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就是一个活的越久就越来越害怕的过程。
随着年龄的增长，人会越来越相信天赋，相信运气，相信那些看起来虚无缥缈，实际上却真实存在的东西。
就好像赵东方。
在他的眼中，沈飞之前说的那些话，并不是威胁，而是很有可能成为事实的。
所以。
他竹筒倒豆子似的，把自己所知道的那些事情，都说了一遍。
当李明洋拿着赵东方的口供来找孙健和沈飞汇报的时候，看完那份口供，沈飞顿时冷笑起来。
“孙书记，这家伙在耍花招。”
沈飞让李明洋回去继续审问赵东方，看向孙健说道。
孙健一怔，拿过那份口供看了起来。
几分钟之后，他的脸色也变了。
“这家伙，还真是有意思。”
孙健自言自语了一句，随后看向沈飞：“你怎么看？”
沈飞闻言耸耸肩：“很显然，他这是不打算交待更上面的人了。”
这是实话。
要说赵东方上面没有人，沈飞是不太相信的。
但问题在于。
他已经是副处级干部了，真要是交代出人来，最起码得是正处级，甚至是副厅级的干部。
那种级别，就不是自己能够调查的了。
甚至哪怕是孙健这个市纪委副书记，同样也没有资格去调查市里的领导。
以下犯上这种事情，一旦被发现，那等于是自绝于仕途。
所以。
沈飞想了想，看向孙健道：“孙书记，我觉得您可以去见李书记了。”
孙健眉头皱了皱，沉默了片刻之后，最终点点头。
他明白沈飞的意思。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就必须要考虑如何收尾了。
毕竟纪委的工作也需要把握一个适度的问题。
总不能一直顺藤摸瓜这么搞下去，到时候真就要变成洪洞县里无好人了。
………………
孙健去见了李兴国。
而沈飞这边，则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把丁凯和李明洋两个人叫过来，沈飞告诉他们，接下来的工作方向，主要是针对赵东方交待的问题和对象，进行调查。
“尽快调查清楚。”
沈飞看着两个人，缓缓说道：“不冤枉一个好人，但也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坏人。对于建华区政法委那边的调查，一定要秉持着这个原则，明白么？”
“主任您放心吧。”
丁凯连忙点头，随即小心翼翼的问道：“那区纪委那边？”
“那个不需要我们操心。”
沈飞摆摆手道：“我们三室的工作，就是调查赵东方和白国昌的案子，明白么？”
“明白，明白。”
丁凯连忙点头，便离开了沈飞的办公室。
等他离开之后，沈飞看向了李明洋：“老李，你怎么看？”
“适可而止吧。”
李明洋面对着沈飞的目光，坦然说道：“沈主任，现在这个情况，这个雷不应该由咱们引爆，要不然不管是您还是孙书记，都要跟着吃瓜落。”
这是实话。
他因为那个副处级待遇的问题，已经跟沈飞绑定在一起，沈飞倒霉，他肯定也逃不掉。
所以这种情况下，李明洋说话自然也就直接了一些。
沈飞微微点头，看着李明洋道：“你觉得，谁的嫌疑最大？”
“这个不好说。”
李明洋闻言摇摇头：“按理说，谁把赵东方提拔起来，谁的嫌疑最大，可问题是，他那个位置本身就是各方妥协的一个产物，他自己也说了，有些东西他敢说我未必敢听。”
“…………”
沈飞瞬间无语。
倒是没想到，原来李明洋跟赵东方两个人竟然已经有了交流。
不过他必须要承认，赵东方这话说的没错。
有些东西就算他敢说，李明洋也未必敢听。
想到这里，沈飞露出一抹笑容来：“既然这样，那就算了吧。”
“算了？”
李明洋有些意外的看着沈飞，完全没想到这位沈主任竟然如此从善如流，原本他还以为沈飞这么年轻，看到功劳肯定会忍不住继续调查下去的。
结果万万没想到，沈飞竟然舍得放弃到手的功劳。
“嗯。”
沈飞面对李明洋的疑惑不解，坦然说的：“赵东方的事情，不用再继续查下去了，就调查现现在有的这些问题就行。”
顿了顿。
他缓缓说道：“不过，这个案子的档案要建立的完整一些，上报给省纪委。”
“啊？”
这次轮到李明洋目瞪口呆了，他原本还以为沈飞打算放弃，但没想到他居然要把案子报给省纪委，这是什么意思？
“按照规定，咱们办的案子，肯定是要上报的，对吧。”
沈飞淡淡地说道：“至于省纪委要不要继续调查这个裸官案，那是他们的问题，我们就不管了。”
“好，好吧。”
李明洋要是还没反应过来沈飞的意思，那就真的是太愚蠢了。
毕竟在纪委机关混了这么多年，他当然明白沈飞的意思。
这位沈主任很显然是不甘心就这样算了，虽然放弃到手的功劳，不得罪那些大人物，但他也没有打算就放过那些人，所以他直接把案子上报到省纪委。
至于那边会不会调查，其实这个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对省纪委而言，哪怕现在不会调查，可一旦发现类似的裸官贪腐案件，说不定就会重新启动的。
当然。
这种事情是李明洋的猜测，人家沈飞没说，他自然也不会点破。
在机关里混了这么多年，李明洋最大的收获就是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看着李明洋离开的背影，沈飞淡淡地笑了起来。
他知道，李明洋肯定是听懂自己的话了，要不然也不会答应的这么痛快。
能够在机关里混到现在的人，就没有一个是笨蛋的。
这一点，沈飞上辈子就已经明白了。
前世今生，他总结出来一个经验，那就是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小看机关里的任何人。
哪怕是机关当中门卫的大爷，说不定也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秘密。
这就是官场，这就是仕途，一个无时无刻都需要步步为营小心谨慎的地方，稍微一个不小心，就很容易前途尽毁，甚至锒铛入狱。
上辈子的经历，沈飞无论如何都不想要再来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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