昌,李逸风心中恼火,却又不好直接当众说出他的意见,只好又问陈京:“陈京同志,说说你的看法。”
“我……”陈京的眼睛快速眨动几下,避开李逸风的目光,“我附和桂晓杰同志的意见。”
就只剩下柳星雅一人了,作为李逸风身前最近的一人,李逸风是什么心思,柳星雅岂能不知?他不等李逸风点名就直接说道:“李永昌同志确实为孔县的发展付出了巨大的心血,但也犯下了一个党员干部不应该犯的错误。县委在处理李永昌的问题上,我的意见是,一是一,二是二,功过分别对待,不能以功抵过……”
不等柳星雅说完,一直脸色阴沉如水的冷枫冷不防打断柳星雅的话,以十分坚定的语气说道:“我个人认为,李永昌同志的问题很严重。而且还是发生在市委主要领导的眼皮底下,县委如果还遮遮掩掩,等于是不肯承认孔县的工作中存在着这样那样的问题!有了错误就要敢于承认,我的个人意见是,李永昌同志不再适合担任县委副书记了!”
冷枫在明知蒋雪松不想调整李永昌的前提下,依然要强硬地推动李永昌下台的进程,他孤注一掷的勇气,着实让李逸风大吃一惊。
不过震惊过后,李逸风也突然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勇气,铿锵有力地说道:“冷枫同志说得好,我也认为,李永昌同志再继续担任县委副书记,不利于县委领导班子的团结!”
在一二把手强势推动下,孔县县委上报的关于李永昌的处理意见,令蒋雪松勃然变色。
有担当
蒋雪松希望孔县县委拿出符合他心意的处理意见,好让他回市委之后,在处理李永昌的问题上掌握主动权。不承想在他的一再暗示下,李逸风和冷枫还是违背他的初衷,不由大为恼火。
当蒋雪松被柳星雅迎到李逸风的办公室,听取了孔县县委关于处理李永昌的最终意见时,他因游览平丘山并且意外收获字帖的喜悦随之消失殆尽,取代的是强烈的气愤和不满。
如果李逸风和冷枫不是从省里空降的一二把手还好一些,偏偏李逸风和冷枫在空降之初就并不称蒋雪松的心意,他对李逸风和冷枫本来就有成见。那么李逸风和冷枫强行压下别人的反对意见,一二把手联合控制了孔县的大局,公然挑战市委书记的权威,就让他气愤难平了。
“是县委一致的意见,还是主要是你的个人意见?”蒋雪松耐人寻味地问了李逸风一句。
此时的书记办公室内,只有蒋雪松、冷岳、李逸风、冷枫几人,就连柳星雅也识趣地关门出去了。蒋雪松如此直白地一问,等于是质问李逸风,是否将个人权威凌驾于县委班子之上。
李逸风还没有回答,冷枫冷峻地答道:“蒋书记,李永昌同志不再适合担任县委副书记的建议,是我最先提出来的。”
李逸风一愣,冷枫冲锋在前,不怕正面面对蒋雪松的怒火,是一个很有担当的男人,一瞬间,他对冷枫又多了几分好感。
“好,很好。敢作敢当,不愧是冷家人。”蒋雪松愤然说了一句,忽然起身,“我会充分参考孔县县委的意见,从现在起,李永昌同志先停职反省,等候处理。”
话一说完,蒋雪松抬手看了看表:“时间不早了,冷秘,安排一下,回去了。”
“蒋书记,吃过饭再走也不迟,孔县离市里也不远。”李逸风虽然早有承受蒋雪松怒火的心理准备,却没想到蒋雪松说走就走,就客气地挽留了一下。
“不必了。”蒋雪松摆摆手,脸色已经恢复正常,“还要回去研究一下平坟复耕政策的遗留问题。”
孔县县委主要领导送走蒋雪松的时候,正是华灯初上时分,蒋雪松一行的汽车尾灯消失在苍茫的暮色之中。一阵秋风吹过,雾气弥漫上来,让蒋雪松的车队显得迷离而遥远,似乎预示着蒋雪松并不明朗的态度导致了孔县并不清晰的前景。
蒋雪松走后,冷枫和李逸风开了一个闭门会议。半个小时后,关允接到通知,来到冷枫的办公室。
已经是晚上了,县委大部分人已经下班,但主要领导的办公室依然灯火通明。不过唯一例外的是,李永昌的办公室却是一片漆黑,可以说是近十几年来第一次。
“关允,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你的工作在近期可能需要调整一下。”冷枫微显疲惫之态,关允一进来,他就直接点明主题。
“怎么了?”关允明知不该问,但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他已经听说了蒋雪松返回的消息,也多少知道县委在研究针对李永昌的处理意见时,冷枫在关键时刻的冷静一击。
冷枫还是忍不住沉着地出手了,但问题是,能不能一击命中?关允猜不透冷枫为何宁肯惹得蒋雪松大为不满,也非要推动李永昌下台。以冷枫的智慧,肯定看出来蒋雪松有意暂缓对李永昌的处理,为什么还要甘冒惹怒市委书记的风险,放手一搏?
