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鹤雪神色瞬间沉了下来，漆眸好似一汪深潭。
宋清添油加醋地说：“属下先去请的侯夫人，但侯夫人拒绝了，还说以后和大人都不用私下见了呢。没想到啊，侯夫人转头就答应了谢盛桉啊，两人还一起去喝酒了。”
宋清说完觑了觑孟鹤雪的脸色，只要涉及侯夫人，他家大人脸上的表情就会丰富很多。
最近这大半年的时间，孟鹤雪脸上的神色波动，比他跟在身边十年间看到的都要多。
孟鹤雪问：“是不是去的欢娘的酒铺？”
宋清举起大拇指：“大人猜的真准。”
孟鹤雪嗤笑一声，握着茶杯的手指收紧。
那家酒铺一开始就是宋云初带谢盛桉去的，说起来两人还是青梅竹马，情谊自然不是他能比的。
孟鹤雪低垂着眼，眼底一片深思。
“谢盛桉一直说我手段卑鄙，但除了孟家那件事，我似乎一直极力在做一个君子。”哪怕做的不成功，但他也极力伪装。
“但我若是不做点什么，岂不是对不起他的一番评价。”
宋清立马道：“大人想做什么？属下一定替你办到。”
孟鹤雪撇了他一眼，宋清脸上看好戏的表情收了收。
孟鹤雪收回目光道：“君子有君子办法，小人有小人的办法。”
宋清嘀咕：“但我觉得大人是君子。”
孟鹤雪摇了摇头，目光望向窗外，眼神冷漠而悠远：“我当不了君子。”
宋清嘟囔了一句：“大人若不是君子，还有谁能当君子。”
宋清见过各式各样的人，道貌岸然的也好，表里不一的也好，小人嘴脸的也好，但孟鹤雪绝对算上是一个君子。
端方清正、行事有持，若是不涉及孟家和侯夫人，孟鹤雪会一直做一个这样的“君子”。
*
宋云初从酒铺回到侯府，已是黄昏时分。
她回到院里，得知洛洛在读书，便没有去打扰她，而是让小厨房将晚膳准备好。
最近一段时间洛洛又养回来些，脸色红润，脸颊上似乎还长了一些肉。
宋云初一高兴，给小厨房里每个人都赏了金瓜子。宋云初对自己人很大方，只要认真做事，时常有赏钱下来。
于是这些人对洛洛的吃食更加用心了，灶台上每日都备着滋补的汤药。只要洛洛一回来，就呈上来让她先喝一碗暖暖身子。
而且汤药都是按照陆倾开的药方准备的，既能调节身体，又能补充营养。
等晚膳用完，宋云初准备洗漱的时，玲画进来禀报，说是秋姨娘求见。
宋云初惊讶，自从她们这个小院子和侯府分离开后，侯府上下在任柏远的示意下，都对她们不管不问。
更没有人明着敢和宋云初来往，至于府上几位姨娘，都对宋云初避而不见了。
秋舞是个聪明人，这时候怎么会来找她。
宋云初让玲画将人请进来，秋舞披着一件黑色的兜帽，一进来她将帽子摘下，扑咚往宋云初跟前一跪。
“求夫人救奴婢一命！”
宋云初道：“起来吧，这么晚事出了什么事？”
玲画将秋舞扶起来，坐到椅子上。秋舞脸色惊惶，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夫人奴婢，奴婢了身孕。”
宋云初惊愕：“你有了身孕？”
“是，奴婢之前听从夫人的话，一直乖乖按照侯爷的要求喝了避子药。但，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奴婢还是怀了，若是被侯爷知道……”
秋舞不敢想象自己的下场，侯爷不许她孕育侯府子嗣。她伺候侯爷多年，知道侯爷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人。
她若真的违背他，就算生下这个孩子，她一定会没命的。
宋云初拧起眉问：“孩子多大了？”
“有两个多月了。”
宋云初眉头又是一皱，她估算这时间，竟是那次皇庄的事发生前后。
那不久宋云初就强行将宁素萱抬为妾室了，而任柏远因为心中对宁素萱有芥蒂，一直没见她。
就在这期间，任柏远竟然还宠幸了秋舞。
宋云初好笑，若是宁素萱知道满口说非她不可的男人，却早就背着她宠幸过别人，不知道会作何想。
“奴婢不知道怎么办了，求夫人给奴婢指一条明路。”
秋舞的母亲以前是村里的接生婆，她跟着也学了点把喜脉的能力。但摸出喜脉的那一刻，她脸都吓白了。
她第一反应就是这孩子不能留。
可她连堕胎的药都不敢买，怕被人发现。若是继续拖下去，等她肚子大了，一切都来不及了。
可满侯府她谁也不敢相信，甚至防备最深的就是侯爷。这时候她能想到的只有宋云初了。
“你想要这个孩子吗？”宋云初思索了下问，“若你想要可以留下来，侯爷不让你留，你可以求助老夫人。老夫人盼孙急切，她一定不容许别人动她的孙子。”
秋舞摇头：“可是如此一来，就算奴婢真的生下孩子，奴婢还是难逃一死。”
到时候孩子生下来，老夫人便不会管她。而她违背了侯爷的意思，她又有什么好下场。
孩子需要一个母亲，可那个母亲却不一定是她。
“你倒是聪明。”宋云初称赞。
“求夫人给我一副堕胎药。”秋舞又跪下，恳切祈求。
相比肚子里根本保不住的孩子，她更想保住自己的命。
宋云初问：“宁素萱进门这段时间，侯爷宠幸你了吗？”
秋舞乖乖回道：“只有一次。”
那次还是宁素萱不知道怎么跟任柏远吵起来了，宁素萱一气之下回到屋里，将屋门关得死死的。
侯爷在外面哄了两句，见她依旧不开门，一气之下将秋舞叫到了自己屋里，发泄了一顿。
但第二日一早，侯爷就警告她，不让她说出去，更不能让宁素萱知道。
秋舞这时才知道，侯爷真正的心上人是宁素萱。
她们以前竟以为是宋云初。
宋云初心中有个计划，只是对秋舞有些残忍。她道：“你若只是将孩子偷偷打了，侯爷不会多看你一眼。你还是以前谨小慎微的姨娘，在侯爷心中你随时可以打杀。”
秋舞心口一跳，像是明白了宋云初话里的意思了。
“夫人的意思是要奴婢……利用这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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