冷枫并不过多解释什么,话一说完,轻轻地摆了摆手:“没事你先回去吧。”
关允见冷枫情绪不高,只好退下,回到秘书科,夏莱、温琳和金一佳都在,正在等他。
“都几点了,该吃饭了。”温琳习惯了和关允打闹,习惯成自然,伸手一推关允,推了之后才意识到不对,有夏莱在,怎么也轮不到她和关允打闹,就嘻嘻一笑,掩饰了一下,“一向当关允是好姐妹。”
关允笑了笑:“走,去吃孔县的特色小吃。”孔县的局势虽然将破未破,但已经不是他所需要操心的问题,日子该怎么过还得怎么过,何况夏莱和金一佳都是贵客。
“孔县有什么特色小吃?”金一佳笑眯眯的神情明显想发坏,“不如你再亲自下厨,为迎接我和夏莱的到来,再来一次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说话间,几人一起往外走,夜色醉人,正是不冷不热的好季节,秋风有信,凉月无边。刚刚经历一场动荡的孔县,大街上行人稀少,来往的居民并不关心县委有没有什么重大变故,只在意自己的生活是否幸福安康。
关允体格壮,穿白衬衣、黑裤子、黑皮鞋,再加上长身而立,秋风一吹,玉树临风,更显洒脱。而夏莱灰色长裙,紫色上衣,身材苗条而修长,紫衣衬托得人比花娇,肌肤胜雪。而温琳圆润可爱,一笑如花,红衣长裤,别有风情。金一佳就更不用说了,亭亭玉立,粉衣如桃花艳丽,脖颈长而光洁,显高贵出尘之意。
虽说金一佳和夏莱犹如姐妹花,但二人气质大不相同,夏莱含蓄而内敛,性子虽淡,却有执着不肯放弃的一面。而金一佳热烈而奔放,百媚千娇,却又善变,令人难以捉摸。
和三位性格迥异的美女同行,关允心情大好,哈哈一笑:“一佳想再吃我打的烧饼?对不起,这一次没机会了。”
“为什么?”金一佳不肯放过关允,“你不想在夏莱面前露一手?”
夏莱本来走在温琳和金一佳中间,听到金一佳的话,就转身来到关允身前,一把抓过关允的手打量几眼,忽然鼻子一醉,眼泪流了出来:“对不起,关允,让你受苦了。我上次听一佳说了,你还要打烧饼卖钱,要是你留在京城,生活哪里有这么艰难?都怪我,都是我不好,我不该爱上你。如果我不爱上你,你现在肯定留在京城了。”
关允的手其实细皮嫩肉,没什么茧子,当然,也因为经常打烧饼而微有粗糙。不过也没什么,男人的手要那么细腻有什么用?而且他打烧饼只是为了帮助老容头,并不是为了生计,也不知金一佳怎么传话的。但不管如何,夏莱一哭,还是触动了他内心的柔软,他轻轻将夏莱揽在怀中,安慰道:“真的和你没关系,再说我一个大男人,吃点苦受点累有什么?”
“是没什么,但都是因为我,我心里不好受。”夏莱柔情似水,她的柔情是关允最抵抗不了的杀器。
“哎哎,我还在呢。”温琳受不了,背过身去。
“咳咳,我也在呢,别肉麻了,赶紧吃饭,肚子饿了。”金一佳干脆横刀夺爱,伸出右手自上而下将关允和夏莱分开,然后一把将夏莱拉走,“以后你们有的是时间亲热,现在就别碍眼了。”
夏莱脸红了,拧了金一佳一下:“碎嘴丫头,等以后你有了男朋友,我一定还回来。”
温琳奇道:“一佳怎么还没有男朋友?你的条件这么优秀,身边应该有无数男人追求才对?”
“她呀……”夏莱双眼弯成一泓秋水,刚才的忧伤荡然无存,笑得比春光还灿烂,也是一个说变就变的女孩儿,“她以前有过一个男朋友,不过好像被她一脚踹了,她嫌那人太小气,说是小男人一个。我就说她,别眼光太高,天下不是没有好男人,而是总有人拿着放大镜,不,是显微镜去找男人。”
“随你怎么说,反正我是宁缺毋滥。”金一佳昂起高傲的头,“男人不过是生活的补充,事业才是生活的全部。”
说到事业,关允才想起金一佳第二次前来孔县,怕是要定下平丘山合作框架了,对了,还有高效农业的投资意向。虽然金一佳有时比较傲气,又有目中无人的清高,但她的出现,确实为孔县注入了新的活力。
高效农业应该一直是冷枫最想推动的执政思路。不过,在得罪了蒋雪松之后,冷枫不要说能在孔县推行自己的执政思路了,能否在孔县继续担任二把手还要两说。
不过让关允乐观的一点是,孔县的局势不管如何变化,只要冷枫还想继续在孔县完成未竟的心愿,他就有足够的办法留任!
不多时来到美食林,关允和老板娘陈茉莉打了招呼,要楼上一个雅间,陈茉莉一脸歉意地说道:“不好意思,关兄弟,楼上雅间满了。”
陈茉莉三十开外,风韵犹存,如果不是故意穿得邋遢了一些,身材稍微丰满了几分,仔细打量她的脸型的话,依稀可见当年的美人模样。
金一佳只看了陈茉莉一眼,就小声说道:“这个女人不寻常,当年肯定名震一方。”
还真让她说对了,陈茉莉当年在孔县可是风云人物,号称孔县的交际花。和温琳的孔县一枝花不同,她的交际花之称是贬义。县城老街两大混混儿为她决斗,结果一死一伤,此事轰动一时,成为孔县史上的十大新闻之一。不过经过此事之后,陈茉莉随便找了一人嫁了,从此收心,安心过起了安稳日子。
既然没有地方了,关允就想走人,因为在大厅吃饭,太怠慢夏莱和金一佳了。关允头前带路,他一只脚刚迈出门口,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耳光声,然后是金一佳的一声娇斥:“流氓!”
欺人
关允顿时停下了脚步,回头一看,金一佳的裙子一角被一个长发小青年拽在手中。小青年的表情很精彩,一只手抓住裙角不放,一手捂脸,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盯着金一佳。
还好,金一佳的裙子是长裙,被抓住一角,只是露出一侧的小腿,倒也没有春光外泄。
孔县是民风纯朴,但自从八十年代的第一次严打,经过长达十年的平静期后,新一代的流氓混混儿迅速成长壮大起来。县城大街上经常有不学无术的小青年晃来晃去,打架斗殴事件屡见不鲜。
所以才有了刘宝家号称打遍县城老街无敌手的刘二飞的外号,也才有了刘宝家、雷镔力和李理铁三角的无敌组合。
但从去年开始,刘宝家三人就开始收敛锋芒,轻易不再打架,老老实实当起了好孩子。不是因为几人一下都收了性子,而是在关允的严格约束下,都不敢造次了。
关允敏锐地感觉,又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临了——第二次严打。
倒也不是说他多有政治敏感性,而是通过浏览新闻,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从京城到地方的报纸,都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因此关允再三要求刘宝家几人必须低调,不能再冒头。
老容头有一次也有意无意地提醒关允一句,快要起大风了,要低头弯腰走路,省得迷了眼睛。
但低头弯腰走路,不等于被人欺负到头上也不还手。关允和三位美女同行,温琳先不说,县城认识她的不在少数,或许还不算扎眼,但夏莱和金一佳走在街上,绝对是引人注目的焦点。尤其是金一佳,相比夏莱的典雅和含蓄,她太过锋芒毕露,很容易吸引异性的目光。
不过关允也暗暗摇头,金一佳出手也太狠了,一掌下去,小青年的脸上立刻就出现五个红红的手指印,可见力度之大。
小青年名叫司有立,和几个朋友在楼上雅间吃饭,下楼拿烟的时候被夏莱和金一佳的美色迷了眼,眼中就只有夏莱和金一佳了,没有注意到走到最前面的关允和温琳。司有立一时色心大起,本想借着酒劲摸夏莱一把,不料夏莱机灵,见势不妙,轻巧地一转身闪了过去,而金一佳就没有那么幸运了,被司有立的脏手抓住了裙角。
司有立以前没少调戏别的姑娘,对方顶多就是骂上一句臭流氓,然后转身走人,还从来没有被人打过耳光,而且,还打得这么疼。他顿时就火了,“啪”的一声摔了个酒瓶,顺手一划,就将金一佳的裙子划破,恶狠狠地吼道:“臭娘儿们,敢打老子,不想活了?老子就是睡了你,你也不能动老子一根手指!”
金一佳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性子暴烈的她二话不说,一转身就将裙子拉了回来,再一扬手,又结结实实地打了司有立一个耳光:“打的就是你!流氓、色狼、垃圾、人渣!”
司有立更是怒不可遏了,拿起酒瓶就朝金一佳的脸上比画:“我要毁了你的容。”
“拿开你的臭手!”温琳挺身而出,毫不迟疑抬脚就踢了过去,一脚正中司有立的小腿,“放老实点,在孔县的一亩三分地上,没你撒野的份儿。”
温琳下脚够狠,踢中的地方是人体最薄弱的部位,直疼得司有立蹲了下来,嘴里直骂:“你谁呀,下手这么狠……”
才说一半,金一佳飞起一脚,踢在了司有立的嘴上。
都说温琳的性格泼辣,不想金一佳也有强悍的一面,夏莱几乎惊呆了。
司有立被打,疼痛难忍,楼上就哗啦啦下来四五个小青年,要么有文身,要么长头发,要么叼着烟,上来就围住温琳、夏莱和金一佳三人。
为首一人,温琳也认识,长得肥头大耳,不是别人,正是崔玉强的侄子崔小太。崔小太的身后还有一人,她也认识,竟是钱一天。
崔小太怎么和钱一天混在一起了?温琳嘴直心快,想到说到,上来就说:“崔小太,你真会胡来,都跟什么垃圾混在一起?这个人撕了我的朋友的裙子,你说怎么办吧?还有,你和钱一天混一起,小心崔局骂你。”
“我当是谁,原来是温姐。”崔小太嬉皮笑脸地打了个哈哈,他的目光在夏莱和金一佳脸上迅速一扫,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你的两个朋友可真是绝色,怎么样,介绍一下?”
一边说,一边使了个眼色,钱一天会意,恶狠狠地瞪了温琳一眼,弯腰扶起司有立。
“介绍你个头。”温琳毫不含糊,“你让他赔礼道歉,再赔一条裙子,今天的事情就算完。否则,咱们得好好算账。”
崔小太用手一指司有立:“温姐,别怪我没提醒你,你知道他是谁?你打错人了,他是从市里来的,来头还不小,是市旅游局司局长的儿子。”
“我管他是谁,是他先耍流氓,他就得赔礼道歉。”温琳不依不饶道。
“要是不赔呢?”崔小太眉梢一挑,胖脸皮笑肉不笑,抖动几下,“我倒觉得,你还得向司公子道歉。”
“道你个头。”温琳气坏了,“我的面子你也不给,崔小太?”
“我倒是想给,但不好意思,给不了。”崔小太嘿嘿一阵冷笑,“温姐,你的面子,还真没那么大。司公子被打了,我没法向司局长交代。”
“不能放她们走,小太,你敢放她们走,咱们的关系就玩完了。”司有立恢复了几分精气,气急败坏地指着崔小太嚷道。
“好吧,温琳的面子不算大,我的面子算不算大?”陈茉莉出面了,来到了场中间,“崔兄弟,看在我的面子上,事情就这么算了。这位小兄弟先抓了人家的裙子,是有错在先。温琳和这位姑娘也动手打人了,是有错在后,算下来一出还一出,扯平了。”
陈茉莉也是远近闻名的人物,不提她当年的事情,就是她开的美食林,在孔县也是一绝。孔县许多特色小吃,都是最先由美食林传出去的,在孔县一提陈茉莉,无人不竖起大拇指称之为能人。
平常谁在美食林有了冲突,只要陈茉莉一出面,没有摆不平的纠纷。但今天,崔小太却摇头了:“对不起,陈姐,你的面子也不够大。”
陈茉莉脸色一变,不快地说道:“呵,小太,别说是你,就是你叔来我这里,也得给我三分薄面,怎么,你现在比你叔还摆谱?”
“就是我叔在,他今天也得向着我。”崔小太还是寸步不让,“对不住了,陈姐,今天的事情,我说了不算。为了朋友的面子,温琳也不能走,还有这两个美女,不让我朋友满意,都别想迈出大门一步!”
“口气真是不小,崔小太!”犹如一股冷风从门外吹了进来,一个冰冷的声音从门口响起,随着一步紧似一步的脚步声,关允缓缓地来到场中,“我想问你一句,谁的面子都不给,我的面子,你给还是不给?”
之前,关允最先出门,门口正好一片漆黑,他站在黑暗之中,谁也没有发现他。等他一步来到房间之中,仿佛一股干冷的秋风也被带了进来,让崔小太的呼吸都为之一滞。
什么时候关允这么有气势了?被关允的气势一逼,崔小太险些站立不稳。
和崔小太相比,钱一天就完全露怯了。关允一露面,他就浑身一紧,手指一疼,一阵尿意袭来,差点把持不住,脚步不由自主向后一退。一退不要紧,正好绊到台阶上,就一屁股坐在地上。由于身子过胖,摔得够狠,发出了重重的“扑通”一声。
关允之威,威力如斯!
“关……哥?”崔小太一见关允,气定神闲立刻不见了,胖脸上挤出讨好的笑容,“怎么是你?这几个人,都是你的朋友?”
“你算老几?给我让开!”司有立见关允一出场就镇住所有人,顿时恼羞成怒,他是谁?他是堂堂的市局局长的公子,来到小小的孔县,还不得横着走?没想到孔县还有一出面就吓得钱一天一屁股坐在地上的人,他伸手就想收拾关允。
“滚!”关允冷喝一声,抬手一拳,正中司有立的鼻子,一拳就将司有立打得坐到地上。他又冷冷地冲崔小太说道:“小太,你也马上滚出美食林。”
平常崔小太在县城可比钱一天嚣张多了,钱一天才是派出所所长的侄子,他却是堂堂的公安局局长的侄子,谁敢不让他三分?但关允话一说完,他立即点头哈腰、满脸赔笑:“关哥发话了,我滚,我马上滚!”他回头招呼众人:“还不赶紧滚,还要我抬你们出去?”
所有人都震惊了,包括温琳、夏莱、金一佳,也包括陈茉莉。尤其是陈茉莉大为不解,关允什么时候这么盛气凌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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